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
就在本期雜志截稿前夕,一樁史無前例的事件再次將世界“意外”地連接在一起。
8月24日,日本啟動核污水排海,12年前福島核電站事故儲存的130萬噸核污染水預計排放時間長達數十年。此舉引發諸多爭議,除了不確定的長期影響,短期內,中國等國家和地區也禁止了日本海產品的進口,這對本不樂觀的全球貿易流通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
此前一個月,全球多個出口型經濟體都發出預警信號。素有全球經濟“金絲雀”之稱的韓國連續10個月出口下滑,7月同比下跌16.5%,此前被普遍看好的越南連續5個月出口下滑,創下14年來最長下滑期。印度、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的數據同樣不理想。8月8日,中國海關總署公布數據,按美元計,7月出口同比下降14.5%至2817.6億美元,為2020年2月以來最糟的單月表現。
多種因素疊加導致了這些數據的產生,甚至可追溯至疫情之前—2019年,摩根士丹利前首席經濟學家史蒂芬·羅奇發出警告,稱受中美貿易摩擦的影響,全球貿易周期即將迎來拐點。緊接著,3年疫情削弱了消費意愿,全球貿易通路也因封控多被阻斷,2022年2月,俄烏沖突爆發,推升大宗商品價格上漲,并造成21世紀以來全球最高通脹水平。作為連鎖反應,當年3月,美聯儲進入加息周期—迄今仍未停止。
盡管成因極為復雜,但如果把這一現象放在現代全球商業史,哪怕只是以半個世紀的時間維度來看,會發現這個世界至少經歷了1980年代的拉美經濟危機、1990年代的東南亞經濟危機、2000年前后的互聯網泡沫,以及2008年的次貸危機。而這一輪經濟衰退,又加入了兩個較大的變量:首先是全球債務規模已達305萬億美元,占全球GDP的335%,創歷史新高;其次,全球最大的兩個經濟體,中美之間,進入了自“二戰”以來的關系重建期—如果說,1970年代末改革開放的中國曾是全球化一個重要變量的話,那么現在,新的變量將以更大的沖擊力撼動冷戰以來的全球經濟格局。
確定本期封面主題的時候,我們并不想一味在數據和理論里思辨與掙扎,我們想找到真實的商業世界中的操盤手,聽聽他們眼里的“逆全球化”是什么樣,他們怎么應對?我們想用行動獲得答案。
記者來到中國制造最具代表性的幾個地點:廣州、泉州、義烏;我們也和遠在歐洲拓展市場的公司負責人電話采訪,收獲了來自傳統服裝鞋帽、新型零售、新能源汽車等不同行業的經歷—它們要講述一個全球的新故事。
新一代本土企業的雄心,魄力,以及靈活的處事方式,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為全球化最大的受益者和貢獻者,中國經濟的真正實力正是由一家家公司、一個個企業家構筑而成。在很多情況下,改變也許是被迫的,應對復雜的海外局面時,公司們仍顯稚嫩,從投資來看,短期內也很難獲得收益,但它們的故事恰恰體現了一種原始的企業家精神。
“全球化”并非現代詞匯。勿論歐洲開啟的大航海時代,還是民間商人開創的絲綢之路、虛實相間的取經之路,早在中國第一部紀傳體通史《史記》中,便有“大宛國”“果布”等記載—前者為古國名,位于今天的俄羅斯,果布則為馬拉西亞語龍腦香的縮寫。
如果說什么元素能穿透歷史、戰爭和貿易,有兩個必選項—只要我們所處的世界是復雜和多元的,只要各地存在物質與精神的差別,那溝通、交流,乃至爭端便是人類自然而本能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