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私人飛機業蓬勃發展，買單的卻是普通老百姓

Farhad Manjoo　萬志文　

每年四五次，居住在喬治亞州圣西蒙斯島的商人斯蒂芬·普林斯（Stephen Prince），都會帶朋友、客戶和同事前往內布拉斯加州西北部的一個野雞狩獵場打獵。如果選擇普通民航班機前往，一切順利也至少要飛9個小時：轉機一兩次，加上去機場還需大約一個小時的車程，辦理安檢、登機等手續也要花費一些時間。

但普林斯是個富翁，他在1990年代創辦了一家禮品卡印刷公司，賺了一大筆錢。幾年前，他首次購買了私人飛機?，F在他的飛機是賽斯納Citation 650，從離他家只有幾分鐘路程的小機場出發，大約3個小時就能到達目的地。他可以把車直接開到飛機邊，然后跳上飛機。機組人員會為他裝好行李和狩獵裝備，把他的車停好。如果是下午飛行，機組人員會給他準備一杯蘇格蘭威士忌；如果是上午飛行，他則會得到咖啡和報紙。

“你只要有過一些這樣的飛行體驗，就知道它有多奇妙。”普林斯很喜歡私人飛機，但他還是決定戒掉乘坐私人飛機的習慣。普林斯是一位進步派活動人士，是愛國百萬富翁組織（Patriotic Millionaires）的副主席。該組織由富人組成，卻支持對富人征收更高的稅。普林斯認為，私人飛機旅行太昂貴了，也不公平。這不是對他而言，而是對我們其他人和整個地球而言。他的組織并沒有呼吁其他私人飛機停飛，但堅持認為，如果要繼續乘坐豪華飛機四處飛行，富人至少應該為他們的這一特權繳稅。

該組織今年5月發布的一份分析報告稱，私人飛機用戶所支付的美國機場和空域維護費用遠遠不到他們理應承擔的費用份額。盡管私人飛機航班在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所管轄的航班中，占比16%左右，但“在構成聯邦航空管理局主要資金來源的信托基金稅收中，它們僅占2%”。

要求私人飛機乘客承擔更多的航空費用，對于提高交通運輸系統的公平性是不錯的第一步。

在接受采訪時，代表私人航空旅行業的行業組織—美國國家公務航空協會（NBAA）的首席執行官埃德·博倫（Ed Bolen）辯解稱，私人飛機可以飛往全美數千個沒有商業航班服務的機場，這使得企業可以在更廣闊的地理范圍內開展業務，而航空旅行基礎設施的設計主要是為了滿足大型商用飛機的需求，因此商用客機承擔更大份額的系統維護成本是合情合理的。

普林斯對此說法不以為然。他指出，乘坐私人飛機“可能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貪婪、最自私的事情之一，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但許多其他私人飛機用戶似乎沒有這樣的擔憂。去年，美國的私人飛機旅行達到創紀錄水平，不少制造商和運營商都表示用戶需求激增。原因之一可能是，稅收法律對私人飛機所有權有利。美國前任總統特朗普2017年出臺的減稅政策，允許企業直接從稅單中扣除100%的飛機成本，這使得購買飛機成為企業減少稅負的一種討巧方式。

飛行是碳排放最密集、最不環保的旅行方式之一，而我們在環球飛行時卻很少考慮它的成本代價。私人飛機意味著相對較少的旅客造成了太多的環境污染。2020年發表的一項研究發現，“飛行最頻繁的那一小部分人—最多占全球人口的1%—可能占航空客運總排放量的一半以上?！?/p>

私人飛機讓超級富豪的飛行變得輕而易舉，其中一些人乘坐私人飛機的時間更是多到不可理喻。營銷公司Yard曾采用了一個追蹤名人私人航班的Twitter賬號@Celebjets（該賬號后來被Twitter封禁）的數據，來計算一些名人乘坐私人飛機飛行的時間，發現去年上半年著名女歌手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的私人飛機飛行了近2.3萬分鐘（約16天），向大氣中排放的碳比普通人一年排放的碳多1000多倍（斯威夫特的代表對這些數字提出異議，解釋稱她的飛機經常借給別人使用）。

去年，職業拳擊手弗洛伊德·梅威瑟（Floyd Mayweather）乘坐10分鐘的飛機往返于內華達州亨德森和拉斯維加斯—這段大約15英里的路程，他開車大約需要20分鐘。真人秀女明星凱莉·詹娜（Kylie Jenner）乘坐17分鐘的飛機往返于南加州的兩個郊區，而開車只需不到一個小時。這種不計后果的鋪張行為簡直無恥。

美國左翼智庫—政策研究所（the Institute for Policy Studies，簡稱IPS）提出了幾項明智的建議，或許可以略微遏制這種過分行為。該組織建議對航程小于210英里的航班征收附加費，這一距離接近肯尼迪機場和里根國家機場之間的距離。IPS還建議對私人飛機征收銷售稅—對購買二手飛機征收10%的稅，對購買新飛機征收5%的稅—并將私人飛機的燃油稅提高一倍。

根據彭博社的數據，伊隆·馬斯克（Elon Musk）的私人飛機在2022年共飛行了171次。IPS估計，按照它的提議，馬斯克需要多繳納約400萬美元的稅款。這并不會讓他破費，而且很難想象IPS的提議會阻礙私人飛機行業的蓬勃發展。但是，要求私人飛機乘客承擔更多的航空費用，對于提高交通運輸系統的公平性是不錯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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