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云錦圖案在制服設計中的創(chuàng)新應用

李韻竹 姬益波

摘要：南京云錦是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其豐富的取材空間、傳統(tǒng)的構成形式、明艷的色彩搭配都頗具特點。其中，南京云錦圖案不僅在藝術形式上精美絕倫，而且它所蘊含的精神意境亦寓意深遠。古人將對美好事物的諸多向往化作圖案寄托在云錦中，因此，對人之所思、錦之所寄的研究是推動南京云錦復興發(fā)展的內核驅動力。而將傳統(tǒng)的南京云錦圖案運用到現(xiàn)代制服設計之中，對于南京云錦的傳承來說，是傳統(tǒng)生命力的延續(xù)；而對于現(xiàn)代服裝設計來說，則是新的發(fā)展方向。

關鍵詞：南京云錦；制服設計；圖案創(chuàng)新

一、南京云錦的歷史與發(fā)展

（一）南京云錦的起源

南京云錦是我國古代織錦工藝的集大成者，其因色彩豐富、絢麗而富有光澤，就像天邊的云彩，因此得名“云錦”。它的起源最早可追溯至東晉時期，當時官方在首都建康（今南京）設置有專職經營織錦的機構——錦署，專門為宮廷供應衣服錦緞和賞賜所用的御用品。關于南京云錦的起源有一個傳說：自南朝起，每逢七夕節(jié)，婦女們都要奉上貢品“祭星乞巧”。織女在天上發(fā)現(xiàn)了風光秀麗的建康城區(qū)，被城里純樸的百姓所感動，便來到人間，并把云錦的紡織工藝傳授給他們。于是，人們就稱呼織女為“云錦娘娘”，織出的錦就叫作“南京云錦”。蘇軾的《潮州韓文公廟碑》中就有對這個傳說的內容記載——“手扶云漢分天章，天孫為織云錦裳”[1]。

（二）南京云錦的發(fā)展

南京云錦發(fā)展至今，經歷了兩次高峰期。

第一個發(fā)展高峰期始于元代，此時官府在南京設立官辦的東染織局、西染織局，專門為皇室和官吏提供錦緞。當時的北方民族向來喜愛將昂貴的金銀線用于服飾中，這樣便于游牧民族在遷徙過程中隨身攜帶財產。比如元代蒙古族的“納石失”就是源于中亞地區(qū)的織金錦，名貴高檔。自元代起，南北方織造技術不斷融合，影響著漢族織錦的審美與喜好，大量采用金銀線裝飾的織物產生，比如南京云錦的庫金和織金緞都是從元代產生發(fā)展而來的品種。南京云錦發(fā)展至明清時期，織錦工藝趨于成熟。明代時，南京絲織業(yè)的規(guī)模進一步擴大，南京真正成為全國云錦織造中心[2]，除了專門織造用來進貢的錦緞的內局，還有大量地方織造的外局，官營織造單位數(shù)量多且分布范圍廣。其中，“妝花”是明代最具代表性的云錦品類，其最大特點是色彩艷麗、構圖靈活且富有變化。清代時，南京云錦的織造工藝進一步發(fā)展，尤其是織金工藝，花色品類繁多，工藝精湛。至此，南京云錦的發(fā)展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但辛亥革命后，隨著封建王朝的瓦解，南京云錦失去了原本服務的對象，加上當時軍閥混戰(zhàn)，使得云錦外銷受到阻礙，內外交困促使南京云錦制造業(yè)走向衰落。

第二個發(fā)展高峰期是從新中國成立后開始的。新中國成立初期，各行各業(yè)均面臨建設復興的重任。而南京云錦織造工藝中的許多傳統(tǒng)技藝已經失傳，一些優(yōu)秀的傳統(tǒng)圖案也難尋蹤影。南京市人民政府為此先后投入數(shù)千萬元資金用于南京云錦的恢復工作。至1954年，南京市人民政府組建“云錦研究工作組”，隨后于1957年建立“南京云錦研究所”，對南京云錦的恢復和發(fā)展工作進行專門的研究。南京云錦從衰落走向復興，迎來了其發(fā)展史上的再一次巔峰時期。時至今日，對于南京云錦的研究工作仍未停止。南京云錦作為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要代表，體現(xiàn)了我國古代絲織品的高超工藝，是從古至今我國絲織品審美發(fā)展過程的活態(tài)樣本以及重要的歷史資料。

二、南京云錦的圖案特點

（一）南京云錦圖案的取材特點

南京云錦圖案的取材主要來自于動植物、人物、器具以及抽象紋飾，選材來源廣泛，大都源于生活。

南京云錦圖案中的動物形象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象征皇權的龍、鳳、麒麟等，或者是劃分官位等級的仙鶴等；另一類是寄托美好寓意的動物，例如代表福氣的蝙蝠、代表子嗣繁衍的魚等。南京云錦中的植物圖案取材于具有傳統(tǒng)吉祥寓意的花卉，比如牡丹、梅、蘭、竹、菊等。[3]例如最早起源于唐代的團龍紋，被廣泛運用于明清兩代皇家各類重大場合的禮服上，團龍紋以一條完整的龍作為圖案主體，四周輔以水波紋、如意紋等，表現(xiàn)皇家的威嚴。

南京云錦圖案中仙人、仙女、童子都是較常出現(xiàn)的人物形象。比如在“清代童子攀枝狀花緞”中，童子手持蓮花，花朵的藤蔓圍繞在其周圍，童子的雙腳呈現(xiàn)向上攀登的姿態(tài)，寓意“年年好合”“五子登科”。

南京云錦圖案中的器物造型多來自于“道教八寶”。“道教八寶”與中國民間傳說中的“八仙”密不可分，“八寶”是“八仙”所持的寶物，即葫蘆、團扇、寶劍、蓮花、花籠、魚鼓、橫笛、陰陽板。圖案中往往不直接出現(xiàn)仙人的形象，但因每個神仙所持的寶物不同，各具特色，通過寶物便可識別對應的仙人，含有不同的吉祥寓意，因此這些仙寶又被稱為“暗八仙”（圖1）。

除了具象的動植物、器物和人物的圖案外，南京云錦圖案中還有大量的抽象圖案，如云紋、卍字紋、水曲紋、鎖子紋、盔甲紋等。

（二）南京云錦圖案的色彩特點

南京云錦的配色多達18種，圖案色彩豐富明艷，配色大膽，通常采用深藍、墨綠這樣的深色系作地色，加上大量金銀線的搭配使用，形成了南京云錦渾厚莊重的特點。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天人合一”的思想同樣在南京云錦圖案的配色中得以體現(xiàn)。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分別對應白、青、黑、赤、黃五種顏色，因此南京云錦的色彩也遵循了五行色的搭配應用。紅色有棗絳、胭脂、嫣紅，黃色有葵黃、杏黃，青色有石青、竹青等。[4]在中華傳統(tǒng)文化語境當中，紅色被認為是神圣的，帶有崇拜和尊敬的意味，傳遞出吉祥美好的寓意；黃色則在過去代表著至高無上的皇家，是絕對權力的象征。而由于云錦曾經是專供給宮廷的上等織物，服務于歷朝皇室，因此，紅色與黃色被大量運用在云錦圖案中。

南京云錦圖案用色夸張，整體卻協(xié)調統(tǒng)一，富有節(jié)奏感。南京云錦的妝花織物用色高達二三十種。之所以能夠使用這么多種顏色，并具有嚴格的持續(xù)感，是因為運用了“色暈”“大白相間”“片金絞邊”的處理手法。“色暈”是指在配色時采用不同層次的色階，以此表現(xiàn)色彩的濃淡關系，形成符合自然規(guī)律的節(jié)奏感與韻律感。云錦花卉紋通常采用“三色暈”或“二色暈”的處理手法，經過長時期的積累，南京云錦老手藝人傳下了“二潤色：深、淺紅；葵黃、綠；玉白、藍；古銅、紫……”的配色口訣。[5]“大白相間”的方法是使用白色對紋樣的主體花紋外層輪廓進行填充，以此降低色彩對比度，讓鮮艷的顏色不至于過度突出和耀眼；“片金絞邊”則是在上色前用金線織出紋樣的輪廓，以突出紋樣的主體物。

南京云錦圖案的色彩還有一個突出的特點，那就是富有創(chuàng)新性。如在南京云錦圖案中，云可以是不同于傳統(tǒng)的綠色甚至彩色，蓮花可以是藍色或紫色。這樣的色彩創(chuàng)新，使得云錦圖案更具有審美趣味，從而增添裝飾效果。

（三）南京云錦圖案的構成形式特點

南京云錦圖案的設計遵循傳統(tǒng)設計當中“四方連續(xù)、八面接章”的圖案構成方法，其是在單位紋樣循環(huán)連續(xù)時，可做到：上下、下上相續(xù)可以接章，花紋間可連貫銜接；左右、右左相連可以接章；上下顛倒，上與上可以接章，下與下也可以接章；左右顛倒，兩邊相連皆能接章。南京云錦紋樣在對單位紋樣進行設計時，僅先設計半個單位的紋樣作為圖案的基礎，然后對這半個單位的基礎紋樣進行復制，接著將這一半的圖案倒轉，與原先設計好的半個圖案進行拼接，從而形成一個完整的單位紋樣。在單位圖案的拼接處，紋樣的安排設計需要做到銜接自然流暢，使畫面整體看起來和諧統(tǒng)一。在對拼接完成的單位紋樣進行“四方連續(xù)”或“八面接章”的處理時，紋樣間的銜接也都應當滿足協(xié)調自然的要求。團花、散花、滿花、纏枝、串枝、折枝、錦群都是云錦紋樣常用的構成圖案單位。

使用“四方連續(xù)、八面接章”的構圖方法主要有以下幾個優(yōu)點：一是花紋存在規(guī)律性，構圖精巧，具有形式美感；二是在挑花結本時，省去大半的工作量，只需要完成一半的圖案即可；三是在裁剪云錦緞時更加方便，靈活剪裁且不破壞圖案的完整性。[6]

三、南京云錦圖案在制服設計中應用的可能性分析

（一）南京云錦圖案在制服圖案裝飾中的應用

南京云錦圖案具有強烈的中國傳統(tǒng)特色，圖案內容豐富、特征鮮明，圖案中動植物、人物的形象生動活潑，且都帶有美好的寓意。對南京云錦圖案進行提取、抽象、夸張等處理，可以在制服設計中做衍生圖案。提取較有代表性的南京云錦圖案，例如云紋、雙魚紋以及花朵紋等（圖2）作為基本元素進行創(chuàng)作，形成富有特色的圖案或細節(jié)裝飾、點綴在服裝以及配飾上。

南京云錦圖案的設計遵循“四方連續(xù)、八面接章”的構圖規(guī)則，其本身就具有強烈的形式美感與秩序感，適合用作制服類服裝的裝飾，在保留制服莊重嚴肅特點的同時，又不乏美感。在用云錦圖案點綴制服時需要考慮到圖案的大小和數(shù)量，圖案間需要形成大小、強弱、疏密的對比。需要時，可點綴上曲直線，增添服裝細節(jié)，調整圖案，以達到圖案在服裝上的表現(xiàn)自然統(tǒng)一。將圖案應用在服裝的衣領、袖口、口袋、腰帶、裙擺等位置，采用不同的設計手法來突出局部的造型特征，以更好地展現(xiàn)制服的藝術效果（圖3）。

將帶有美好寓意的傳統(tǒng)云錦圖案進行再設計，運用到現(xiàn)代服裝設計中，保留傳統(tǒng)圖案的形式美感，讓優(yōu)秀的傳統(tǒng)藝術煥發(fā)新生，也為現(xiàn)代制服設計增添一抹新的色彩。

（二）南京云錦圖案色彩搭配在制服設計中的應用

南京云錦圖案的色彩搭配主要具有兩個特點：一是用色夸張，二是深色做底。裝飾紋樣是鮮艷明快的亮色，在制服設計的色彩搭配中應用南京云錦圖案的配色，使其在配色方面能夠將南京云錦的特色充分地表現(xiàn)出來，增強現(xiàn)代設計的特色。

制服在色彩搭配上可以使用以下兩種方法進行設計：

一是對比色搭配。在南京云錦圖案中，常見紅綠、黃藍這樣對比色的使用，給人以明快鮮艷的視覺感受。雖大量使用對比色，云錦圖案整體卻和諧統(tǒng)一，這是因為各種顏色所占比例不同，在增強視覺張力的同時具有整體性。

二是同類色搭配。同類色的使用可以使服裝整體效果更加柔和，增添高級感，顯得更加和諧。特別是在制服設計中，需要給人一種嚴肅正式且具有專業(yè)性的感覺，同類色的服裝色彩搭配更能迎合辦公場合的需要。在同類色的使用過程當中，也可以增添小面積的對比色作為細節(jié)點綴，讓整體的服裝效果更加精致。

四、結語

南京云錦圖案具有強烈的形式美感和無限的發(fā)展?jié)摿Γ迷棋\圖案進行再設計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將現(xiàn)代制服設計與中國傳統(tǒng)云錦紋樣相結合，可以推動南京云錦的傳承與發(fā)展，也為現(xiàn)代服裝設計的發(fā)展方向尋找到新的可能。將傳統(tǒng)美學與現(xiàn)代設計融合，改變的是藝術表達的方式，不變的則是美的本質與追求美的精神。

參考文獻：

[1]趙洧梧.北宋·蘇軾《潮州韓文公廟碑》節(jié)錄[J].大學書法，2020（01）：76.

[2]趙豐.中國絲綢通史[M].蘇州：蘇州大學出版社，2005：392

[3]管靜.南京云錦的傳承與發(fā)展研究[D].蘇州大學，2018.

[4]王寶林.南京云錦[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12：146.

[5]吳山.珍貴的遺產——云錦圖案創(chuàng)作口訣[J].南京藝術學院學報（音樂與表演版），1978（02）：76.

[6]同[3].

作者簡介：

李韻竹（1996—），女，安徽馬鞍山人。南京藝術學院設計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服裝與服飾設計。

通訊作者簡介：

姬益波（1975—），男，南京藝術學院設計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澳門科技大學設計學在讀博士，研究方向：服裝與服飾設計、藝術設計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