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烏調查》對人大調研工作的經驗啟示

曾為東

我們黨調查研究的傳統和作風，是在毛澤東的倡導下形成和發展起來的。江西尋烏是我黨實事求是思想路線的發祥地之一，毛澤東在此寫下了《尋烏調查》《反對本本主義》兩篇光輝著作，提出了“沒有調查，沒有發言權”等著名論斷。在全黨深入開展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主題教育、大興調查研究的今天，重溫《尋烏調查》這部光輝著作，對做好新時期人大調研工作有著重要的啟示意義。

堅持問題導向開展調查研究

尋烏調查的直接動因，是當時的上級領導機關和紅四軍黨內出現了漠視調查研究，不愿了解實際情況而把共產國際決議和蘇聯革命經驗教條化的現象。與此同時，在占領縣城后，因分不清城市商業與地主財產的區別，一度將城市的商業店鋪查封、沒收，造成城市居民生活的不便，甚至引起了一部分城市平民的不滿，毛澤東對此深感憂慮。為了能從實際出發制定正確對待城市貧民和商業資產階級的政策，確立土地分配原則，毛澤東決定利用紅軍分兵發動群眾之機作一次調查。他指出“關于中國的富農問題，我還沒有全般了解的時候，同時我對于商業狀況是完全的門外漢，因此下大力來做這個調查”。可見，毛澤東作尋烏調查，是立足當時突出的農民階級問題展開的，是為了深入了解當時的商業發展狀況而進行的。通過調查，毛澤東也終于找到了正確解決富農問題的方法：“我作了尋烏調查，才弄清了富農與地主的問題，提出解決富農問題的辦法，不僅要抽多補少，而且要抽肥補瘦，這樣才能使富農、中農、貧農、雇農都過活下去。假若對地主一點土地也不分，叫他們去喝西北風，對富農也只給一些壞田，使他們半饑半飽，逼得富農造反，貧農、雇農一定陷于孤立。當時有人罵我是富農路線，我看在當時只有我這辦法是正確的。”這告訴我們，調查研究必須樹立問題導向，帶著問題出發，奔著解決問題而去。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堅持使命引領和問題導向相統一。使命是奮斗的方向，問題是時代的聲音，我們既要立足當前，直面問題，在解決人民群眾最不滿意的問題上下功夫，又要著眼未來，登高望遠，在加強統籌謀劃，強化頂層設計上著力。”新時代新征程，人大調研工作應該樹立什么樣的問題導向？或許我們可以從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人大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找到答案：“各級人大及其常委會要不斷提高政治判斷力、政治領悟力、政治執行力，全面加強自身建設，成為自覺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政治機關、保證人民當家作主的國家權力機關、全面擔負憲法法律賦予的各項職責的工作機關、始終同人民群眾保持密切聯系的代表機關。”習近平總書記關于人大“四個機關”的重要論述，豐富和拓展了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科學內涵、基本特征和本質要求，深刻回答了什么是人大、建設什么樣的人大、怎樣發揮人大職能作用等重大理論和實踐課題，這些“課題”，就是我們開展調查研究的“綱領”。我們要把目光放到堅持和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加強和改進人大工作、強化人大自身建設上，通過調研尋求問題的解決辦法，努力實現“黨和國家工作重心在哪里，人大工作就跟進到哪里，力量就匯聚到哪里，作用就發揮到哪里”。

注重調查對象的廣泛性代表性

毛澤東選擇尋烏作調查，是因為“尋烏這個縣，在閩粵贛三省的交界，明了了這個縣的情況，三省交界各縣的情況大概相差不遠。”“尋烏城是這樣一個手工業商品和資本主義商品交戰表演了劇烈的榮枯得失的地方，怎么不值得我們注意呢？”《尋烏調查》第三章列舉了集市上銷售的170多種商品，基本上覆蓋了生活的各個方面，如對鹽的描述：“因為它是日用品，所以它是城里生意的第一大宗。城內有五家鹽店，每家每年多的做得兩萬元生意，少的也做得六七千元生意，五家共合一年可做十萬元生意。鹽分潮鹽、惠鹽。潮鹽好，但貴，每元（小洋）買十斤到十一斤。潮鹽色青黑，清潔能防腐。惠鹽色白，但質差味淡，因之價也較賤，每元能買十六七斤。要是貪便宜的人才吃惠鹽。尋烏的鹽，歷來是潮鹽多，惠鹽少。”可見，毛澤東是從各種貨物貿易往來去調研剖解這個城的生活情況和組織內容，注重了調查對象的全面性。鹽是日用品，是城里第一大宗生意，突出了調查對象的代表性。這告訴我們，調查對象的選擇要兼顧全面性和代表性。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黨現在已是一個擔負著偉大革命任務的大政黨，必須力戒空疏，力戒膚淺，掃除主觀主義作風，采取具體辦法，加重對于歷史，對于環境，對于國內外、省內外、縣內外具體情況的調查與研究……包括邀請有經驗的人開調查會，個別口頭詢問，收集縣志、府志、省志、家譜加以研究等。”新時代新征程，調查研究已成為人大的常態化工作，立法、監督和代表工作都離不開調查研究。為避免調查的片面性，調查對象的選取要兼容并包。以地方政府債務管理調查為例，既要調查一般債，也要調查專項債，還要調查隱性債；既要調查債務余額，也要調查債務限額；既要調查存量債務，也要調查新增債務；既要調查債務的規模與結構，也要調查債務的投向與作用；既要調查債券項目的必要性、可行性，也要調查舉債規模的科學性、合理性；既要調查債券項目資金使用的合規性、時序性，更要調查專項債項目的效益性、可持續性；既要調查付息的資金來源，更要調查還本資金的著落；既要調查市本級情況，也要調查縣區情況等等。總之，要注重從“借、用、還、管”各環節、全過程獲得當地政府債務管理的真實情況，查找分析存在的問題及原因，然后有針對性地提出地方政府加強債務管理、人大完善對地方政府債務管理審查監督的意見建議。

深入群眾深入基層開展調查研究

開調查會是尋烏調查的一種主要方式。毛澤東指出“尋烏調查找的是一部分中級干部，一部分下級干部，一個窮秀才，一個破產了的商會會長，一個在知縣衙門管錢糧的已經失了業的小官吏”“我們的調查會，就是我和以上十一人開的，我做主席和記錄”。開調查會“必須給予時間，必須有調查綱目，還必須自己口問手寫，并同到會人展開討論”。此外，為了得到真實的一手材料，毛澤東視干部、農民、秀才、獄吏、商人和錢糧師爺為“我可敬愛的先生，我給他們當學生是必須恭謹勤勞和采取同志態度的，否則他們就不理我，知而不言，言而不盡”“沒有滿腔的熱忱，沒有眼睛向下的決心，沒有求知的渴望，沒有放下臭架子甘當小學生的精神，是一定不能做，也一定做不好的。必須明白：群眾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們自己則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這一點，就不能得到起碼的知識”。這告訴我們，調查研究要開調查會，而且自己必須“甘當小學生”，深入群眾，親身參與。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在路上心里才有時代，在基層心里才有群眾，在現場心里才有感動。越是信息發達、信息繁雜，越要把實踐和基層當作最好的課堂，把群眾當作最好的老師，俯下身、沉下心，察實情、說實話、動真情，不能懸在半空、浮于表面，不能‘聞得雞好賣，連夜磨得鴨嘴尖’。”新時代新征程，為避免人大調研走過場，我們必須以“甘當小學生”的謙虛態度，眼睛向下，深入實際、深入群眾、深入一線，做到“四不兩直”，求真唯實。以營商環境調查為例，到有關主管部門聽取匯報，了解所做工作和取得的成效固然重要，但改革開放幾十年，招商引資引進了不少企業，扎根下來的很多，夭折的不少，跑路的也有，正在辦理落戶的也在增加。這些企業對營商環境的好與差感受最深刻，親自深入到他們當中去調查，聽聽扎根下來的企業曾經有過哪些酸甜苦辣、看看夭折跑路的企業除自身因素外有無營商環境不優的原因、了解正在辦理落戶的企業有無遇到不盡如人意之處等，更應成為我們調查關注的重點。“倘若走馬看花，那便是一輩子也不能了解問題的深處。這種研究方法是顯然不對的”。為讓企業敢講真話實話，調查方法可釆取異地交叉或引入第三方機構來進行，對調查匯總的問題，要逐條梳理歸納，加以研究，提出對應的長效解決辦法。

注重調查成果的轉化應用

毛澤東在《尋烏調查》第四章講述分析尋烏的舊有土地關系“富農”一節中寫道：“另有一種比較富裕的農民，在普通說法叫他們作自耕農或中農的，實際仍是一種富農……在貧農眼中，他們仍是一種特殊階級。他們除不租田給人耕種外，一樣是高利盤剝者，因為他們有錢余剩，他們有多余的土地。”“因此，土地斗爭一發展到群眾的行動，便有大批的貧農喚著‘平田’和‘徹底廢債’的口號，就是對付這種富農的。共產黨如要阻止貧農的行動，那末貧農就非恨共產黨不可了。因此可知，不但打倒半地主性的富農是沒有疑義的，而且平富裕自耕農的田，廢富裕自耕農的債，分富裕自耕農的谷，也是沒有疑義的。必須這樣才能爭取廣大的貧農群眾。這是農村斗爭的重要策略之一。”這是毛澤東在尋烏調查之后，對所調查的材料加以梳理、分析、思考、研究而得出的正確結論。事實上，毛澤東是1930年5月在尋烏縣作的調查，1931年2月在寧都小布整理出《尋烏調查》，這期間作了9個月的梳理、思考、分析和研究，最終提出了符合當時國情的土地革命斗爭的政策和策略。這告訴我們，調查研究，調查是基礎，研究是重點。要在調查的基礎上，開展深入的研究，通過去粗取精、去偽存真，把事情搞清楚，把問題弄明白，把對策想周全。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對于調研得來的大量材料和情況，要認真研究分析，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對經過充分研究、比較成熟的調研成果，要及時上升為決策部署，轉化為具體措施；對尚未研究透徹的調研成果，要更深入地聽取意見，完善后再付諸實施；對已經形成舉措、落實落地的，要及時跟蹤評估，視情況調整優化。”“判斷形勢要準確，在發展趨向、基本特征和對各方面影響上都要有精準分析和深入判斷，不能不做診斷就開藥方。”就好比醫生為病人看病，無論是望聞問切還是做CT拍X光，都是在給病人作調查，真正要弄清楚病人得了什么病，還得根據調查的結果進行診斷，或組織專家會診，或根據臨床經驗，或對照過往病例和醫書，找準病灶，方能開出治病良方，達到藥到病除的效果。新時代新征程，要做好人大調查研究這篇文章，不僅要重視開展調查的“前半段”，更要重視結果運用的“后半篇”，把“取之于民”的調研成果轉化為推動支持“一府一委兩院”工作的“良方”。同其他監督工作一樣，調研意見建議落實，也是人大監督的“最后一公里”，一經交辦，相關委辦應抓實“跟蹤問效”，督促承辦單位及時研究、確定方案、明確責任、抓好落實，在規定時限內向市人大常委會提交辦理情況報告。同時改變過去收到承辦單位關于意見建議辦理情況的報告就放松監督的做法，實行連續性跟蹤督辦。堅決做到意見建議不落實不過關、突出問題不解決不罷手，推動意見建議辦理從“答復型”向“落實型”轉變，從“紙面”落到“地面”，實現調查研究的最終目的。

（作者系贛州市人大財經委主任委員）

責任編輯/黃敏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