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時代龍泉官窯瓷器淺探

徐 星

龍泉星辰瓷韻文化創意有限公司 浙江龍泉 323700

1368年（至正二十八年）朱元璋擊破各路農民起義軍控制江南全境，在應天府稱帝，國號大明，年號洪武。朱元璋開啟的洪武時代，奠定明朝200多年的江山；洪武這一偉大時代改寫了中華文明的進程，開創了中華傳統歷史上最后的明清兩代興盛時期。

一、洪武時代龍泉官窯

2006年9月，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龍泉博物館聯合對龍泉窯大窯楓洞巖窯址進行發掘。歷時4個多月，發掘出約1700余平方米的窯址，揭露房子6處，包括至少有7次疊壓打破關系的龍窯1處，轆轤坑2處，素燒爐1處，儲泥池2處，與房子配套的卵石路面、排水設施等多處。出土了數以噸計的瓷器殘片和窯具標本，特別是發掘的有些器形可見于兩岸故宮和土耳其的托普卡比宮等具有高規格等級處。

《菱口壽桃大盤》徐 星

龍泉窯宋元有宮廷設置窯廠燒制，至明朝，官窯窯廠大約在洪武初期開設，與景德鎮官窯同時，龍泉官窯窯廠于洪武三十五年或永樂期間直接將窯廠改為“御廠”。從發掘的情況看，龍泉大窯楓洞巖窯場的官樣器物，集中掩埋的器物主要集中在洪武、永樂與宣德年間，由此看出，龍泉楓洞巖官窯窯廠，官窯器物制作精良，管理嚴格，為杜絕外傳，廢物處理也很嚴謹，有統一的、嚴格的掩埋場所。在我國2007年和2009年的幾次學術會議上，專家學者對龍泉楓洞巖窯址及產品性質的討論中均提到“處州官窯”“龍泉官窯”。劉新園、陸明華、陳華莎、馮小琦等學者專家均認為，龍泉楓洞巖窯場是明初奉旨燒造宮廷用瓷的重要窯場之一，是與景德鎮官窯（御窯）性質相同的官窯窯場[1]。

《元史》祭器篇有“……,至治初（1321年）,始造新器于江浙行省,其舊器悉置幾閣”，《大明會典》陶器條述：“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定，凡燒造供用器皿等物，須要定奪制樣，計算人工物料。如果數多，起取人匠人京，置窯興工，或數少，行移饒、處等府燒造。”《明憲宗實錄》卷一記載，成化元年正月乙亥，詔：“江西饒州府，浙江處州府，見差內官在役燒造瓷器。詔書到日已燒完者照數起解，未完者悉皆停止，差委官員即便回京，違者罪之。”這些文字均顯示：元代、明代龍泉窯均為朝廷燒制青瓷，成化元年（1465年）龍泉官窯才停燒。

二、洪武龍泉官窯瓷器的辨識與特色

洪武年間處于元、明交替之際，洪武官窯瓷器特點因轉型期而具有元代瓷器古樸渾厚的風格，同時具有承上啟下、繼往開來的創新特色。因為洪武官窯瓷器大多沒有款識，一般窯廠的造型與元代瓷器相差無幾，很多難以區分洪武瓷器。而從龍泉窯大窯楓洞巖窯址發掘出的瓷器則有很大的不同。

第一，制作規范，做工精細，紋樣老練而有文化意蘊，釉色滋潤、器形端莊，款式與宮廷用瓷和景德鎮等地官窯瓷款式一致。尤其出土瓷器的整體精美度與經典高雅度為一般龍泉窯瓷器中少見之類型。在龍泉窯發掘成果暨元明龍泉窯精品展中展示的“洪武刻花纏枝蓮花紋玉壺春瓶”，器身形制為撇口外卷、長頸、溜肩、垂腹、圈足。刻花裝飾風格，為半刀泥刻花，頸部為蕉葉紋和纏枝紋，底部為仰蓮瓣紋，圈足為卷草紋，其裝飾均為統一的固定格式。腹部較宋元時代器型更為豐滿，頸部呈現逐漸拉伸趨勢。腹部偶有細刻庭院樹石、折枝桃、串枝葡萄等。龍泉楓洞巖出土的執壺，與藏于浙江省博物館藏的執壺一樣，其高29.9厘米，口徑8.3厘米，足徑11.1厘米。壺身基本特征與玉壺春相同。執壺之流、云形橫片、壺柄等處細部造型，均與景德鎮官窯一致，并且這一種類瓷器的官窯特點在其他窯口中均未曾出現，因此易于辨識出其為龍泉窯洪武官窯瓷器。

第二，龍泉大窯楓洞巖窯場數以噸計的瓷器殘片，主要年代集中在元代末期至明代早中期，其中八思巴文字、“乙卯”（1375年，洪武八年）、“永樂九年”(1411年)、“永樂辛卯(1411年)”等的紀年，明確標注了龍泉楓洞巖窯的斷代時段。

第三，從類型學上看，為特別要求下燒制的具有“官樣”統一的造型與紋飾。明初龍泉楓洞巖窯傳世及出土的器物種類中，玉壺春瓶、執壺類、瓶類（玉壺春、梅瓶、海棠瓶）、盤類、碗類、杯類等最為常見的瓷器，類型豐富，品種多樣。其造型制式，細部劃刻裝飾紋樣均與景德鎮官窯一致。龍泉楓洞巖窯出土的梅瓶，與日本五島美術館藏的“青磁有蓋瓶”一致，高45.2厘米，口徑6.7厘米，可見其燒制的大小高矮均一致。直口、短頸、圓肩、圈足，上腹鼓，下腹向內斜收，弧度一般較大，圈足外撇，寬而淺。造型挺秀，典雅端方，經典美女的神態，雍容華貴。出土梅瓶內壁大多有流釉痕跡，胎質細密，少數釉層有開片。少量戴有瓶蓋，三層臺階式蓋，內接管裝柱，上綴寶珠形鈕，考古器物與傳世梅瓶一致。龍泉楓洞巖洪武官窯瓷，器型碩大，胎重體大，刻飾花卉筆法流暢，充滿活力，別具清淡高雅之韻味。裝飾風格豪放瀟灑、疏密有致，充分顯示出明初洪武官窯的藝術特色。

《花開富貴》徐 星

《盛世福祿》徐 星

第四，裝飾紋樣。大窯楓洞巖窯場出土的器物裝飾紋樣極其豐富，有龍紋、鳳紋、雙魚紋、八卦紋、蓮瓣紋、福祿壽寓意紋、人物故事、波濤紋、天馬紋、回紋、錢紋，及菊花、桃樹等多種花卉果木紋飾，紋飾繁縟。從現有的館藏龍泉窯洪武官窯瓷器看，其做工精良，紋飾精細秀麗，劃刻技法成熟，有的手刻五爪龍紋飾，略帶元代風格，均一絲不茍。在大窯龍泉窯發掘成果暨元明龍泉窯精品展中展示的“洪武刻花纏枝蓮紋大墩碗”為纏枝蓮紋，其紋飾飽滿華麗，與景德鎮官窯一致，是明初官窯瓷器品種上的常見紋飾。龍泉大窯楓洞巖窯址出土的龍紋大盤，刻飾精致大方，華美秀麗，而又雍容華貴。其龍紋具有典型明初景德鎮官窯瓷器特征。根據明早期對龍紋的規定，說明該楓洞巖窯燒造的龍紋大盤是官用瓷器無疑。在龍泉楓洞巖窯出土的瓷器紋飾有纏枝蓮、牡丹、月季、芍藥、壽桃、荔枝、石榴、葡萄、山楂、一把蓮、木芙蓉、松竹梅、龍紋等[2]。與明初景德鎮官窯出現的紋飾同一類型，圖案刻飾嚴格，程式化傾向明顯，構圖排列極見美學韻致。龍泉楓洞巖窯瓷器上就表現為刻花、劃花裝飾。許多官樣紋飾在不同器形上重復使用，其精細程度，非民間窯場模仿官方窯場可以達到的水平。

明代龍泉窯洪武官窯瓷器，與同時期的景德鎮官窯瓷器的器物種類、造型和裝飾等方面，均相類同。青瓷胎體仍十分厚重，胎呈灰白或灰色，大部分器物只施一次釉，釉層較薄，少數厚釉者，釉色深，有玉質感，釉色多數呈青綠或豆青色，黃釉比較少見。

龍泉窯洪武官窯瓷器，上承元代遺韻、下啟永宣新風，奠定了龍泉窯明清瓷器的審美取向，具有承前啟后的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