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泡面里的愛情

陳兢

周末，女兒睡了，老公煮了一碗熱騰騰的泡面給我做夜宵。他眼含笑意，坐在餐桌旁等我過來。我心里一熱，湊近面碗問他：“加蛋了吧？”“當然，必須的！”老公的語氣里帶著飛揚和篤定。那是我們之間不用言說的默契。

我捧起面碗，聞了聞，拿起筷子嘗了兩口：“奇怪，和你一起，泡面才有這個味道。”仔細回想，這個味道在時光中彌漫，不知不覺中竟伴隨了我的整個青春歲月。

十幾年前，老公還只是那個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獨闖北京的大男孩，而我仍在讀研。那時他的薪水除了付房租，便不剩幾文，我們窮得只剩下愛情。那個冬天，冷得有些刺骨，生平第一次，我害怕生病，害怕家里的油瓶見底，害怕下個月便付不起房租。

我去菜市場挑最便宜的西紅柿，帶疤帶坑的；去小超市買最小桶的廉價油。我們的晚飯永遠是標配的西紅柿雞蛋面，一個西紅柿加一個雞蛋，唯一有變化的是有時是掛面，有時卻只是方便面。

昏暗的燈光下，我們坐在小桌子前，頭碰頭吃著熱騰騰的面條，天南海北地閑聊，他總會不經意地把自己碗里的雞蛋甩到我碗里。即使外面北風呼嘯，那間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里也依舊是春意盎然。其實，那時的我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因為有愛，似乎便有了跨越千山萬水的勇氣。

閨密曾問我：“你覺得什么是幸福？”我想了想說：“和心愛的人一起，吃一碗面，?如果還能再加一個雞蛋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那時，我也會靜靜凝望門前那一排葳蕤茂盛的冬青樹，流連那冬天的一抹綠色。心里想，也許冬天過了，一切就會好了。

后來，我們的生活真的漸漸有了起色，當時百般艱難轉眼都已成為過往。日子雖然好了，泡面卻依然是溫暖我們味覺的記憶，就像鄉愁，不知在何時會想起，何時會滋生。隔三岔五，我們總會煮一碗泡面，打兩個雞蛋，聊一聊過去、現在和未來。

只是近幾年有了女兒后，日子紛亂了許多，連像今晚這樣單獨和老公吃碗泡面的機會都少得可憐。

“還是那個味啊。”老公放下筷子，微笑著對我感慨。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眼神明亮而溫柔，笑容有些孩子氣的俏皮。

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十幾年前的那個俊朗而又無所畏懼的大男孩，看到閨密沖我眨眨眼睛：“你覺得幸福是什么？”

（張曉瑪摘自《廣州日報》2023年7月13日 圖/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