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瑞 席愛華
近年來,隨著數字信息技術的發展,更多公司意識到數字化正成為推動企業變革的重要因素,因此越來越多的公司將數字化轉型作為其戰略目標。國際數據公司(IDC)發布的《中國數字化轉型市場預測,2021—2026:通過應用場景踐行數字化優先策略》指出,政府將在“十四五”期間推動數字經濟健康發展并為其提供良好的資金政策保障。因此,未來幾年是數字化發展的黃金時期。《科技日報》數據顯示,2021 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已達到45.5 萬億元,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高達39.8%,而且還保持著16.2%的高增速,這預示著我國數字經濟水平在未來仍有巨大上升空間①。與此同時,數字經濟的發展也給我國乃至全球產業帶來了新一輪的機遇與挑戰。從宏觀層面上看,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實現了數字化和實體化“數實融合”,拉動了我國各行各業新一輪的投資增長,改善了企業的生產效率,實現了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1]。數字化轉型通過降低各行業之間的產業邊界,實現對各行業的重新組合,促進了跨界競爭,最終形成綜合性智能企業。例如,京東通過整合旗下的購物平臺、商品倉庫和京東物流,形成完整的購物供應鏈,通過一體化的B2C 運作模式成功打通了產業間融合壁壘。從微觀層面上看,數字化轉型通過融合大數據、人工智能、云計算、物聯網、區塊鏈和金融科技等數字信息技術,有效優化企業生產、研發、運作、營銷等各個環節,從而提高了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降低了企業的成本費用率。目前,數字信息技術已經展現出區別于其他技術的重要特征——自我學習性。如,人工智能會統計數據中的規律,得到一系列最佳參數,然后用函數擬合出最優解,并且會隨著數據的更新迭代而變化。這也驅使更多的企業將數字技術引入到現有的管理架構中,從傳統的工業化管理轉型到數字化管理模式,使企業的生產管理更加智能,以此來增強自身的持續競爭力。
對于企業自身而言,企業的合理投資能夠為自身帶來利潤和未來的發展潛力,是企業打造核心競爭力的重要一環。但并不是所有的投資都是有效的,由于管理者分析市場前景出現偏差,又或是內部存在嚴重的代理問題,許多企業都會出現非效率投資的現實問題。我國資本市場“重融資、輕分紅”的特征可能使有些企業內部自由現金流過多,從而導致企業存在過度投資問題。也有些企業受制于資金短缺、融資困難,無法判斷是否屬于優質項目而導致投資不足,這類投資效率低下的問題最終會影響到企業經營活動。隨著數字化轉型,企業能夠利用數字信息技術的高效以及客觀理性來提高資源的配置效率,這是否會使企業的投資更加合理有效?為了回答上述問題,本文選取了2016—2020年A股上市公司的相關數據研究企業數字化轉型與非效率投資的關系及其作用機制。
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有:第一,構建企業數字化轉型指標,分析了企業數字化轉型與非效率投資的關系,并探析了企業社會責任的中介作用,揭示了數字化轉型對非效率投資影響的作用路徑。第二,研究了不同區域中企業數字化轉型對非效率投資的異質性影響,豐富了企業外部環境因素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經濟后果影響的研究。考慮到不同省份的整體數字化轉型程度有所不同,會形成區域差異的同群效應,因此本文考察了不同區域中企業數字化轉型對非效率投資的異質性影響,豐富了相關研究。第三,由于我國不同產權性質的企業存在較大差異,本文考察了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中數字化轉型程度的差異及影響,為后續研究提供借鑒。
非效率投資問題一直是困擾企業的重點。企業的非效率投資問題可劃分為過度投資和投資不足,這兩類問題主要是由代理問題和內外信息不對稱造成的。就代理問題而言,當企業內部的第一類代理問題嚴重時,即股東和管理者產生沖突時,可能會產生道德風險,企業管理者為了施展自身的宏圖抱負或是謀取私利,可能會投資一些凈現值小于零的項目,而這些項目并不能給企業自身帶來利益,便會造成過度投資。當企業的第二類代理問題嚴重時,即大股東和小股東利益產生沖突時,大股東可能會忽視項目的投資價值,操控公司投資一些使其享受協同收益的項目,導致過度投資。就信息不對稱問題而言,由于企業內外的信息不對稱程度較大,外部投資者無法了解企業內部的真實情況,故會要求更多的風險報酬。這會使企業的外部融資成本加大,導致投資資金短缺,進而投資不足。
關于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帶來的影響,大部分的文獻研究認為是積極的。趙宸宇等[2]研究發現,企業數字化轉型能夠提高自身創新能力,優化人力資本結構,提高運營能力水平,進而對全要素生產率產生積極作用。胡青[3]通過對浙江民營企業的調查研究發現,企業數字化轉型會對自身經營績效產生正向影響。聶興凱等[4]研究發現,企業數字化轉型會通過提高內部控制質量和降低真實盈余管理程度來提升會計信息可比性。也有部分人認為數字化轉型類似于“索洛悖論”[5,6],雖然企業在數字化轉型方面投入了大量資源,但是對提高生產率的作用微乎其微。
企業數字化轉型可能通過緩解代理問題和減少信息不對稱兩條途徑來影響企業的投資行為。一方面,在進行數字化轉型的過程中,企業會將數字信息技術運用到各個部門,推動生產經營全方位轉向數字化運作,提高整體的運營效率。隨著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和區塊鏈等數字技術的應用,企業的信息傳遞效率得到大幅改善,內部信息更加透明,從而減少代理成本。此外,數字化轉型后,股東相對更容易了解企業的真實情況,從而減少管理者因自身私利而進行不符合公司利益的行為。并且,數字化轉型后,外部小股東對企業運營能夠起到監督作用,抑制大股東出于掏空動機而使企業投資一些無效項目,這些都會減少企業的過度投資行為。另一方面,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會向外界披露更多的內部信息,拉近企業與利益相關者的距離,使外部投資者能夠了解企業更多的真實情況,降低了企業內外的信息不對稱程度,因此降低了企業融資成本。而企業的資金相對寬裕后會對優質項目進行投資,從而減少了可能出現的投資不足的情況。基于此,本文認為企業數字化轉型能夠減少內部代理問題,抑制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進而減少過度投資行為;數字化轉型也能降低企業內外信息不對稱程度,降低外部融資成本,進而緩解投資不足。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說:
H1:數字化轉型能夠減少企業過度投資行為,緩解投資不足。
利益相關者理論認為,企業的發展離不開每個利益相關者的參與,包括股東、員工、消費者、政府、社會等,所以不應該只追求股東利益最大化,還要關注本身的社會效益。因此,企業社會責任要求企業在謀求所有者權益最大化的同時,還要承擔對消費者、環境和社會的責任。已有研究表明,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后所掌握的競爭優勢能夠使其更好地履行社會責任。申明浩等[7]研究認為,數字化轉型會增強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意愿和能力。趙宸宇[8]研究發現,企業數字化轉型能夠提高自身的創新能力,從而提高社會責任的履行水平。肖紅軍等[9]研究發現,數字化能夠明顯促進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并且企業數字化會通過提高內部控制信息披露透明度和降低盈余管理程度來改善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
從消費者角度而言,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后,能夠對生產流程進行嚴格控制,更好地保障產品品質。并且,企業會通過開拓網上通道,使消費者能夠隨時與企業進行溝通,幫助企業更好地了解消費者的真實需求,這種高效的參與方式使企業與消費者之間的聯系更加緊密[10],以促進企業更好地履行社會責任。從環境角度而言,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后,能夠對經營中的違規情況進行數字化監控,提升了內部控制質量,減少因不當操作而導致的資源浪費,更好的體現綠色發展,促進社會責任的履行。從社會角度而言,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后,可以利用數字信息技術更迅速地察覺社會熱點問題,聚焦百姓的重點關注,積極投身社會公益事業,更好地為民服務、回饋社會,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
而關于企業社會責任對非效率投資的影響,多數研究表明是積極的。曹海敏等[11]研究認為,企業承擔社會責任能夠抑制管理層的自利動機,有效緩解非效率投資問題。冉杰[12]研究認為,企業履行社會責任能夠維護中小股東的合法權益,抑制大股東的掏空動機,既減少了過度投資行為,也緩解了投資不足,從而改善企業的投資效率。劉嵐等[13]研究發現,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對公司帶來的影響有滯后性,因此滯后期的社會責任履行水平能夠顯著減少過度投資行為,緩解投資不足。
一方面,媒體會報道民眾所關心的信息需求,而社會責任履行越好的企業則會吸引更多的媒體關注度[14],同時也會有更多分析師進行跟蹤分析[15]。這會使企業面臨更嚴格的外部監督,進而迫使管理層或大股東減少投機行為,緩解了代理問題[16],減少了過度投資行為。并且,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的提升也會使大股東和管理層以更高的道德標準來規范自己,以企業的長遠利益為重,減少過度投資行為。另一方面,良好的社會責任表現會幫助企業樹立良好的形象,投資者更愿意與社會責任表現良好的企業進行合作[17],這減少了企業外部融資成本。而且良好的社會責任表現能夠緩解企業的信息不對稱程度,降低金融機構的貸款風險,增強其提供貸款的意愿[18],這也能夠減輕企業的投資資金壓力,進而減少了投資不足的情況。
基于此,本文認為企業數字化轉型后能夠改善其在消費者、環境和社會三個層面的表現,提高了其社會責任的履行水平。而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的提升,一方面會吸引更多的外界目光,強化外部監督,抑制大股東的掏空動機和管理層的道德風險,緩解企業的代理問題,減少過度投資行為;另一方面也會降低企業內外信息不對稱程度,使企業獲得更多投資者的青睞,緩解自身所面臨的融資約束問題,減少投資不足的情況。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說:
H2:企業社會責任在企業數字化轉型與非效率投資之間發揮中介作用,即企業數字化轉型會促進其履行社會責任,進而減少過度投資和投資不足的非效率投資問題。
本文選取2016—2020 年為研究區間,以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并對數據做如下處理:①剔除金融保險類上市公司;②剔除數據異常的ST、*ST類樣本和數據存在缺失的樣本。本文的上市公司年報數據來源于WinGO財經文本數據平臺,其他數據主要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CSMAR)。本文運用Python爬取上市公司的年報并進行文本分析提取關鍵詞,借助Stata 15.1 統計軟件進行實證分析。此外,對所有連續變量進行1%水平的雙邊縮尾處理。最終,得到了10568個公司年度觀測值。
為了檢驗企業數字化轉型和非效率投資的關系,本文構建模型(1)如下:
為了檢驗企業社會責任在企業數字化轉型與非效率投資之間的作用,本文構建模型(2)、(3)如下:
1.被解釋變量:非效率投資(Inv)
借鑒Richardson[19]的研究,將微觀企業的異質性因素納入基礎回歸模型(4)中,估計公司的預期投資額和未預期投資額(模型殘差εi,t)。其中,模型殘差取絕對值后衡量非效率投資(Inv)程度,并根據模型殘差是否大于0,分為過度投資(OverInv)和投資不足(UnderInv)。正殘差大小衡量了過度投資程度,負殘差取絕對值后的大小衡量投資不足程度。
其中,INVt=(購建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他長期資產支付的現金+取得子公司及其他營業單位支付的現金+投資支付的現金-處置固定資產、無形資產和其他長期資產收回的現金凈額-處置子公司及其他營業單位收到的現金凈額-當期折舊額)/期初總資產,表示t年的新增投資;INVt-1表示t-1年的新增投資;TobinQt-1為公司t-1年末的托賓Q值,Q=(股權市值+債券賬面價值)/總資產價值,非流通股的市場價值用每股凈資產替代,Q 值越大表示投資機會越多;Sizet-1為t-1年末公司總資產的自然對數;Casht-1為t-1年末現金資產與總資產的比值;Levt-1為t-1年末資產負債率;Aget-1為t-1 年公司上市年數的自然對數;Rett-1為t-1 年的考慮現金紅利再投資的年個股回報率;Year和Ind分別為年度及行業啞變量。
2.解釋變量:企業數字化轉型(Digital)
關于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度量,本文首先利用Python 爬取上市公司2016—2020 年的年度財務報告;其次參考了吳非等[20]的做法,將數字化轉型劃分為人工智能技術、大數據技術、云計算技術、區塊鏈技術和數字技術運用五個維度進行關鍵詞提取,并剔除否定詞匯的影響;最后對提取出的76個數字化轉型相關詞進行詞頻計數,并將76個相關詞出現頻率進行加總統計,用來表示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相關詞出現頻率越高,表示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越好。
3.中介變量:企業社會責任(CSR)
本文借鑒莫言等[21]的研究,采用和訊網對上市公司社會責任表現的總評分來衡量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水平(CSR)。總評分越高,則企業社會責任履行的越優秀。
4.控制變量(Control)
參考胡秀群等[22]的研究,本文選擇資產收益率(ROA)、資產負債率(LEV)、營業收入增長率(GROW)、上市年齡(Age)、應收賬款周轉率(ART)、存貨周轉率(IT)、現金持有量(Cash)、第一大股東持股(Top1)、個股年回報率(Ret)、產權性質(SOE)作為控制變量。此外,本文控制了年度效應(Year)和行業效應(Ind)。各變量的具體定義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定義
表2 是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顯示,上市公司的非效率投資中更多呈現的是投資不足(UnderInv),大約占到了60%,但過度投資(OverInv)的最大值和均值高于投資不足,說明企業進行過度投資的程度更大。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Digital)的程度差異較大,最小值為0,最大值達到了181;中位數為3,表明有一半的上市公司仍處于數字化轉型初期;均值為14.44,表明有較多的公司進行了數字化轉型。此外,企業社會責任(CSR)的最小值為3.5,最大值為67.11,標準差為10.09,說明各個公司的社會責任履行情況也差異較大。

表2 變量描述性統計
1.企業數字化轉型與非效率投資
在多元回歸前,本文對主要變量進行了pearson和spearman 相關分析,初步排除了多重共線性問題。表3是企業數字化轉型與非效率投資的回歸結果。根據(1)列可知,企業數字化轉型(Digital)與非效率投資(Inv)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2)列顯示企業數字化轉型(Digital)與過度投資(OverInv)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3)列顯示企業數字化轉型(Digital)與投資不足(UnderInv)在5%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上述回歸結果與預期一致,假設1 得到驗證。這說明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后,會緩解企業的委托代理問題,抑制機會主義行為,從而減少了過度投資行為,也會降低企業內外信息不對稱程度,緩解融資約束,從而減少了投資不足的情況。

表3 企業數字化轉型與非效率投資
2.企業社會責任的中介作用
表4 是檢驗企業社會責任中介作用的回歸結果。根據表4(1)列可知,企業數字化轉型(Digital)與企業社會責任(CSR)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2)列顯示企業數字化轉型(Digital)與非效率投資(Inv)的直接效應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且企業社會責任(CSR)與非效率投資(Inv)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結合(1)和(2)列說明企業社會責任在企業數字化轉型與非效率投資之間的中介效應顯著。根據(3)列可知,在過度投資的公司中,企業數字化轉型(Digital)與企業社會責任(CSR)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4)列顯示企業數字化轉型(Digi-tal)與過度投資(OverInv)的直接效應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且企業社會責任(CSR)與過度投資(OverInv)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結合(3)和(4)列則說明企業社會責任在企業數字化轉型與過度投資之間的中介效應顯著。根據(5)列可知,在投資不足的公司中,企業數字化轉型(Digital)與企業社會責任(CSR)在10%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6)列顯示企業數字化轉型(Digital)與投資不足(Under-Inv)的直接效應在5%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且企業社會責任(CSR)與投資不足(UnderInv)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結合(5)和(6)列則說明企業社會責任在企業數字化轉型與投資不足之間的中介效應顯著。綜上,可以證明企業社會責任在企業數字化轉型與非效率投資之間的中介作用成立,企業數字化轉型后能夠在消費者、環境和社會方面做得更優異,改善了自身的社會責任表現,而社會責任履行水平的提升會使企業受到更多的外部監督,從而抑制了大股東和管理層的自利行為,也會使企業贏得更多投資者的青睞,從而緩解企業融資約束,這都會減少非效率投資問題。因此,本文的假設2成立。

表4 企業數字化轉型、社會責任與非效率投資
1.工具變量法
為了檢驗結果的穩定性,克服可能存在的誤差偏差,選擇用工具變量法來解決內生性問題。本文選擇年度-行業的平均數字化轉型程度(Digital_ind)作為工具變量。如表5所示,在弱工具變量檢驗中,F 值均大于10,說明并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根據表6(1)和(3)列可知,工具變量(Digital_ind)與內生解釋變量(Digital)顯著正相關,這符合工具變量相關性的要求。在使用工具變量對內生性問題進行處理后,表6(2)和(4)列表明數字化轉型(Digital)對過度投資(OverInv)和投資不足(UnderInv)的緩解作用依舊顯著,本文結論穩健。

表5 弱工具變量檢驗

表6 內生性檢驗
2.傾向得分匹配(PSM)
本文采用PSM 方法通過傾向得分給企業數字化轉型(Digital)匹配樣本,對企業數字化轉型與非效率投資之間的關系進行穩健性檢驗。根據本文的分析以及參考文獻,選擇資產收益率(ROA)、資產負債率(LEV)、營業收入增長率(GROW)、上市年齡(Age)、應收賬款周轉率(ART)、存貨周轉率(IT)、現金持有量(Cash)、第一大股東持股(Top1)、個股年回報率(Ret)、產權性質(SOE)作為控制變量,構建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傾向性模型。根據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的高低劃分實驗組和對照組,對照組表示數字化轉型較低的企業,實驗組表示數字化轉型較高的企業,并進行1∶1 的匹配來保證兩組數量平衡。根據配對后的子樣本帶入模型(1)中重新進行回歸,如表6(5)和(6)列所示,匹配后的樣本中,企業數字化轉型對過度投資和投資不足仍顯著負相關。這與前文的回歸結果一致,說明本文的研究結論基本穩定。
3.替換核心變量
為了進一步檢驗本文實證結果的穩定性,本文參照田昆儒等[23]對非效率投資的度量方法,將企業成長性由原先的TobinQ 換為主營業務收入增長率來衡量,并將計算結果替換本文的被解釋變量。將替換后的被解釋變量帶入模型(1)至(3),回歸結果見表7。表7(1)至(3)列顯示,替換被解釋變量后,企業數字化轉型仍和過度投資呈顯著負相關關系,并且企業社會責任在企業數字化轉型和過度投資之間的中介作用依舊顯著;表7(4)至(6)列顯示,替換被解釋變量后,企業數字化轉型仍和投資不足呈顯著負相關關系,并且企業社會責任在企業數字化轉型和投資不足之間仍然存在中介效應。回歸結果與前文一致,驗證了本文研究結論的穩定性。

表7 企業數字化轉型、企業社會責任與非效率投資的穩健性檢驗
由于我國各省份的經濟發展水平不同,區域之間的競爭程度也存在較大差異,因此本文按照省份進行劃分,分析不同區域的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結果如表8 所示。根據整體數據可以看出,東部沿海地區的上市公司數字化轉型程度更好,其次是中部地區,西部地區的上市公司數字化轉型程度相對較低。具體來看,北京、深圳、福建、廣東、上海是數字化轉型程度較好的地區,這些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都處于我國前列,而且這些省份的上市公司數量相對較多,進行數字化轉型的企業整體也較多。這可能是由于北京、深圳、福建、廣東、上海這些地區的經濟實力較強,開放水平較高,基礎設施也相對更先進,因此公司發展的外部環境較好,對于新模式的接受程度也更高,所以這些區域的上市公司數字化轉型程度更好。并且,經濟較好的地區擁有的上市公司數量也較多,其競爭程度更加激烈,為了能夠保持競爭力,上市公司也會加快自身數字化轉型的進程。

表8 各省份數字化轉型程度
為了對不同區域進行異質性分析,本文按照各省份的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分為高數字化轉型區域和低數字化轉型區域,并分別研究不同區域的上市公司數字化轉型對非效率投資的影響,回歸結果如表9 所示。(1)和(2)列顯示,在低數字化轉型區域,企業數字化轉型對過度投資和投資不足帶來的影響并不顯著;(3)和(4)列顯示,在高數字化轉型區域,數字化轉型能夠有效地抑制過度投資情況和緩解投資不足問題。這主要是由于:在數字化轉型程度較高的區域,會產生“同群效應”,上市公司更加積極主動的進行數字化轉型,因此數字化轉型的整體水平較高,而且帶來的影響也更明顯;但在數字化轉型程度較低的區域,由于所處區域中其他公司的數字化轉型程度也不高,同樣會產生“同群效應”,導致該區域整體上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意愿不高,大部分仍處于被動的數字化轉型,因此數字化轉型帶來的影響并不明顯,對非效率投資的影響也不顯著。

表9 區域差異的異質性分析
在我國,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在各方面有著較大差異。國有企業需要承擔更多責任,如增加就業崗位、維持社會穩定等[24]。兩種性質的企業對待數字化轉型的看法可能不盡相同。因此,本文根據產權性質(SOE)進行分組,分別研究企業數字化轉型對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帶來的影響。通過表10 可知,在民營企業中,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均值為16.268,遠大于國有企業的均值9.468,說明民營企業相對更主動尋求數字化轉型。根據表11可知,數字化轉型對民營企業過度投資和投資不足的抑制作用依舊顯著,但對國有企業的影響不顯著。

表10 不同產權性質企業的數字化轉型描述性統計

表11 產權性質的異質性分析
對于這些差異,本文認為:一方面,國有企業總規模較大,而數字化轉型需要自上而下全方面更新換代,這是一項長期工程。國有企業的管理者實行任期制,一般不超過三年,故其更注重任期內的業績考核[25],所以國有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程度相對較低,對非效率投資的影響也并不顯著。另一方面,國有企業作為國家經濟的重要支柱,需要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考慮的因素也更多,因此國有企業管理者更重視的是戰略的穩定性,而非單純的只追求利益[26],所以其不會像民營企業一樣積極主動的進行數字化轉型。
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會影響到其生產、研發、銷售、運營等各個層面,也會對自身的投資效率產生影響。基于此,本文研究了企業數字化轉型與非效率投資的關系,以及企業社會責任在其中的作用。研究發現,企業數字化轉型會減少過度投資和緩解投資不足。機制檢驗發現,企業社會責任在數字化轉型與非效率投資之間發揮中介效應,即企業數字化轉型會促進企業承擔社會責任,進而緩解過度投資和投資不足問題。進一步分析發現,在數字化轉型程度較高區域以及民營性質的企業中,數字化轉型對非效率投資的抑制作用更加顯著。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建議:第一,根據現有的研究以及本文的分析,數字化轉型帶來的更多是積極影響,且已經成為企業未來發展的趨勢。這要求企業加強對數字化轉型的投入,將數字信息技術應用到企業內部的各個層面,盡快實現“數實融合”。第二,企業應該積極履行自身的社會責任,打造良好的品牌形象。第三,處于低數字化轉型區域的企業應該充分意識到數字化是必然的發展趨勢,積極的進行數字化轉型,而不是被動等待。第四,數字化轉型已是當今主流,國有企業也應該更加主動地投入到數字化轉型中。
注 釋
①數據來源于科技日報,http://digitalpaper.stdaily.com/http_www.kjrb.com/kjrb/html/2022-07/14/content_538446.htm?div=-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