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PT，軍事領域的新“奇點”

曹波

2022年11月30日，OpenAI公司開始開放測試ChatGPT，此后ChatGPT迅速刷爆網絡，2個月后，注冊用戶達1億，僅2023年1月的訪問量就達5.9億。以ChatGPT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AI）技術迅速風靡互聯網。與此同時，其在軍事領域的巨大潛在價值，開始引起相關各方的關注。

GPT軍事用途猜想

GPT所具備的獨特能力，使其成為軍事應用的理想工具。早在2020年時，美國蘭德公司空軍項目組就在發布的《現代戰爭中的聯合全域指揮控制——識別和開發人工智能應用的分析框架》報告中指出，AI技術可分為6類，其中之一就是自然語言處理類技術，不僅可用于從語音和文本中提取情報，還可監視友軍的聊天，來提醒他們潛在的危險或機會。2023年1月，負責美國軍事網絡基礎設施建設及運維的國防信息系統局（DISA），就把類似GPT的“生成式AI”技術列入“技術觀察清單”，表明該技術很可能會成為美軍發展重點。結合以往研究成果看，GPT可能會在以下軍事應用方向取得突破：

1.情報獲取及分析

GPT具備強大的自然語言交互和語義理解能力，可用于分析和解釋大量情報數據，為部隊信息共享提供支持。目前，類似技術已應用于俄烏沖突中，烏克蘭副總理米哈伊洛·費多羅夫就主導烏克蘭數字改革部開發了一款基于聊天機器人Telegram的“電子敵人（e-Enemy）”情報眾籌App，并號召烏克蘭民眾大量下載，將手機拍攝俄軍的即時動態和定位情報上傳匯集。在軍事領域，GPT還能利用用戶輸入的信息勾勒出用戶畫像，一旦鎖定掌握高價值信息用戶，就可通過黑客技術實施入侵竊密。

此外，GPT還可用于管理軍方的數據庫，通過自然語言處理和機器學習技術，為軍方提供智能化的知識管理和信息檢索功能，提高信息管理及利用效率。不僅如此，基于GPT的自然語言交互和語義理解能力開發軍事智能助手，可自動識別和提取出與軍事目標相關的信息，幫助士兵或指揮官更快地獲取有效信息或執行任務。

2.輔助指揮和決策

作為理想的人機交互接口工具，GPT在改進后，可用于分析指揮員提出的作戰需求，精準調用多源情報數據分析工具和決策輔助工具，對作戰局勢進行分析和預測，檢索生成參考行動方案，為指揮官提供有關行動方案的建議，以解決人工難以快速、合理配置龐大作戰資源的問題。2018年，美空軍研究實驗室曾開發過類似ChatGPT的智能問答系統的MEADE（數字企業多源開發助手）項目。該項目包含兩個重點領域：“實時操作員驅動的要點探索與響應”（ROGER）和“交互式分析和語境融合”（IACF）。ROGER是一種對話式問答系統，可直接回答搜索問題，側重于分析。IACF主要使用結構化敘述或類似的通用語義表達來組織信息，除搜集、處理、分析并對分析結果排序，還能確定答案，包括圖像、圖表、表格等，可利用語境融合和預測分析，為具體情況找到最佳的行動方案，以此提高作戰人員在快節奏戰場中的海量數據分析和方案籌劃能力。

此外，美海軍也在開發多源情報分析工具和輔助決策模型，通過多種途徑廣泛搜集訓練決策輔助模型所需的作戰數據，未來可作為GPT的應用基礎。像計劃裝備航母、大型兩棲艦、P-8A巡邏機、MH-60直升機等平臺的“彌諾陶洛斯”（Minotaur）多兵種ISR數據融合“系統簇”（編注：可理解為一個系統的家族，指融合擁有不同特點的系統，使其發揮各自專長），可以把態勢感知數據快速分發至戰術邊緣，以支持“遠程火力”（LRF），MIT林肯實驗室基于COVAS開發的決策輔助軟件，則能根據來襲反艦導彈的數量、類型、方位、速度等信息，快速推薦軟殺傷防御措施方案，仿真效果優于專家判斷。

3．開展信息和輿論戰

就目前GPT具備的能力，完全可以發動一場輿論戰。首先，GPT可通過監控社交媒體平臺，獲取大量社交媒體數據，用來提取有關輿論、情緒和熱門話題的信息，使軍方能更好地了解公眾反應。然后，根據宣傳策略訓練GPT生成與特定議程一致的文本數據，例如新聞文章、社交媒體帖子或演講。由于GPT具備強大的語言生成能力，所以使用它可快速篩選和鎖定目標，發布仿真言論，從而徹底顛覆以前“網絡水軍”只能靠復制粘貼的模式。同時，還可通過GPT生成逼真的深度偽造視頻，用來冒充政治人物或軍事領導人，在社交媒體上傳播虛假信息。如此，GPT散布的虛假信息，以及對其他用戶言論的反駁或贊同，在精心引導下，很可能造成社會分裂、民族仇恨、政治動蕩等后果。

與此同時，GPT還可用于自動生成網絡釣魚電子郵件、惡意鏈接或其他形式的網絡攻擊。對于ChatGPT制造虛假信息的能力，其實早有驗證。此前一項研究顯示，用“Misinformation Fingerprints”目錄中的100條錯誤敘述來引誘ChatGPT，發現80%的提示中，聊天機器人上當了，并提供了關于實質性話題的虛假和誤導性聲明，如COVID-19、俄烏沖突及校園槍擊事件等。

多國競逐Al技術

OpenAI于2018年發布了最早的GPT-1，而僅過去幾個月，2023年3月15日發布的GPT-4，就已在各種專業和學術考試上表現出明顯超越人類的能力。GPT的技術迭代正在以指數級速度增長，這恐令AI技術奇點提前降臨。

在AI領域，“奇點”通常指的是一個假設性時刻，即AI能力超過人類智慧，實現自我改進和自主發展。這種超越可能導致人類歷史和社會的巨大變革，以至于現有的人類無法預測和理解這種變革的結果。

為了以技術創新來支撐并拉大軍事優勢，白宮科技政策辦公室曾于2016年10月發布題為《為人工智能的未來做好準備》和《國家人工智能研發戰略規劃》兩份報告。前者提出，政府應積極推動AI創新和效用最大化，并減少負面影響。后者則將發展AI定位于國家戰略，提出了美國優先發展的AI七大戰略方向和兩方面建議。近年來，以DARPA（美國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為代表的國防部門，意識到AI在軍事領域的顛覆性價值，相繼制定了AI技術研發規劃、重點項目設想、技術標準規范，著力構建研發生產和作戰運用體系，推動智能導彈、無人自主空中加油等項目的部署。2018年6月，美國防部成立了聯合人工智能中心（JAIC），旨在大規模加快國防部采用、整合AI技術的進程。2019年9月，休斯研究實驗室就已啟動“因果自適應決策輔助”項目，擬開發新型軟件系統，從多源情報中抓取海量數據，為海軍指揮中心整理行動優先級建議清單。而近期針對馬斯克關于對比GPT-4更強大的AI系統的訓練，至少暫停6個月的建議，美網絡司令部司令保羅·中曾根上將，在眾議院質詢時明確表示拒絕。顯然，在向“AI霸權”進軍的路上，美國并不想有任何阻礙。

俄羅斯也不甘落后，2019年10月，俄總統普京批準了《2030年前俄羅斯國家人工智能發展戰略》，旨在促進俄羅斯在AI領域快速發展。在軍用領域，俄軍正在努力將AI納入電子戰、導彈、飛機和無人系統技術中，使戰場決策和目標選擇更加快速、精確。

（摘自《世界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