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龍蝦，不盛夏

鄭國麗

早些年我看湖南衛視《快樂大本營》時注意到，不管是節目主持人還是嘉賓，都愛吃一種叫“口味蝦”的食物。出于好奇，我特地在網上查，發現口味蝦就是湖南版的麻辣小龍蝦。

不知何時，小城的夜市里也出現了小龍蝦。小龍蝦炒熟后堆在大鐵鍋里，旁邊就是烤肉攤，兩者相比，我當然選擇嗞嗞冒油花的烤羊肉，因為小龍蝦那堅硬的外殼看上去很難入味，吃起來也麻煩，再加上本地水系資源稀少，不產小龍蝦，從天遙之地運送來的小龍蝦成本高、不新鮮，出生在新疆的我，并不在小龍蝦的“原生粉”范圍內。

后來有一次朋友請吃飯，先上桌的是一盤爆炒小龍蝦，我實在太餓了，勉為其難地吃了一個，這才發現，店家很用心，盤子里的小龍蝦已開過背，紅色的殼松垮地掛在肉上，輕輕一扯就脫了。蝦肉浸潤入味，鮮嫩可口，香味濃郁，竟如此美味？！這種色、香、味的感官體驗雖轉瞬即逝，卻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隨著現代物流發展，運輸成本降低，小龍蝦大量涌入，小城也開始流行吃小龍蝦了。不管白日里如何炎熱，新疆的夜晚總會有絲絲涼風。三五位紅唇美女結伴坐在長條桌旁，面前是一大盤紅彤彤的小龍蝦，她們嫌不利索，不喜歡戴手套，而是用纖纖玉指逐一剝開小龍蝦，再將內里的蝦肉和著湯汁送入口中，香辣過癮。

在我看來，小龍蝦是獨屬女性與閨蜜相約的美食，一來，男人喜歡大塊吃肉，不耐煩吃這么精細的食物?；二來，吃小龍蝦享受的是不拘小節、自由自在，有時忍不住還要嘬一下手指上沾的湯汁，而在男性面前，總會?有?些?放?不?開，不?暢?意?；三?是?沒?有?心?理?負擔——?喏，吃進去的都是蛋白質，不會長胖呀！

前段時間，我在廣州的大排檔上真正認識了一回小龍蝦。白天，這座城市熱浪滾滾；太陽落山后，真正的熱鬧才如期而至。美食一條街里的小龍蝦是用盆端上來的，每只都紅得透亮、個頭大，堆成壯觀的小山?；每一對大鉗子都指向中心，霸氣十足！看著這一盆盆小龍蝦，一種“想了很久的好東西終于可以暢快享用”的感覺油然而生。

也許是近產地的原因，這里的小龍蝦格外新鮮，殼薄肉嫩，蝦肉緊實彈牙，蝦黃也滿，綿密濃香。小龍蝦在沸水里焯過后，直接放入擱了冰塊的水里冰鎮，這樣才能最大限度保留蝦肉的彈韌滑嫩。果然如此，隨便剝開一只蝦，入口后又彈又鮮，汁水濃郁，辣味、麻味、鮮味、香味擴散，帶給味覺無限的刺激與滿足。

南國晚風濕熱，吹到身上黏黏的，大排檔的音箱里放著粵語老歌，招呼客人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吃宵夜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無一不高挽衣袖，低頭忙著剝蝦。大家一手抓小龍蝦頭、一手拽小龍蝦身，吃肉嘬汁，吃完后再將面往湯汁里一浸，大塊朵頤！大家舉杯暢聊，相談甚歡，不知不覺間，桌上的蝦殼已壘成了小山丘。看到這番情景，我忍不住感嘆?：這火辣辣的小龍蝦，才是這火辣辣夏日的良配！

每年的?5?月至?8?月是南方伏季休漁期，此時正是小龍蝦繁殖的高峰期——產量高、品質好、價格實惠。梁實秋先生說過，好吃的東西都有個季節，逢時按節的享受一番，會因自然調節而不逾矩。小龍蝦在夏季源源不斷供應上市，與名貴的海鮮們相比，它們是草根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