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塔

徐歆

假期，一大股冷空氣抵達，氣溫從36℃驟降。一夜之間，短袖換成了毛衣，沿路的樹葉還未來得及凋落，走在人行道上，桂花的香氣依然濃郁。

從嵩山禪寺出來，一座陳舊的水塔，高高地矗立在那里。它的外表是磚紅色的，已經有許多殘損，圓柱形的塔體頂部有一個大大的圓形。幾根樹枝橫七豎八地從磚縫里伸出來，向著青色的天空。

看到它，原本被風吹落一地的心情，忽然高漲起來，許多記憶紛紛飄落。

印象中，水塔曾被頻繁地使用著，但凡它出現的地方，總會有一處繁茂的民居。那里會有三兩個人聚在門前聊著家事，會有幾扇飄著飯香的窗戶，會有染了炭黑的白墻，會有幾朵裊裊升起的煙云，會有你追我趕的風箏線，會有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三兩聲狗吠的小巷……

小時候，住在河埒口一帶，每到夏天的傍晚，就會去水秀新村那里的游泳池玩耍。坐在大人的車后座，只要看到那座高高的水塔，就知道快要到達游樂場了，心里也是快樂的。說是游泳，其實也不過是小孩子玩玩水，去了那么多趟也沒有學會游泳，但是在一眾民居中高高地凸顯著的磚紅色水塔，就這樣深刻地留在我的童年。

前幾年，去宜興采風，在古鎮門口也看到這樣一座水塔。古鎮里，兩個老人家坐在門口下棋，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被當成風景，更不在意眼前來來往往的游客。他們隨意地生活著，像是上演的一幕老電影。

去年，赴宜興，又去了古鎮。一下車，看到那座水塔，熟悉的感覺便再次來到。穿梭在彎曲的古鎮里，我已經熟門熟路，走得那么自然隨性，就像小時候曾在這里生活過。就這樣在小巷里邊走邊玩，看完紫砂，坐在一樓，喝著清香的新茶，看著店主行云流水般的茶藝功夫，順帶把茶席上的小點心也一起吞下去了。離開前，回頭看一看，水塔在藍天白云下高聳著，微風輕輕拂過，那幾根樹枝便恣意地輕輕搖擺。

此刻，從古老的嵩山禪寺出來，一座水塔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我的面前，撞擊著我腦海中那些熟悉的畫面：那一處人煙沸騰的民居，那一扇熟悉的窗欞，和一個離開的身影。今天，一座蒼老的水塔被遺忘在這里，周圍叢生著雜樹枯枝，和眾人遠去后漸漸淡去的村落。

我靜靜地看著它，仿佛許多年前的自己還站在這里，童年的風吹來。就讓它擱置在秋風中，不要去打擾它。

（常朔摘自《西安晚報》 圖/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