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季 康
(揚州大學教育科學學院, 江蘇揚州 225002)
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以揚州為代表的普通民國城市,其學校教育事業的發展既有亮點,也面臨著很多困難,但這些城市的學校教育,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獲得了長足的進步。
民國初年新式學校在揚州的發展勢頭得到了延續,各類近代教育機構都展現蓬勃的生機。省立揚州中學實驗小學附設幼稚園、慕究理學校附設幼稚院、石橋中心國民學校所設幼稚班、寶應縣立第二小學附設幼稚班等一批近代托幼機構陸續開辦。
在改造私塾、普濟教育運動等一波波潮流的沖擊下,民眾們對近代新式學校的認知也逐漸明朗。揚州各地也大力鼓勵家長們將孩子送入學堂。1928年,寶應在每個普及教育學區設一名勸學專員,專任勸導民眾子弟入學之事,“凡學童父兄,必須送其子弟入學”[1]。同時在每一學區增設5—7名學董,力行督促,“鄉村人對于鄉董,素所信仰。鄉董令其入學,即有不得不遵守之習慣”[1]。寶應縣制定了《家長須知》,挨家分送,使父母們明瞭孩子接受教育的意義,“凡幼童年齡滿足七歲,無論男女,無殘廢疾病者,就應送入附近小學校讀書”[1]。
經歷了短暫的以數字為序冠名公立城廂小學、以路線為序冠名鄉區公立小學階段之后,1929年復以學校所在地冠名。該年,江都縣有城區公立小學22所,鄉區小學98所,教職員369人,學生7 396人,還有私立小學4所。1930年,江都縣小學校增加到116所,其中城區約為35所。這一時期,寶應縣、儀征縣、高郵縣有約200所小學。1930年,民國政府全國第二次教育會議召開,提出突進義務教育、成年補習教育,整理充實中等教育、高等教育。此后,揚州近代新式學校繼續發展(見表1)。

表1 江都縣學校教育基本情況(1934年9月)[2]
1931年,特大洪災襲擊揚州,很多小學因災停辦,水退后學生入學率下降較多。如高郵學齡前兒童入學率由災前的9.4%下降到災后的2.85%[3]56。寶應僅余7所小學,后恢復至69所,但學齡前入學率仍有大幅度下降。江都縣213 150名小學學齡兒童中入學的只有9 232名,入學率為4.33%[3]56。
1934年,江蘇省教育廳為增進小學效率,提高學生成績,特指定江都縣設立標準小學。該縣為此,特制定了《江都縣標準小學設立暫行辦法》,于每學區各設立一所標準小學。這類學校成為當時揚州小學的樣板。抗戰前,揚州各地小學又迎來一個數量增加的小高峰。江都縣學校數量約在120所以上,城區學校數量為37所,具體名單如表2:

表2 抗戰前夕揚州城區小學情況[4]2814
抗戰前夕的1937年,寶應縣有小學112所,全縣小學生有6 000余人。
揚州各地中學的進步更加明顯。除省立中學之外,江都縣還有縣立初級中學1所,私立中學1所。另有儀征、高郵、寶應等縣立中學校及寶應私立畫川初級中學、高郵女子中學等校。
揚州其他各縣也是如此趨勢,以高郵為例。1933年高郵縣有學校75所,學生總數5 215人。1936年,該縣有學校91所,學生6 084人[5]。
在這些學校之中,以省立揚州中學最為翹楚。“該校依城垣為黌舍,距市廛較遠,喧闐之聲,塵囂之氣,皆無由相接,實為最宜講學之所。”[6]1931年9月,該校初中有男生336人,女生118人;高中男生401人,女生57人,合計912人[7]。但省立揚州中學不是一所單純的中學。除了常規的初、高中之外,其高中階段中有師范科與工程科及鄉村師范科。1934年,該校還試辦了女子生活學級。“以我國女子教育,未為社會所重視,各級學校亦多側重于社會人之培植,而忽視家庭人之養成,致結果造成多數女子只事消費不事生產。”為了彌補學校教育過于重視“社會人”的培養,忽視家庭教育的不足,1934年,江蘇省立揚州中學舉辦女子生活學級[8]。學校還對附近婦孺負推廣之責,“傳授生產技能,灌輸識字與公民知識”[9]。1937年,增設高中層次的機械電工科。
一些中學與國內大學合作舉辦預科及專門培養項目,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如江蘇揚州震旦高中開設上海震旦大學預科課程,獲得教育部立案。江蘇省立揚州中學與同濟大學合作舉辦了普通科德文班,其中1935年揚州中學德文班學生為58人[10]。揚州還有一些鄉村師范及縣立師范學校。如后來獨立設校的江蘇省立界首鄉村師范學校開始獨立設置等。
江都的生活教育有一定的規模與特色。除了省立揚州中學女子生活學級外,江都生活學校也是其中的典型。1934年,江蘇省和江都縣合辦江都生活學校,招生對象為高小畢業生,采用半工半讀的形式,以道德、健康、政治、經濟為教學原則,以制醬、農業為主要學習內容,“在本省六十一縣當中,要算是一個創舉”[11]。這所學校希望能夠培養出“以謀生為中心,造成有技能能自立的人才”,成立以來,成績顯著。1939年該校改為江蘇省揚州初級農產制造學校,抗戰前夕停辦。同期,江都縣立初級中學的女子縫紉班也進行了相關的生計教育。
1934年,蔣太華等人創辦了揚州國學專修學校,先后在埂子街太平碼頭、巴總門等地辦學,開設有中文與歷史兩個專業,有文選、文字小學、古文及書法等科,教師有教《文選》的陳含光、教文字小學的張羽屏、教古文的陳賜卿、教書法的張華父等人。該校分為3個班,初期學生80多人,后期接近200人。揚州淪陷后停辦。
越來越多的外地學子來揚州求學,女生比例逐漸升高。每屆投考人數,皆超出預期。“而最稱新紀錄者,則為二十年秋季,人數竟達一千八百八十五人至多。于此足見一般學子傾向斯校之熱誠;而其辦理之核實,名譽之昭著,亦不難于此見之。”[6]1932年,省立揚州中學招生時,江都籍學生僅占31%,其他皆為外地戶籍,“莘莘學子,來自四遠,而班級之數,年有增益。是則該校環境之優良,從可知矣”[6]。

表3 省立揚州中學投考及錄取人數比較(1927年至1931年)[6]
1935年1月28日,江都縣立中學舉行第十六屆新生入學試驗,在149名報考生中,女生34人,占22.8%。此次招考中,江都縣籍貫的考生只有63.8%。

表4 江都縣立中學新生投考生籍貫(1935年)[12]
1927年后,揚州各縣的教育經費主要仍由縣府代征的田畝附加稅為支撐,其他還包括各縣教育局直接征收的學田、鹽厘、茶宴、屠宰、牛捐、房捐等收入。1927年,江都縣全年征收教育經費數僅次于如皋縣,為全省第二。至1929年,江都縣該年教育經費已達10萬元左右。為了推廣普及教育,又新征八分畝捐,“年約十一萬三千元有奇”[13]。1936年,江都縣教育經費達30萬元,“在江北各縣中,除如皋、鹽城、南通外,實為經費最多之縣”[14]。

表5 江都縣教育經費(1934年9月)[2] (單位:元)
1934年,寶應縣教育經費總收入為139 065元,包括田賦116 678元,雜稅附稅3 720元,特捐6 016元,教育款產(學田、市房)11 851元,學宿費800元[15]755。
20世紀30年代,由于學校數量及規模都在增加,揚州教育經費的支出總額也在不斷攀升。以江都縣教育經費占縣財政支出的比例來看,教育經費的支出已經是地方財政的主要支出。

表6 1936、1937年江都縣教育事業經費占地方財政總支出比例 (單位:萬元)[4]2870
1934年,寶應縣教育支出包括教育行政費、義務教育費、普通教育費、社會教育費、臨時費、基金等,總計137 576元[15]755。再以高郵為例,1935年,高郵教育經費當年預算188 716元,收入中縣府代征各款167 486元,自身收入19 280元,共186 766元。支出經常費104 467元,臨時費84 249人元[5],也是當地財政的主要支出。與此相聯系的是,揚州各地的一些學校的開支有了較大幅度的增長。不但每所中學開支在萬元以上,甚至出現了萬元開支的小學。1932年,高郵縣立初級中學全年經費達到了13 193.355元。1934年,江都縣立城中小學全年開支合計10 251.56元[16]。
揚州教育經費的征收雖有制度保障,當時人稱“教育經費非常穩定”[17],其數額也在江蘇各縣中居于中上流。但由于經費經常被挪用、部分年份征收不足及教育開支增大等原因,使得揚州各縣教育經費常年處于入不敷出的窘境。1931年的大水災導致附稅驟然減少,以致當年江都縣教育收入不足應收的1/3,“遂造成恐慌的局面”[18]。20世紀30年代的教費問題已然成為當時揚州各縣的一個重要社會問題,產生了嚴重的后果。
隨著學校數量與學生數的增加,揚州各中小學教師的隊伍也隨之日益龐大。1931年,揚州城區已有教師300多人。寶應縣有小學教師72人;高郵縣有小學教師304人,中學教師及界首鄉師教師65人。1937年,寶應縣已有中小學教職員270余名。盡管教師數量在增加,但優質的師資仍然供不應求,尤其是師范專業的學生更是搶手。經過數年整頓,到了30年代中期,揚州中小學教師隊伍的業務水平有了明顯的改進。各校招聘教師的門檻也逐漸在提高。1934年,江都標準小學招聘教師時,明確要求:“教員以聘請學驗豐富、成績優良之師范畢業生為原則。”[19]1935年,江都生活學校在開辦即將一年的時候,特意函聘相菊潭、徐公美、周星北、曹漱逸、薛翹東、尹連堂、鮑芹士、唐叔梅、龔子勤等九位教育專家,為該校設計委員,以專業眼光計劃一切進行事宜[20]。1933年,高郵縣小學教師中學歷為師范大學或大學教育科畢業者1人,師范學校畢業者57人,短期師范畢業(縣師)者84人,專科以上學校畢業者6人,中學畢業者16人,試驗鑒定及格者11人,其他8人[21]。師范出身或有師范教育經歷者已接近高郵縣小學教師總數的八成;初級中學教師中大學、專門學校及師范出身者已達七成。

表7 高郵縣立初級中學教職員資格(1932年)[22]
20世紀30年代,省立揚州中學名師薈萃,教師隊伍整體水平在全國位居前茅。“教師類皆授課在十年以上者,其經驗之豐富,自不待言。教學時,極注重平時練習,而于臨時試驗及考試,亦能執法不貸。”[6]其英文、德文課程甚至直接聘請外籍教師執教。

表8 省立揚州中學新聘師資情況(1931年9月)[23]
但當時揚州各地城鄉師資隊伍質量不平衡的情況仍很突出。直至抗戰前夕揚州各地優質師資大部分集中于城鎮,鄉村學校中的教職員則多由資歷較差或能力較弱者充任,“以致城鎮小學與鄉村初小辦理成績,相差甚遠”[24]。
這一時期,揚州各校的校舍場地與教學設備條件比民國初期有了更大的改善。
1928年,江都縣教育局長陳述戰后揚州學校校舍及設備條件,指出:“唯城廂各校之設備簡陋不敷應用者甚多,想系去年因軍事之后,恢復不易”[25]。不久,揚州各地教育部門開始加大對教育基礎設施的投入。
30年代,江都縣教育局專門實施了教育機關房屋建設二年計劃,招標建設一批學校建筑工程。該計劃的第二期從1936年開始實施。

表9 江都縣教育機關學校建筑計劃(1936年)[26]
省立揚州中學成為當時全國中學中的規模大校,“校基之大為蘇北之冠”[27]。該校占地約260畝,如果再加上鄉村師范及所屬各實驗小學,“其面積之遼闊,更不待言矣”[6]。自1927年建校以來,“校舍興筑改建,尤多足稱”[28]。十余年來,該校建設者“于物質方面,則補葺添設,唯恐不周”[6]。校園主體建筑分為一院、二院,一院中央為口形樓一所,有48間教室及辦公室。口形樓北有新建的樓房宿舍25棟及平房宿舍29棟,另有廚房、盥洗室、浴室、飯廳、手工教室、音樂教室、操場、農場等,“亭臺假山,應有盡有”[6]。南邊有15棟教員宿舍及四十畝運動場。新建有科學館、大會堂。1937年,《江蘇教育》曾專門刊載了江蘇省立揚州中學的校舍照片,并大贊其“壯觀”[29]。
省立揚州中學的教具及藏書也有了極大的充實。該校教具關于自然學科之儀器、藥品、標本、模型、測量儀器及真空管無線電收音機等萬余件,“即以近四年所購者而論,價值已在二萬。模型之類,大半皆直接購自東西洋各國”[6]。1936年,該校圖書館高中館有中西圖書22 834冊,雜志83種,報紙14種。初中館有中西圖書6 506冊,雜志62種,報紙3種,“以中等學校而有如此巨量之藏書,庶幾博覽勤蒐,有所資已”[6]。
相對來說,小學的校園規模、教具圖書等條件與中學不在一個層次上。其中雖亦有突出者,如江都縣立城中小學作為一所縣立小學,擁有普通作業室10間、宿舍1間、教導處1間(附圖書室)、事務處1間、應接室1間。在教具方面,有黑板24塊、桌椅720套、儀器280件、標本模型60件、掛圖497幅、其他教便物10件、普通用具1 774件、體育用具14件、教師參考書36冊、兒童讀物2 157冊[16]。“有如是之設備,在該縣小學中已屬不可多得。”[24]但由于根基薄弱,新式學校開展較快,揚州大部分中小學的校園建筑、教具條件,屬于馬塵不及的狀況。

表10 江都縣部分中等學校校舍、設備情況(1933年)[30]
揚州幼稚園的課程一般是音樂、故事、兒歌、游戲、社會自然等,其中穿插有各種靜息、餐點等。
1928年,根據國民政府《小學暫行條例》《中學課程暫行標準》《學校施行黨化教育辦法草案》等規定,揚州所有的中學、高等初等小學開始增加“三民主義”“童子軍”及圖畫手工、樂歌等課程,高等小學并加授職業科目。初中課程為黨義、國文、外語、歷史、地理、算術、自然、生理衛生、圖畫、體育、公益、童子軍;高中普通科課程為黨義、國文、外語、數學、本國史、外國史、本國地理、外國地理、物理、化學、生物學、軍事訓練、體育等。1929年,課程繼續調整,設有黨義、國語、社會、自然、算術、工作、美術、體育、音樂等9門課程。1931年,揚州各學校按照國民黨政府指令,開始在學校實施訓育教育。1932年,《小學課程標準》《中學法》等法規提出要求取消黨義課,小學增加公民訓練、衛生兩科,將工作科改為勞作科。中學課程標準也有調整。以省立揚州中學為例,其初中課程為公民、國文、英語、算學、歷史、地理、物理、化學、動物、植物、生理衛生、音樂、體育、圖畫、勞作(女生為家事課),第三年可以開設職業科目,減去音樂、圖畫、勞作學時。高中課程為公民、國文、英語、數學、本國史、外國史、本國地理、外國地理、物理、化學、生物學、軍事訓練、體育等。高中第二年分為甲乙兩組,甲組多選習算學科,乙組多選習國文、倫理、英文等科。第三年開始設簡易職業科目。省立揚州中學也因此取消文理分科,改為選修科目制度。1936年,民國教育部將初級小學的社會、自然合并為常識科;勞作、美術合并為工作科;體育、音樂合并為唱游科;取消了衛生科,并在四年級開始增加珠算內容。在這些規定課程之外,一些學校還有自己獨特的課程設計。
1934年8月,在羊巷內創立江都縣立初級女子縫紉科職業學校。教職員17人,首批學員30人,以小學畢業或相當程度為招生對象。該校課程設計就緊密圍繞職業而展開,以縫法的學習為重要任務。
省立揚州中學在1931年添設高中工科土木工程組,每年招收一班30余人。1933年,兩位土木工程專家茅唐臣、盧孝侯以理論與實驗并重為原則,擬定了省立揚州中學工科土木工程組的課程,“多由教師博采西文教本之所長,并顧及我國實際上之需要,自編講義。一方面則由圖書館多備中西文書籍,以作課內教材之補充,及學生課外之參考”[31]。所授課程注重實際工作的需要。
該校女子生活學級課程除必有者外,還有珠算、簿記、看護、縫紉、洗染、烹飪、園藝等,以實習居多。
揚州各中小學采用的教材是國民政府教育部指定或各出版機構所出版的,前期選材相對自由,后期則統一采用部審教材。此外,部分中學選用了一些高校的預科教材,也進行部分自編教材的嘗試。省立揚州中學實驗小學的高年級教材大抵采用部審課本,低年級則多為自編。受全國中等學校國文學科會議聯合會委托,省立揚州中學國文學科會議還編輯《高中國文》《初中國文》教材各一部,這兩部教材的內容,“均經編者于揚州中學累年試驗,認為合用,并經省校國文教本編訂委員會審查通過”[32]。該教材共計12冊,由南京書店出版,“為各中校樂于采用之國文教本”[6]。該校教師黃泰所編的《初中代數》為國民政府教育部選定為固定教科書。他編寫的《高中解析幾何》是第一部中國人編寫的解析幾何相關教材,為東南亞很多華僑學校采用。1935年,為“引起兒童愛護鄉土的目的,發揚兒童愛國愛民族之精神,增加其生產技能”,江都縣教育局鄉土教材編纂委員會經過一年的努力,按照部頒小學課程標準,以“適合時代需要,適合兒童生活環境,適合兒童程度”[33]為3個要件,編纂了一套12冊的小學鄉土教材。該教材按照小學六年為序,每學期安排16課,共計192課,對于江都的過去及現在情形,敘述殆盡。其材料取材廣泛、排列有序、設有學生思考與研究的問題。雖然有人評價其“課文編制不一致”“參用文言和白話”“選材深淺無標準”,但仍不失為一次成功的嘗試。

表11 江都縣鄉土教材主要內容[34]
揚州教育界延續民國初年以來的教學改革潮流,不斷推進、深化。1927年秋,江都縣教育會改為江都縣教育協會,設立委員會,每三年改選一次,主要任務是進行教育調查,舉辦教師講習會及討論具體的教育制度、計劃與措施。1929年10月10日,江都小學教育研究會在省立揚州中學實驗小學成立。1934年,江都縣教育局所辦的《江都教育》發刊,這部刊物也具有教學交流的功能,“一方面是作本縣教育上傳播消息,公布法規,研究教育,選載文藝等的一個機關,用以切磋琢磨,增進本縣各級學校之教學效率的”[35]。其他各縣也有類似組織。寶應縣教育會研究改進小學教育的措施,還在部分小學短暫推行了“設計教學法”。1933年,高郵教育局通過了《高郵縣各區教育研究會通則》,對相關組織活動進行規范。1931年后,揚州各地各級教育研究會陸續成立。相繼開展活動,對教育教學問題進行規劃與指導。1935年4月7日,江都縣第一四學區第二次區教育研究會就開會討論鄉村初小紀念周教材、如何實施農忙教學、如何施行勞作課中之農事實習、鄉村初小亦應舉辦鄉村巡回文庫以利教育等問題[36]。
揚州各縣教育部門組織了各種教育類的競賽與參觀、協作活動,引導師生踴躍參加,也有一番積極景象。1934年6月10日舉辦了江都城區各小學校四六年級算術競賽,參加學生1 052人。城西小學姚國全、正誼小學陳恭綜、李振芳獲得并列第一[37]。1929年,省立揚州中學鄉村師范與中央大學農學院交換農業實驗品種,揚中鄉村師范培育的牛腳秈稻種具有“早熟,豐收且能抵抗螟蟲等優點”[38],送給中央大學農學院進行專門研究。1930年的某一天,吳邁在一院雨操場講演“收回治外法權問題”,莊諧并作,聞者稱快。而程天放、張道藩則在一院大教室演講“對于青年心理之謬誤”。
具體到每一所學校,也有一些教學上的改進。1934年夏,省教育廳令江都縣試行生活教育。該縣制定了“革命化、社會化、平民化、科學化、生產化”的五大生活教育目標,將城內五學區改為四學區,每區設一標準小學,以“培養兒童之基本知識技能,以適應社會生活”[39]。同年,江都生活學校秉持訓做學教合一的教育理念,在普通課程之外,還設技能科,試辦了釀造、腌制、制罐、種植、營業等課程,并采用新式教學方法,將全校學生編為一個勞動大隊,兩個勞動中隊,八個小隊。每天下午進行集體討論及實踐操作。
省立揚州中學因其辦學之宏偉目標,在教學改革領域走在揚州各校前列,內容十分豐富,形式也頗新穎。
1927至1937年,省立揚州中學開展了名目繁多的教學實驗活動。校內成立了各門學科的研究會,如自然科學、社會科學、攝影、西樂、國樂、合作銀行、昆曲、英語等研究會及各種課外活動小組。實行了學分制改革,初中為180學分,高中為150學分,上課1小時或實習2小時可獲得1學分。在全國領先創設了“導師制”,以“剛、健、質、實”的學生品性為培養目標,努力塑造“正直向上、熱于求知”的校風。
在教學法的研究上,省立揚州中學有多種平臺供教師們進行研討。除了教務會議外,還有各種普通科會議、師范科會議、初中教師會議、高中教師會議多種層次的教學研討會議等,皆是熱烈研究教學的機會。尤其是在教學實踐方面,該校試行能力分組制、分組選科制,以謀適應學生之個性的最佳教學方法。
該校的女子生活學級采用實地練習、指定學習、分團組作、分組研究、個別指導、先做后學等方法來進行教學。該校工科土木工程組的學習計劃中設計了大量的參觀實習教學任務。城區的電燈廠、鄉間的磚窯、運河水利工程及各處道路橋梁房屋等建筑工程都是他們參觀教學的對象。關于測繪方面,平時隨處練習,并為公共機關義務工作。除了為省立揚中實小測繪平面圖、為揚州北門至平山堂之汽車路線圖進行測量外,指導教師們還在寒暑假中率領學生至鎮江、南京、杭州等地做長期之參觀實習,借以增進學識與經驗。
省立揚州中學各科教師平日的各種教學研究,形成專著者不下數十種,大多由上海各書坊出版。該校出版的《揚中校刊》(半月刊)專載是校聞及師生學術及教學研究作品,也出版過教學專號。
該校附屬實驗小學以其身份為實驗性質,并含推廣職能,明確提出要辦“中國式的實驗小學”“合理而有效的實驗小學”。1934年,該校按年度制定了實驗研究推廣計劃,做專題、集會、調查、通訊四種專題研究,“實驗小學的使命,一方面在實驗研究新教育方法,發明新教育原理。一方面在表現具體的合理的方法,推行到一般地方小學,俾謀中國整個小學教育的改進”[40]。
這些教學改革收到了很好的成效。在歷屆各種成績展覽會及競賽會上,省立揚州中學皆獲得褒獎,“督學熊子容先生對于該校學生文學研究作品,曾謂:‘此種方法實為中學生練習研究探討之新方法。’名藝術家李毅士先生對于藝術成績曾曰:‘為中學生中所罕見,專門學生所難能’”[6]。于此可見一斑。
經過十年建設,盡管時有教費缺乏等問題的困擾,但整體上揚州教育事業面目一新,涌現出省立揚州中學這樣蜚聲全國的品牌名校。省立揚州中學“譽聞南北,校基之大為蘇北之冠”[27]“畢業生升入注重理科大學如交通大學等,其百分數恒冠他校也”[6]。該校辦學立意高峻,教育質量優秀。畢業生中升入國內著名大學如南京中央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唐山交通大學等學校的比例很高。其畢業生服務于江蘇、浙江、安徽等省市,“揚州中學畢業生結果如此,或亦談教育者之所樂聞歟?”[6]省立揚州中學尤以自然科學教育優異而為全國教育界所稱道,“該校學生讀書空氣濃厚,數理學科尤具特殊成績”[28]。這所學校不但追求教學卓越,還教導學生全面發展,“畢業生之應升學考試或就業各地者,均深得社會之贊許”[6]。
作為在政治、經濟上相對衰落的江北城市,揚州教育卻沒有消沉,積極用事,獲得了不少贊譽。“揚州人多尚學,雖工人子弟,亦多識字,蓋子弟習藝之先,必先遣習書數。以中國之勞動階級言之,識字者或以揚州為最多。”[41]時人曾評價當時的揚州教育,“可以算是發達的了”[17]。近現代著名曲藝理論家、揚州人陳汝衡目睹揚州這座城市在教育方面的蓬勃生機:“我以為復興揚州的市面,因著交通落后的關系,是不容易了。最好是利用他的幽靜,在這里建設大規模的圖書館和大學校,使文人學者都可以渡江到這里來安心著作,逐漸成為學術的中心。”[42]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很有見地的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