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養老新模式

高榮偉

目前，德國60歲以上的老年人占總人口的23%。實際上，德國早就步入老年社會，鄉下那些安靜的村莊里多是老年人。德國人沒有養兒防老的觀念，養老社區、異地養老等模式層出不窮，但這些養老模式都存在一定的弊端。目前，德國又推出了養老村的建設、“多代屋”和“同居式”等養老新模式。

福利德納養老村

福利德納養老村位于德國的萊茵蘭地區，這里遠離喧鬧的城市中心和人群。走訪發現，養老村里擁有不同功能的住宅，諸如殘疾人公寓、老年公寓、精神病患者公寓、教育培訓中心，以及商店、郵局、酒館……

養老村里還有一份報紙——《村公報》，老人們通過它可以快速了解外面世界發生的大事。村里有交友社，老人們時常一起散步、購物、聊天、做飯、畫畫和閱讀，甚至在這里還能找到晚年的人生伴侶。村里的郵局有值班的職員，正常收寄信件和包裹。這里還有專門建造的教堂。

建造這個養老村的是一家叫提奧多·福利德納的基金會，養老村的名字源于基金會的創立者——福利德納。

福利德納養老村包含了12棟不同建筑風格的房屋，大部分房間是單身公寓，有獨立浴室以及電話和有線電視等基本生活設施。除了基本的設備，服務部門可根據公寓大小（最多33平方米），按照個人需求設計和安裝量身定做的家具。最令人興奮的是——這里允許飼養小動物。為什么福利德納村刻意讓寵物走進老年人的生活？研究表明，寵物有助于提振老年人的精神狀態。有寵物陪伴的老年人，身體內膽固醇水平較低，飼養過程還能幫助老年人減輕壓力，降低患心臟病和中風的風險，而且人和寵物間建立的這種關系遠超過其他娛樂帶來的快樂。

住在這里的人們就和住在自己的故鄉一樣，每天過著平靜的生活，一旦需要緊急或特殊的護理，相應的服務設施和人員就會及時到位。養老院里有專業的護理人員，他們會與每位老人的家庭醫生或治療師交換意見，并討論出“定制化的護理程序”。護理者不僅會在日常生活中細心地照顧老人，還會對老人進行有針對性的護理服務。

許多人好奇，養老村設施優越，服務貼心，那么，養老村的房租是由誰來付的呢？據了解，社會救助項目支持的入住者產生的費用由萊茵蘭地區的政府財政支付，個人申請的一般性公寓產生的費用可從個人養老保險金中扣除，如果是個人申請的特殊護理住房，產生的費用要個人另外支付。

目前福利德納村住了600多個居民，除了日常的住客以及社區的工作人員外，還經常有游客來參觀，他們長途跋涉而來，只為了親眼看一下這個美好如仙境的所在。

“多代居”模式

在多年實踐的基礎上，德國人還探索了一種獨特的養老模式——“多代居”。所謂“多代居”，就是好幾代非血緣關系的人一起居住的意思，這些人生活在一起，構成了新的鄰里關系。

斯雷德茨基大街44號是一座有百年歷史的老房子，原本已不再適合居住。后來，德國聯邦家庭、老年人、婦女和青年事務部與柏林租戶聯合會將其選為“多代居”范例，對房屋進行了現代化改造，并安裝了無障礙設施。改造后的房屋將一部分公寓預留給老年人和殘障人士，并選擇那些既想獨立生活又愿意參與社會交往的不同年齡段租戶，把公寓分配給他們。

達尼埃拉·赫爾目前負責“多代居”的管理工作，她和9歲的女兒同時也是公寓的住戶。“年輕的鄰居會陪我去政府部門辦事，冬天路上有積雪時還會攙扶我出去散步，大家共同照顧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甚至還會一起為鄰居孩子剛領養回來的小兔子搭窩……當我需要幫助的時候，隨時都可以按響鄰居家的門鈴。”赫爾說：“當人們慢慢老去的時候，不僅需要一處安身之所，也需要相應的社會環境，‘多代居可以同時滿足這些要求。”

相互之間的寬容和友誼，是不同年齡段的人能夠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基礎。德國人認識到：“如果一個環境里只有老年人，成了老年人集中地，不是最理想的。也許小孩子幫一點小忙，就能解決老年人的大問題。”

在“多代居”，有不少兒童會為老人讀書。孩子們還會教老年人上網、唱歌、演戲，很多老年人把“多代居”里的孩子當作了自己的孫子、孫女，建立了祖孫一樣的情感聯系。

“多代居”于2006年11月由時任家庭事務部部長的尤爾蘇拉·范德勒茵建立，其目的在于打破家庭界限，讓年輕人和老年人歡聚一堂，給不同代的人們以見面和融合的機會。一個“多代居”項目的規模一般是十幾戶到二十幾戶，分為自建和開發商建設兩種，多數是地方政府提供土地和資金，由福利財團或公益法人經營。也可以是幾位老人共同出資購買一套房子，每人各有一間臥室，共用廚房和客廳。“多代居”的互助養老方式極大地鼓勵了老年人互助和自立的精神，得到了政府的認可。

“多代居”項目讓老年人還可以和非同齡群體共同生活，頤養天年。“和他們在一起，我不感到孤獨。”年逾九旬的柏林老人烏爾薩·格策這樣描述她在斯雷德茨基大街44號新家的生活。像格策這樣的老人得到來自年輕鄰居的關心，空巢感大大降低，社會參與感和生活幸福感明顯增強。

“多代居”在當地是一個沒有盈利的項目，提供的每項服務都是無償的。作為普通居民，如果希望在自己生活的社區里建立這樣的場所，可以向當地政府或社區申請，只要社區實際需要就可建立。據了解，在德國，類似“多代居”這種著眼于未來的養老方式仍在試驗推廣階段，尚未成為主流。根據德國聯邦家庭部的統計，全德目前僅有540座“多代居”。

“同居養老”受追捧

雖然德國的養老體制十分良好，德國人60歲后就可以進療養院養老，不會拖累兒女，但很多老人都十分厭倦療養院里的單調生活。于是，有一些老人因志趣相投而自愿組合在一起，過起“同居”的晚年生活，從而開啟了一種養老新模式——搭伴養老。

德國聯邦家庭部的一項調查顯示，超過50%年齡在50歲以上的德國人對跟人合租同居有興趣。同居者是來自不同家庭但有著共同的“生活經歷、文化背景、興趣愛好”的人。這是一種超越家庭、自愿組合共同生活的方式。雖然生活在“同一間屋子里”，但平時他們各做各的飯，只有每周末在公共廚房聚一次餐，有集體活動時則共同參與，要么到附近城市旅游，要么到劇院看戲。

同居者除了保留相對獨立的起居臥室之外，其他的日常生活都可以以互助的方式在一個共享空間中完成，比如輪流做飯、打掃衛生、洗衣服、一起玩游戲等。如果有誰生了病，同居好友會主動照顧他或幫助他購物。

這些老年人也找年輕人同居。時下，德國的出租屋很稀缺，房租也貴得嚇人，青年人普遍遭遇“找房難”。于是，一些老年人甘愿把自己的房子低價或免費提供給年輕人一起住，但前提是年輕人必須承擔部分照顧老人的義務，比如：陪老人聊天、打掃花園、陪老人看醫生、幫忙采購物品等等。

在德國，很多知名大學都在小城中，由于學生宿舍的供給量遠不能滿足逐年增多的學生數量，導致當地租房市場緊俏，租金水漲船高。空巢老人與囊中羞澀的年輕學生剛好可以“優勢互補”，于是他們就開始了“同居”生活，并簽訂“家政換房租”協議。

根據“家政換房租”規則，德國老年人將空置房間租給學生，年輕人可以通過做家務、提供陪伴來抵消部分或全部房租，一般1平方米的居住面積折合1小時的家務勞動，學生們只需分攤水、電、燃氣等雜費。有了年輕人的加入，這些老人開始嘗試新鮮事物，比如上網聊天、玩游戲、采購等，生活熱情仿佛一下子被重新點燃。

（摘自2022年第21期《中外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