相濡以沫

魯世聯

呂品和李慎娥婚后的生活是平凡、簡單而艱辛的。

新婚的夫妻，彼此都想念對方，然而在朝鮮兩人每天都忙于工作，自然沒有時間見面。停戰之后，呂夫妻二人才住在一起。組織上還給兩人幾天回國探親假，兩人不僅看望了呂品家人，還在杭州一家照相館補拍了結婚照。

轉眼到了1954年5月，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即將出生。呂品工作繁忙脫不開身，組織上安排李慎娥只身回到國內，到五十軍駐黑龍江省雙城留守處去分娩。李慎娥挺著個大肚子安頓東西，很吃力，但也沒有喊人幫忙。當時，在留守處等待生產的志愿軍家屬也不少。這些家屬們好像約好似的，都不想給組織添麻煩。她們說：“丈夫在前線英勇作戰，我們家屬在后方不添亂，就是為部隊作貢獻。”

1954年5月20日，大女兒呂博川在雙城呱呱墜地。生產過程十分痛苦，痛得李慎娥將被角都咬亂了。留守處的同志向呂品報告了他女兒出生的消息，呂品的領導和同事們都很高興。在上級領導和同事的多次催促下，在女兒出生幾天后，呂品抽出時間帶著警衛員回國看望妻女。見到躺在床上身體虛弱的李慎娥，呂品非常心疼。

這三天，呂品精心照顧李慎娥，但他的心還在想著部隊的事情。呂品走到床邊擁抱了妻子，撫摸女兒嫩嫩的臉蛋，輕輕地說道：“部隊還在朝鮮，我放心不下。我得立即趕回去。讓警衛員留下照顧你。你別著急，慢慢恢復身體。”李慎娥點點頭。她非常理解呂品此時的心情，自己千萬不能拖呂品的后腿。

一周后，李慎娥能從床上下地了，就催警衛員趕快回朝鮮。警衛員看得見，此時的李慎娥像大病初愈一樣，面目蒼白，缺少血色，身體還很虛弱。但這位嫂子眸子里充滿堅毅，口氣堅決，也是下了命令，他不得不執行。

警衛員走后，李慎娥硬挺著虛弱的身子，照顧自己和女兒。女兒剛滿月，李慎娥就抱著女兒趕到駐扎在朝鮮西海岸呂品所在的部隊。

那時候，正趕上朝鮮經常下雨打雷，每次打雷都把女兒嚇得“哇哇”直哭。怕女兒再受到驚嚇，遇到下雨打雷天氣，李慎娥就整夜堵著女兒的耳朵，不敢睡覺。1955年初，為了不影響工作，李慎娥把不滿一歲的女兒送到蘇州，交給女兒的爺爺奶奶照看。回到部隊，李慎娥全身心投入繁忙的工作。

1955年4月，五十軍奉志愿軍總部命令，從朝鮮撤軍回國。李慎娥復員初期，沒來得及到地方找工作，就趕到蘇州去接朝思暮想的女兒，同時把孩子的爺爺和奶奶接過來，盡可能照顧好老人的生活。

那時，呂品所在的部隊，已從朝鮮撤到邊城丹東地域，呂品和其他團領導正在指揮指戰員在丹東到大東溝之間的柳林橋一帶打坑道，組織防御。當時的生活條件十分艱苦，但他們覺得很滿足。

1956年農歷正月初二，大兒子呂大海在丹東出生了。這時候，家里老人都返回故鄉，呂品忙部隊的事兒，又是李慎娥一個人去醫院分娩。

1956年8月，呂品被調到沈陽工作。他們全家也搬到沈陽。李慎娥在八一小學機關找了一份工作。1958年初，她又到沈陽市沈河區文化館工作，主要負責管理圖書工作。她參與組織在故宮舉辦的建設成果展覽，產生不小的影響。還抽出時間組織管轄街道的婦女學習文化，讓不少婦女扔掉文盲帽子。

1960年11月，小兒子呂長江出生了。李慎娥母親從四川老家來到沈陽幫助料理家務。生活條件比過去相對好些了。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其樂融融。

1970年，呂品到黑龍江省軍區后勤部任第二部長。全家人跟著呂品從沈陽搬到了哈爾濱。他在長期深入邊防的過程中，總是千方百計為連隊生活多解決一些實際問題，深受干部戰士的稱贊。在呂品走邊防撲下身子抓后勤建設成果斐然時，被組織上安排到哈爾濱市民政局優撫處工作的李慎娥的工作成績也深得領導和同事認可。

1979年6月，呂品被認命為遼寧省軍區政治部主任。李慎娥隨呂品回到了沈陽，組織上安排李慎娥到沈陽體育學院工作。軍人認真的品格和吃苦的精神，讓她在領導和同事們面前展示不一樣的業績。1981年7月1日，黨的生日那天，單位評選優秀共產黨員時，大家眾口一詞：李慎娥。

1987年5月，戎馬一生的老兵呂品，在遼寧省軍區原副軍職顧問的崗位上光榮離休。轉過年，李慎娥在地方單位以副處級調研員的身份退下來。離休后，兩位老兵對視一笑，互相商量：“退下來了，干點啥？”呂品笑道：“發揮余熱唄！”李慎娥嫣然一笑：“兩老兵那就書寫新傳吧！”

進了干休所，兩位老兵繼續關注黨情、國情、軍情，繼續關心國家和軍隊建設發展。聽說所在干休所領導正帶領全體工休人員要創建先進干休所，呂品說道：“咱們進了干休所，就是干休所的人，干休所要創先，咱決不能當局外人。”“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給你當助手。”李慎娥自告奮勇。

呂品找所里幾個骨干老干部商量：“老哥們，所里創先，我們老同志有責任，大家共同出把力吧！”在他的帶領下，老干部有的出智慧當參謀，有的出力做事情。大事小情，呂品親力親為，老伴李慎娥伴其左右，打下手當助手。

2009年、2013年，呂品所在的干休所兩次跨進原沈陽軍區先進干休所行列，2014年還跨進全軍先進干休所行列。“這幾次先進干休所的評選中，呂品老首長起了定海神針作用。”總結時，所領導如是評價呂品。對此，呂品卻謙虛地笑道：“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

與此同時，作為沈陽市關心下一代“五老”報告團重要成員，呂品主動擔當社會公益的責任。他的身影經常出現在黨政機關、軍營和大中小學講壇上。

2018年1月，遼寧省軍區沈陽第十一離職干部休養所96歲高齡的副軍職離休老干部呂品被評為感動沈陽十大人物。他還獲得遼寧省“關心下一代‘五老志愿者標兵”、省市“關心下一代工作先進個人”、原沈陽軍區和遼寧省軍區先進離休干部、中央軍委國防動員部優秀共產黨員等榮譽。

“作為一名軍人，要具有淳樸的家國情懷，不忘初心，聽黨話，永遠跟黨走。”他經常這樣教育著一家四代軍人。2018年，呂品家被遼寧省評為“廉潔家庭”。

2019年5月18日，第二屆沈陽“鉆石之戀”集體婚禮在盛京大劇院太陽廣場隆重舉行。呂品攜夫人李慎娥，被邀請為新人證婚。他們倆風風雨雨共同度過半個多世紀，是家庭家教家風建設的楷模。那天，呂品老人向新人們這樣致辭：“我和老伴1952年結婚，至今已經67年了。67年來，我們仍然恩愛如初。在今天這個美好日子，我們向70對新人送上了寄語：相敬如賓，相濡以沫。”

2019年國慶節，96歲的呂品老人作為老一輩軍隊英模代表，赴京參加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大典。這是呂品老人第三次參加閱兵儀式。那份激蕩、那份光榮、那份自豪，令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老伴李慎娥也跟著興奮好幾天。

其實，這幾十年來，每次呂品外出參加活動出發前，李慎娥都牽著呂品的手親自將他送到火車站或飛機場，反復囑咐呂品“注意安全，注意身體，照顧好自己。”“好，好，記住了。”呂品招手時，總是這樣回答道。每次參加活動間隙，呂品都打電話給家里老伴講講參加活動的感受，與老伴一起分享自己的興奮和激動。每次呂品參加活動歸來時，李慎娥自己或帶全家人早早在火車站、飛機場迎接呂品歸來。見到呂品風塵仆仆歸來，李慎娥會主動走上前，先是互相擁抱，后是牽著呂品的手，喜氣洋洋地把呂品迎回家。這些，好像是呂品和李慎娥兩人之間的默契和約定，多年堅持，始終不變。

李慎娥把呂品當做尊敬的師長，從心底里崇拜和敬愛；她又把呂品當做家里的頂梁柱，自己做好他的賢內助。呂品也始終把李慎娥當做親密戰友一樣敬重，當做相親相愛的伴侶來疼愛。

兩位老兵呂品和李慎娥在戰爭年代相識相愛，攜手走過了半個多世紀，風雨同舟，相親相愛，相濡以沫。在風霜雨雪中他們的愛情歷久彌堅。

編輯/宋凌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