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翚 尚鴻博 白海慧

近年來,形形色色的集束彈藥在局部戰爭和武裝沖突中頻頻“亮相”,巨大的殺傷破壞力震撼了人們的精神,慘烈的戰爭場面刺激了人們的神經。隨著烏克蘭危機雙方對抗的加劇,關于集束彈藥的新聞熱度飆升,再次引發世人對這種戰場利器的高度關注。
集束彈藥是指在運載彈或容器內裝有若干爆炸性子彈的彈藥,運載彈或容器被稱為母彈或布撒器。由于集束彈藥在攻擊大面積目標時毀傷效率極高,因此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就深受各國軍隊青睞。目前,美、俄等軍事強國都大量裝備集束彈藥。集束彈藥從何而來?怎樣分類?優勢何在?未來發展趨勢如何?請看解讀。
第一次在戰爭中大規模使用的集束彈藥,是二戰初期德國的SD-2反步兵殺爆彈。這種炸彈從飛機上投下后,兩瓣外殼張開,旋轉下降,酷似一只蝴蝶,因而又被稱為“蝴蝶炸彈”。1940年,德國向英國格雷姆斯比港口投擲了上千枚蝴蝶炸彈,造成重大人員傷亡,且未爆彈清除困難,防不勝防,令英國民眾長時間生活在恐懼中。此后,集束彈藥引起各國軍方高度重視并頻頻使用。20世紀60年代,美國在越南、老撾、柬埔寨等地投下大量集束彈藥。80年代,蘇聯在阿富汗大量使用集束彈藥。1991年海灣戰爭、1999年科索沃戰爭、2001年“反恐戰爭”、2003年伊拉克戰爭,包括以色列與黎巴嫩、巴勒斯坦的多次沖突、敘利亞戰爭、納卡沖突等,都使用了多種集束彈藥。
經過近一個世紀的發展,集束彈藥不僅威力更大,種類也更多更全。根據投射裝置或平臺的不同,集束彈藥可以分為航空集束彈藥、火炮∕火箭發射集束彈藥、導彈投射集束彈藥三大類。
航空集束彈藥的集束方式通常有兩種。第一種是捆扎式,將多顆小炸彈按一定方式排列捆扎在一起,掛在機翼或機腹下,如蘇聯早期的RBS-100航空炸彈,由3枚重量33千克的小型殺傷炸彈組合而成,是一種相對原始的集束炸彈形式,稱其為炸彈集束似乎更準確。第二種是彈箱式,將許多小炸彈裝入一個彈箱內。彈箱又分兩種:一次性的和多次使用的。一次性使用的彈箱從飛機上投下后,降至預定高度,在空爆裝藥作用下解體,拋撒出箱內子炸彈,如美國在科索沃戰爭中使用的石墨炸彈,由彈箱和子彈藥構成,每個彈箱裝填200枚形同易拉罐的子彈藥,內裝少許炸藥和大量石墨纖維,子彈藥引爆向周圍拋出大片大片的石墨纖維,烏云般飄浮在空中,癱瘓對手的供電系統,造成大面積停電,這就是典型的集束炸彈形式。多次使用的彈箱不空投,作戰時只從彈箱中拋出子彈藥,飛機返航后可重新裝彈,如英國的JP-233低空攻擊系統,1982年英阿馬島之戰,英軍用其摧毀了馬島的機場跑道,阻止了阿根廷空軍使用機場,JP-233就是典型的可重復使用布撒器形式。
火炮/火箭發射集束彈藥類似一次性彈箱的航空炸彈,炮彈彈丸起到母彈作用,由拋射系統投出內部的多枚子彈。如美國的M26火箭,使用M77子彈藥。俄羅斯的9K58多管火箭炮炮彈9M55K1,使用頂部攻擊反裝甲子彈藥;9K51∕BM-27多管火箭炮炮彈9M22U,使用反步兵子彈藥;BM-21冰雹火箭炮系統,可以使用9M28K反坦克布雷彈、9M218聚能裝藥破甲子母彈、9M22S引燃式火箭彈、9M521增強殺傷彈等多型彈種,素有“鋼鐵暴雨”之稱,威力驚人。
導彈投射集束彈藥包括彈道導彈和巡航導彈兩種,如美國的ATACMS“陸軍戰術導彈系統”,可使用M74子彈藥;戰斧巡航導彈,可使用BLU-97A∕B子彈藥,這兩款武器均在海灣戰爭中大出風頭。俄羅斯的彈道導彈發射集束彈藥有SS-21彈頭、伊斯坎德爾SS-26彈頭;巡航導彈發射集束彈藥有AS-18(Kh-59M)彈頭。這些都是俄震懾對手的“大殺器”。
集束彈藥是一種特殊的常規武器,容易誤傷平民,且在沖突國家和地區遺留大量未爆彈藥,戰后仍屢屢釀成悲劇。世界人道主義組織對此高度關注,制訂了多個國際公約,希望禁止使用、生產、存儲和轉讓集束彈藥。但這款武器的軍事價值極大,一直無法實現全球禁用。集束彈藥的突出優勢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集束彈藥不僅威力更大,種類也更多更全
一是對面狀目標和移動目標殺傷效果好。集束彈藥的出現和應用源于對集群目標實施打擊的軍事需求。面對分散目標,單枚彈藥即便威力較大往往也難以有效殺傷,更難以取得滿意的效費比。將大量小型子彈藥集束在一起,可使子彈藥實現高效便捷的運載和發射。遵循目標毀傷概率的最大期望值,采用合適的高度和拋撒∕發射方式,將集束彈藥一次或逐次投放到預定地域,可使子彈藥均勻地覆蓋大面積的目標區域,是打擊面狀目標或移動中位置不確定目標的理想武器。這一優勢直到現在仍無法被包括精確制導彈藥在內的其他彈藥完全取代。美軍1架B-52轟炸機可攜帶CBU-58∕CBU-71航空集束炸彈51枚,每顆炸彈內裝650顆子炸彈,每枚子炸彈的殺傷面積約4×4平方米,理想散布情況下,單架B-52投擲這種集束炸彈,可覆蓋超過530000平方米地域。
二是能攜帶多種功能子彈藥,打擊目標類型多樣。集束彈藥最初只是單純的殺爆彈,經過多年發展,又開發出破片式、聚能式、爆破式、燃燒式等不同破壞效應的子彈藥,形成了種類繁多的彈藥體系。可根據任務需要,靈活打擊多種目標,還能在不同高度起爆布撒,調控殺傷密度和覆蓋面積,比普通彈藥的適用性更強,甚至可以實現“一彈多能”。比如英國的JP-233低空攻擊系統,布撒器內裝有30枚SG-357型反跑道子彈藥和215枚HB-876人員殺傷地雷,投放后既可高效破壞跑道,又能阻止和遲滯敵方修復。
三是能給對手造成巨大心理震撼,迅速瓦解其抵抗意志。美軍研發的CBU-107是專門用于攻擊無防護軟目標的集束炸彈,重1000磅(454千克),不裝炸藥,而是裝填350個14英寸、1000個7英寸、2400個2英寸,共計3750個金屬穿透桿。2003年伊拉克戰爭中,美軍戰機向伊軍一個正在集結的步兵團投擲了150枚CBU-107集束炸彈。伊軍上空頃刻下起漫天箭雨,車輛器材大量被毀,狼藉滿地,千余名士兵被扎成“蜂窩”,空前恐怖的殺傷效果令后續趕到的伊軍援兵斗志全無,萬余名伊軍官兵很快放下武器,舉旗投降。
四是能有效提高作戰人員安全系數,減少己方傷亡。現代戰爭節奏快、強度高,激烈殘酷,尤其在密集接觸區域與分散隱蔽之敵對抗,雙方傷亡都很大。滑翔制導航空布撒器的出現不僅極大提升了單架次出動的打擊目標量,還能在敵防區外的高空投彈,提高載機安全性。另外,普通炸彈或炮彈點殺傷威力太大,摧毀目標時不可避免地會對周邊區域造成附加傷害。因此,普通航空炸彈或大口徑炮彈在城市作戰中往往投鼠忌器,使用受限。僅僅使用輕武器又難以有效壓制對手,自身必然遭受重大傷亡。集束彈藥可以將整體爆炸分成多次小型爆炸,既高效殺傷軟體目標和輕裝甲目標,又能降低對建筑物破壞,有效殲敵的同時大大提高己方戰場生存率。

美國的M26火箭彈
《戰爭遺留爆炸物議定書》《集束彈藥公約》《集束彈藥議定書》等一系列國際公約的相繼出臺,對集束彈藥的發展產生了巨大影響,為了繼續發揮集束彈藥無與倫比的作戰能力,很多國家都在根據相關國際公約的要求,積極改造各自的集束彈藥或努力研發替代品,集束彈藥的未來發展趨勢呈現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多措并舉迭代升級現有的集束彈藥。開拓新體制多模態制導技術,利用AI技術融合先進算法,不斷提升集束彈藥智能化程度及子彈藥打擊精確性。加速電子工業技術發展成果轉化,綜合考慮子彈藥的數量、威力、精度,以及引信的自毀、自失效、自失能情況,給子彈藥引信設置更加可靠的擊發、自毀裝置,將未爆率降至國際公約規定的1%以下,讓集束彈藥實現真正放心的“發射后不管”,力避誤傷帶來的人道主義危機。
二是積極研發裝備更先進的替代型彈藥。大力挖掘科研院所、高校、軍工企業的研發設計能力,努力研發論證試驗其他替代型彈藥,如高度精確化智能化的末端制導彈藥等。
三是規劃和建立集束彈藥的標準體系。為集束彈藥的各種技術指標制定合理可行的標準,切實做到依據標準設計、依據標準生產、依據標準試驗、依據標準驗收,形成完整閉合的回路。
四是建立完善戰時使用和戰后清除的法律法規。集束彈藥的生產和使用涉及軍事、技術、輿論、法律等諸多方面,為了解決集束彈藥引發的人道主義關切,未來集束彈藥的發展必然會采取綜合性措施,從法律層面進一步限制、規范其使用目標、操作流程等,戰后清除環節也會加強對未爆子彈藥的責任認定和清除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