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整合能力、綠色專利質量與企業持續性創新

趙炎 齊念念 孟慶時

摘 要：開放式創新與可持續發展背景下，如何利用技術整合能力促進企業持續性創新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009-2019年232家高新技術上市企業數據，采用全面可行廣義最小二乘法（全面FGLS）探討技術整合能力對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內在作用機制與邊界條件。結果發現：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呈倒U型關系；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呈倒U型關系，綠色專利質量在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關系間發揮中介作用；中心性正向調節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關系，但并未對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的倒U型關系發揮顯著正向調節作用。結論可為高新技術企業通過調整技術整合能力提升綠色專利質量，進而實現持續性創新目標提供理論指導，具有較強的理論意義和較高的實踐價值。

關鍵詞：技術整合能力；綠色專利質量；企業持續性創新；聯盟創新網絡

DOI：10.6049/kjjbydc.2022050783

中圖分類號：F27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7348（2023）08-0011-11

0 引言

可持續發展背景下，區別于傳統技術創新^［1］，企業持續性創新作為關注企業創新持續性、經濟效益持續增長與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創新活動（向剛，2005），對企業可持續發展具有深遠的影響^［2］。但企業持續性創新需要投入大量研發資金與研發人員，單個企業難以支撐^［3］。企業技術整合能力作為重要外部技術獲取模式，可以通過平衡內部研發與企業創新活動^［4］，影響企業創新積極性與持續性。由此，如何獲取與整合外部技術資源，進而合理利用技術整合能力助力企業持續創新變得愈加重要。然而，盡管有學者對技術整合概念進行了探討（魏江和王銅安，2007），揭示了技術整合能力在研發能力與產品創新績效間的中介作用^［5］，以及技術整合能力對技術多元化與企業績效的正向調節作用（王文華等，2015），但鮮有研究關注技術整合能力的直接影響效應，忽視了過高技術整合能力可能導致企業創新惰性，進而降低企業自主研發創新的積極性與持續性這一問題，也缺乏對企業持續性創新的關注，尚未明晰技術整合能力對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影響路徑。由此，技術整合能力能否以及如何解釋企業持續性創新亟需探討。

“雙碳”與高質量發展背景下，綠色專利是指以綠色技術為發明主題的發明、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專利^［6］。綠色專利質量是衡量以綠色技術為發明主題的專利質量核心指標，如何利用技術整合能力改善綠色專利質量，進而助力企業持續性創新，是關乎企業可持續發展目標的關鍵問題?，F有研究大多關注專利質量^［7］，以及競爭對手間知識溢出對專利質量的作用機制^［8］，鮮少關注綠色專利質量。雖然有學者基于環境規制視角發現，實施環保目標責任制并未對綠色專利質量發揮積極作用^［6］，但尚未探討技術整合能力如何影響綠色專利質量，以及能否進一步影響企業持續性創新等問題。技術整合能力是表征企業獲取、利用外部技術資源的重要能力，過高的技術整合能力可能不利于綠色專利質量提升。技術整合能力可能通過綠色專利質量影響企業創新的積極性與持續性，但現有研究并未對此進行深入探討。

開放式創新與可持續發展背景下，積極加入聯盟并構建聯盟創新網絡（趙炎，王燕妮，2017），充分借助外部資源助力持續性創新成為企業降低創新成本、提高創新效率與創新持續性的關鍵舉措。由參與聯盟企業與其隸屬聯盟，以及企業與聯盟間的隸屬關系所構成的二模聯盟創新網絡，即“企業—聯盟”二模網絡成為聯盟參與企業獲取外部技術資源的重要渠道。區別于一模網絡主要關注參與主體在同級別參與主體中的位置或權力中心性^［9-10］，二模網絡中心性是反映企業在二模聯盟創新網絡不同級別參與主體中位置特征與權力大小的重要指標^［11］，能夠在較大程度上影響其獲取、調配創新資源的范圍、速度及質量等。根據社會網絡理論和資源基礎理論，在二模聯盟創新網絡中擁有更高中心性的企業可以憑借與相關企業及聯盟建立的密切聯系，更快獲取或使用高質量創新資源^［12］，進而強化技術整合能力對綠色專利質量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積極作用。然而，現有研究尚未對二模聯盟創新網絡企業中心性在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及企業持續性創新間的調節作用進行探討。

基于此，本文將技術整合能力、綠色專利質量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納入同一研究框架，依據動態能力理論、企業持續創新理論、綠色技術創新理論、社會網絡理論、資源基礎理論，基于2009—2019年232家高新技術上市企業數據，采用全面可行廣義最小二乘法對三者間的作用機制進行深入探討。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1 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

根據動態能力理論和資源基礎理論，技術整合能力作為衡量企業識別、消化、整合與利用技術資源能力的關鍵指標，已成為企業競爭力的重要來源。作為重要動態能力，技術整合能力可能影響企業將外部信息、知識、技術等轉化為內部創新成果的質量與效率^［13］，以及企業技術與知識協同互補程度，進而對企業持續性創新產生不同影響。

當技術整合能力處于較低水平時，企業難以較好地識別、利用技術資源，因而不能對企業持續性創新發揮積極作用。隨著技術整合能力提升，企業不僅可以高效識別與獲取更多有價值的技術資源，拓展創新資源邊界^［14］，而且能夠通過改善合作伙伴關系^［13］、提高合作伙伴默契度提升技術資源整合的可能性與互補性等，進而促進企業創新效率與創新質量提升，進一步提升企業創新的積極性與持續性。因此，根據動態能力理論、資源基礎理論和企業持續創新理論，技術整合能力提升有助于企業持續性創新。然而，當技術整合能力提升到一定程度時，繼續提升可能不利于企業持續性創新。一方面，過高的技術整合能力可能導致企業需要花費更多時間識別和整合外部技術資源，會對企業自主研發創新產生擠出效應^［15］；另一方面，可能導致企業對外部技術資源產生依賴，形成創新惰性，從而降低自主研發創新的積極性與持續性。因此，與較低或較高的技術整合能力相比，適度的技術整合能力更有利于企業持續性創新。

綜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₁：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呈倒U型關系。

1.2 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

基于動態能力理論、資源基礎理論和綠色技術創新理論，技術整合能力作為特殊外部技術獲取模式^［16］，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企業研發綠色專利成效，導致企業綠色專利質量存在差別。也就是說，技術整合能力可能對綠色專利質量產生正向或負向影響^［17］。

第一，技術整合能力較低的企業，其識別或獲取高質量技術資源能力有限?？梢姡图夹g整合能力不利于綠色專利質量提升。第二，當技術整合能力由低水平提升至高水平時，企業不僅可以及時、高效地識別、更新、整合與綠色專利相關的技術資源（王娟茹等，2020），而且能夠通過高技術整合能力建立的穩定研發合作伙伴關系提升研發合作伙伴間的信任度（段鴻，金占明，2011），從而提升企業研發綠色專利質量與效率。因此，根據動態能力理論、資源基礎理論和綠色技術創新理論，技術整合能力提升有助于綠色專利質量提升。第三，當技術整合能力提升至過高水平時，一方面，企業需要花費更多時間與精力整合外部相關綠色技術資源^［15］，導致其自主研發綠色專利的積極性降低；另一方面可能導致其研發的綠色專利與外部企業專利趨同，因而不利于綠色專利質量提升。由此，與較低或較高水平的技術整合能力相比，適度水平的技術整合能力更有利于綠色專利質量提升。

綜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₂：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呈倒U型關系。

1.3 綠色專利質量的中介作用

技術整合能力是指企業識別、消化、利用和轉化技術資源的能力指標，能夠通過整合外部與綠色專利相關的技術資源、強化內部研發合作伙伴關系對綠色專利質量產生差異化影響^［13］。綠色專利質量可以通過向外界釋放利好信號、彰顯企業可持續發展目標，激勵企業持續性創新^［18］。由此可見，技術整合能力可以影響綠色專利質量和企業持續性創新（王娟茹等，2020），綠色專利質量在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關系間發揮中介作用，即技術整合能力通過倒U型曲線效應影響綠色專利質量，進而影響企業持續性創新，促成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關系。

綜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₃：綠色專利質量在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關系間發揮中介作用。

1.4 中心性的調節作用

根據社會網絡理論和資源基礎理論，企業在二模聯盟創新網絡中所處位置會導致其獲取、使用相關創新資源、政策的能力或效果有所差異^［19］。中心性可以衡量二模聯盟創新網絡中企業隸屬聯盟數量，是反映企業在二模聯盟創新網絡中位置特征與權力大小的重要指標^［12］，能夠影響企業獲取、使用相關創新資源、政策的質量、速度、廣度及深度等。當中心性處于較高水平時，企業可以與更多相關企業及聯盟建立密切聯系^［13］，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技術整合效率，進而提升綠色專利質量，促進企業持續性創新。由此，中心性是影響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及企業持續性創新關系的重要情景因素。

高水平中心性可以強化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的倒U型關系。首先，技術整合能力由較低水平提升至過高水平的過程中，企業識別、獲取或利用外部資源的能力逐漸增強，綠色專利研發概率不斷提升（王娟茹等，2020）。高水平的中心性可以幫助企業從更多外部參與主體中獲得與綠色專利研發相關的技術資源，有助于企業運用技術整合能力提升綠色專利質量，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其次，當技術整合能力提升到過高水平時，一方面，過高的技術整合能力促使企業花費更多時間進行綠色技術資源整合，其自主研發創新時間或精力被擠出^［15］；另一方面，可能導致企業產生創新惰性，從而不利于綠色專利質量提升。但高中心性企業可能因為位置特征與競爭優勢積極研發高質量綠色專利，進而有助于綠色專利質量提升，即高水平中心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過高技術整合能力對綠色專利質量的消極影響。

高水平中心性可以強化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關系。首先，在技術整合能力由較低水平提升至過高水平的過程中，企業識別、獲取、利用相關技術資源進行研發創新的能力和積極性增強，中心性提高有助于企業從外部獲得更多異質性資源，提升企業知識資源重組與配置能力^［20］，進而有助于企業更好地發揮技術整合能力，助力自身持續性創新。其次，當技術整合能力提升到過高水平后，企業在創新方面“搭便車”的心理更加顯著，與合作研發伙伴磨合等導致自主研發創新精力被大量消耗的問題凸顯^［15］，進而降低自主研發創新的積極性，不利于企業持續性創新。但高中心性企業可以接觸到更多外部技術資源，進而提高其研發創新的積極性和持續性^［12］，因而有助于企業持續性創新，即高中心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過高技術整合能力對企業持續性創新的消極影響。

綜上，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₄：中心性正向調節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的倒U型關系，即中心性水平越高，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間的倒U型曲線越陡峭，反之亦然。

H₅：中心性正向調節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關系，即中心性水平越高，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間的倒U型曲線越陡峭，反之亦然。

綜上，本文構建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

2 研究設計

2.1 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根據資源基礎理論和企業持續創新理論，持續性創新需要企業進行長期、大量研發投入，單個企業實力和資源難以支撐。因此，在開放式創新與可持續發展背景下，高新技術企業作為助力我國躋身創新強國，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核心力量，能夠彌補自身創新資源不足并借助外部資源助力綠色專利質量提升和持續性創新，成為積極加入聯盟、構建聯盟創新網絡的重要主體。本文以高新技術企業聯盟參與企業為初始研究對象，收集和處理相關數據。首先，借鑒Phelps^［21］的研究成果，以爬蟲技術獲取的2009—2019年我國高新技術企業聯盟合作數據為初始樣本，以每3年為一個時間窗口，運用Ucinet6.0軟件計算不同時間窗口下二模聯盟創新網絡中心性，以此繪制二模聯盟創新網絡圖。其次，考慮數據可得性，選取初始樣本中的上市企業為研究對象，通過智慧芽、國泰安等數據庫收集研發投入強度等數據。最后，剔除關鍵指標缺失樣本，得到2011-2019年232家高新技術上市企業703個樣本的非平衡面板數據。表1列示了2011—2019年聯盟、企業與樣本上市企業數量，圖2為2015-2017時間窗口下我國高新技術企業二模聯盟創新網絡。鑒于專利申請存在滯后性，本文專利數據時間區間為2011—2021年，其它指標數據時間區間為2011—2019年。

2.2 變量說明

2.2.1 因變量

企業持續性創新（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是指企業通過長期創新投入使技術創新活動得以持續，進而實現創新能力和經濟效益持續提升的活動（向剛，2005）^［22］。為更好地反映企業過去創新與現在創新的內在關聯，本文以產出維度的創新持續（Output-oriented Innovation Persistence，OIP）表示企業持續性創新。借鑒已有研究成果^［23］，考慮到聯盟成立當期企業持續性創新的滯后性，將二模聯盟創新網絡中企業持續性創新等同于企業第t年持續性創新，即企業第t+2與t+1年間專利申請量之和較第t+1與t年間專利申請量之和的環比增長率，再乘以第t+2與t+1年專利申請量之和，具體公式如下：

其中，OIP_t為企業第t年持續性創新，OIN_t+2、OIN_t+1、OIN_t分別為企業第t+2、t+1、t年專利申請量。

2.2.2 自變量

技術整合能力（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TIC）是指企業基于以往投資、學習與積累，對不同技術和知識資源進行重新組合與優化配置的能力，是反映企業識別、消化、整合、利用技術資源能力的關鍵指標。根據已有研究成果，企業研發能力是指企業識別、消化、整合、利用技術的能力，且研發投入強度與技術整合能力具有較強的相關關系^［24］。因此，本文采用研發投入強度（R&D Investment Intensity），即研發投入占營業收入的比重測度技術整合能力。

2.2.3 中介變量

綠色專利質量（Green Patent Quality，GPQ）是衡量以綠色技術為發明主題專利質量的核心指標^［6］。根據已有研究成果^［25-26］，表征專利技術水平的專利被引用次數能夠較好地反映專利質量。因此，本文基于技術維度，選取綠色專利被引用次數加1取自然對數衡量綠色專利質量^［8］。

2.2.4 調節變量

中心性（Centrality）是反映二模網絡主體位置特征與權力大小的重要指標，本文采用度數中心性（Degree Centrality，DC），即企業隸屬聯盟數量衡量二模聯盟創新網絡中的企業中心性^［11］。

2.2.5 控制變量

借鑒已有研究成果，本文控制如下變量：資產負債率（Debt to Asset Ratio，DAR）、企業盈利能力（Firm Profitability，FP）、企業規模（Firm Size，FS）、企業年齡（Firm Age，FA）、企業產權性質（Nature of Firm Property Rights，NFPR）、ISO14001認證（ISO14001 Certification，ISOC，ISO14001環境管理體系認證）、年份（Year，YE），并采用總負債比總資產、總資產凈利潤率、總資產取自然對數、研究年份減企業成立年份加1取自然對數、企業產權性質虛擬變量（國有企業為1，非國有企業為0）、是否通過ISO14001認證虛擬變量（通過ISO14001認證為1，未通過ISO14001認證為0）、年度虛擬變量進行測度。

綜上，各變量說明如表2所示。

2.3 模型構建與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能夠有效避免模型估計結果有偏的全面FGLS方法，以Stata17.0軟件對上述假設進行檢驗^［27］，構建模型如式（2）～（10）所示。

檢驗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關系，如式（2）～（4）所示。

OIP=α₀+α₁Control+ε₀（2）

OIP=β₀+β₁TIC+β₂Control+ε₁（3）

OIP=γ₀+γ₁TIC+γ₂TIC²+γ₃Control+ε₂（4）

檢驗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的倒U型關系，如式（5）～（7）所示。

GPQ=δ₀+δ₁Control+ε₃（5）

GPQ=θ₀+θ₁TIC+θ₂Control+ε₄（6）

GPQ=μ₀+μ₁TIC+μ₂TIC²+μ₃Control+ε₅（7）

檢驗綠色專利質量在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倒U型關系間的中介作用，如式（8）所示。

OIP=π₀+π₁TIC+π₂TIC²+π₃GPQ+π₄Control+ε₆（8）

檢驗中心性對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倒U型關系的調節作用，如式（9）所示。

GPQ=η₀+η₁TIC+η₂TIC²+η₃DC+η₄TIC×DC+η₅TIC²×DC+η₆Control+ε₇（9）

檢驗中心性對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倒U型關系的調節作用，如式（10）所示。

OIP=κ₀+κ₁TIC+κ₂TIC²+κ₃DC+κ₄TIC×DC+κ₅TIC²×DC+κ₆Control+ε₈（10）

3 實證分析

3.1 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

表3為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結果。從描述性統計結果看，技術整合能力、綠色專利質量、中心性的均值和標準差均小于企業持續性創新，說明樣本企業持續性創新整體水平較高，但不穩定。從相關性分析結果看，技術整合能力、綠色專利質量、中心性分別與企業持續性創新不顯著正相關、顯著正相關、顯著正相關。但上述結果僅是兩兩變量間的相關系數，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究竟如何影響企業持續性創新這一問題有待進一步檢驗。同時，主要變量間相關系數均小于0.7，說明主要變量間共線性問題不嚴重，可以繼續進行回歸分析。

3.2 主效應及倒U型中介效應檢驗

本文利用層次回歸分析法檢驗假設H₁、H₂、H₃，并對涉及變量平方項、交互項進行中心化處理，以避免可能存在的多重共線性問題。表4為技術整合能力、綠色專利質量與企業持續性創新主效應及倒U型中介效應回歸結果。根據表4模型（6）和模型（3）可知，技術整合能力平方項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綠色專利質量均顯著負相關，說明技術整合能力、企業持續性創新與綠色專利質量呈倒U型關系。由此，支持假設H₁和H₂。由表4模型（7）可知，技術整合能力平方項與企業持續性創新顯著負相關，綠色專利質量與企業持續性創新顯著正相關，說明綠色專利質量在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關系間發揮中介作用。由此，支持假設H₁和H₃。

從控制變量看，表4模型（6）和（7）中，ISO14001認證與企業持續性創新顯著正相關，即企業通過ISO14001環境管理體系認證有助于自身持續性創新。表4模型（3）顯示，ISO14001認證與綠色專利質量顯著正相關，說明企業通過ISO14001環境管理體系認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助力綠色專利質量提升。

3.3 調節效應檢驗

依據Haans等^［28］的兩步檢驗方法，本文通過式（11）考察調節變量在自變量與因變量倒U型關系間的調節效應。

Y=β₀+β₁X+β₂X²+β₃XZ+β₄X²Z+β₅Z（11）

其中，Z為調節變量。

首先，檢驗第一種調節作用，即驗證倒U型曲線拐點是向左偏移還是向右偏移，求Y對X的一階導數，該一階導數等于0的點即為拐點，即：

此時，拐點取決于調節變量Z的值，根據式（12）對調節變量Z求導得：

當?X^*/?Z>0時，倒U型曲線拐點隨調節變量Z值提升而向右偏移；當?X^*/?Z<0時，倒U型曲線拐點隨調節變量Z值提升而向左偏移。

其次，檢驗第二種調節作用，即倒U型曲線是變得平緩還是陡峭。此時，檢查β₄的正負數屬性以及是否通過顯著性檢驗即可。如果β₄>0且通過顯著性檢驗，則倒U型曲線變得平緩；如果β₄<0且通過顯著性檢驗，則倒U型曲線變得陡峭。

表5為中心性的調節效應回歸結果。由表5模型（3）可知，β₁β₄－β₂β₃<0，說明隨著中心性提升，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的倒U型關系曲線拐點向左偏移。此外，由于β₄=－0.020，但不顯著，故假設H₄不成立。由表5模型（6）可知，β₁β₄－β₂β₃<0，即隨著中心性水平提升，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關系曲線拐點向左偏移。此外，β₄=-0.025且在10%水平下通過顯著性檢驗，故倒U型曲線變得更加陡峭，H₅成立。此外，調節效應如圖3所示。

3.4 穩健性檢驗

為確保研究結論的可靠性，本文在保持其它變量不變的情況下，通過改變變量表征方式對上述模型進行回歸。

（1）調整因變量測度標準。鑒于專利授權量是表征企業創新能力的重要指標，本文以企業第t+2與t+1年間專利授權量之和較第t+1與t年間專利授權量之和的環比增長率，再乘以第t+2與t+1年專利授權量之和測度企業持續性創新。

（2）改變中介變量測度方法。鑒于不同變量測度方式可能導致研究結果差異，本文采用綠色發明專利被引用次數加1取自然對數測度綠色專利質量。

（3）更換調節變量表征形式。鑒于中間中心性是表征中心性的關鍵變量，本文采用中間中心性替代中心性。

（4）替換控制變量衡量方式。鑒于不同變量測度方式可能導致研究結果差異，本文以凈資產收益率衡量企業盈利能力，以總資產取常用對數測度企業規模，以研究年份減企業成立年份加1取常用對數表示企業年齡。

表6～7為主要穩健性檢驗結果，結果與上述實證結果基本一致。可見，本文研究結論穩健。

4 結語

4.1 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2009—2019年232家高新技術上市企業數據，采用全面可行廣義最小二乘法對技術整合能力、綠色專利質量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作用機制進行深入探討，得出如下主要結論：

（1）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呈倒U型關系。也就是說，相對于低水平或高水平技術整合能力，適度的技術整合能力更有利于企業持續性創新。

（2）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呈倒U型關系，綠色專利質量在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關系間起中介作用，說明綠色專利質量是影響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關系的重要因素。

（3）中心性正向調節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關系，即隨著中心性水平提升，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曲線變得更加陡峭。然而，中心性并未對技術整合能力與綠色專利質量的倒U型關系發揮顯著正向調節作用。

4.2 理論貢獻

（1）已有研究主要關注技術整合能力的中介或調節效應，較少探討其直接影響，缺乏對企業持續性創新的關注。本文結合動態能力理論和企業持續創新理論，實證檢驗技術整合能力對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倒U型影響，基于動態能力理論視角深化了對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關系的認識。本文不僅拓展了技術整合能力作用機制研究范圍，而且從動態能力視角豐富了企業持續性創新動因研究，是對動態能力理論和企業持續創新理論結合運用的有益探索。

（2）已有研究對專利質量進行了深入探索^［8］，但較少關注綠色專利質量，技術整合能力如何影響綠色專利質量，以及能否進一步影響企業持續性創新尚不明晰^［6］。本文基于動態能力理論、企業持續創新理論、綠色技術創新理論、社會網絡理論、資源基礎理論，揭示了技術整合能力對綠色專利質量的影響，以及綠色專利質量在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關系間的倒U型中介作用。由此，本文不僅打開了技術整合能力對企業持續性創新作用機制的“黑箱”，而且為“雙碳”與高質量發展背景下，企業調整技術整合能力助力綠色專利質量提升，從而實現持續性創新提供了新證據。

（3）二模聯盟創新網絡企業中心性是助力企業獲取高質量創新資源的關鍵網絡指標^［11］，對技術整合能力、綠色專利質量和企業持續性創新的關系具有調節作用，但現有研究尚未對此進行探討。本文基于社會網絡理論，探討了二模聯盟創新網絡企業中心性對技術整合能力、綠色專利質量和企業持續性創新倒U型關系的調節作用。由此，從社會網絡理論視角豐富了技術整合能力、綠色專利質量和企業持續性創新關系情景機制研究，是開放式創新和可持續發展背景下對二模聯盟創新網絡企業中心性研究的有益拓展。

4.3 實踐啟示

（1）客觀應對高新技術企業“創新競賽”，合理分配技術研發資源，將高新技術企業培育成為“多面手”。研究發現，技術整合能力并不是越高越有利于企業持續性創新。在開放式創新與可持續發展背景下，高新技術企業要實現可持續發展與持續性創新，應結合自身戰略定位辯證地看待創新競賽，借助多樣化產品組合和技術創新能力，有效運用創新資源打造“能力池”，進而提升應對市場競爭和不確定性風險的能力，而非盲目發展技術整合能力，在“紅?！鳖I域重復投入大量創新資源，產生“過猶不及”的負面效應。

（2）采用綠色管理和綠色生產等綠色創新模式提升持續創新能力。技術整合能力并不是越高越有助于綠色專利質量提升，它可以通過影響綠色專利質量，進而影響企業持續性創新。在“雙碳”與可持續發展背景下，高新技術企業需要從組織層面，提升管理者和研發人員的綠色創新意識，通過更新研發、生產、銷售等各環節綠色創新評估指標，加強對綠色專利質量的關注^［29］。同時，企業管理者和行業監管部門應從結果導向轉為過程導向和目標導向，以綠色專利產出倒逼創新過程、生產過程綠色轉型?？紤]到綠色專利質量在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關系間的重要作用，高新技術企業應積極通過增強技術整合能力推動綠色專利質量提升和企業持續性創新。

（3）結合自身實際情況，企業應積極參與聯盟創新網絡構建。從聯盟創新網絡視角看，中心性是影響技術整合能力與企業持續性創新倒U型關系的重要邊界條件，在無邊界、去中心化和跨組織創新趨勢下，企業積極參與聯盟創新網絡有助于解決創新資源匱乏問題^［30］，從而助力持續性創新。因此，高新技術企業應基于位置與資源優勢，借助技術整合能力對持續性創新發揮積極作用。此外，高新技術企業可嘗試構建綠色創新網絡，強化綠色創新網絡效應和規模效應。換句話說，高新技術企業可以積極尋求網絡合作伙伴資源支持，通過成立綠色創新聯盟、綠色創新協會等方式不斷拓展綠色創新網絡規模，聚集持續創新力量，從而助力綠色專利質量提升。

4.4 局限與展望

本文既未分析高新技術企業、非高新技術企業中技術整合能力、綠色專利質量與持續性創新作用機制的異同，也未探討綠色專利質量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關系，以及中心性對二者關系的調節作用，但上述研究對于指導高新技術企業、非高新技術企業運用技術整合能力助力綠色專利質量提升與企業持續性創新具有較大價值。因此，未來研究可以對此作進一步探討。此外，由于樣本的局限性，本文既未分析其它外部技術獲取模式對綠色專利質量與企業持續性創新的影響，也未對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進行探討。因此，未來可以通過跟蹤和更新數據等方式，對技術整合能力、綠色專利質量和企業持續性創新的關系進行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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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 悅）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Green Patent Quality and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Zhao Yan¹，Qi Niannian¹，Meng Qingshi^1，2

（1.School of Management， Shanghai University；2.School of Cultural Heritage and Information

Management， Shangha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44， China）

Abstract：In the context of open innovation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has a far-reaching impact on ensuring the long-term viability of firms， helping firms obtain competitive advantages， and thus achieving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Meanwhile， as an important external technology acquisition mode， the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can affect the enthusiasm and sustainability of firms' further innovation. Therefore， how to reasonably use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to help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is increasingly important. However， the prior research on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neglects that excessive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may reduce the enthusiasm and sustainability of innovation of firms. Thus it is urgent to discuss whether and how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affects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Then in the setting of dual carbon and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green patent quality is the core indicator to measure the quality of patents with green technology as the theme of the invention.It is vital for the achievement of the dual carbon goals and firm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to find out how to use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to improve green patent quality and then help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But the existing research is unclear on how the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affects green patent quality and whether it will further affect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Third，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open innovation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the 2-model alliance innovation network is composed of the firms participating in the alliance， their affiliated alliances and the affiliation relationship between firms and the alliance， and it is an important channel for the firms participating in the alliance to obtain external technology and other resources. The firm's centrality in the 2-mode alliance innovation network is an important indicator that describes the numbers of subordinate alliances of firms in the 2-mode alliance innovation network. It reflects the firm's position characteristics and power among participants at different levels in the 2-model alliance innovation network. According to the social network theory and resource-based theory， firms with higher centrality in the 2-model alliance innovation network can obtain or use more high-quality innovation resources and innovation policies faster by close contact and communication with more related firms and alliances. However， the possible moderating effects of the firm's centrality in the 2-mode alliance innovation network on the relationship among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and green patent quality，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and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are still unclear.

Addressing the above issues， this study for the first time integrates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green patent quality， and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into the same research framework. Meanwhile， following the dynamic capability theory， firm sustainable innovation theory，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 theory， social network theory， etc， this paper uses the data of 232 high-tech listed firms from 2009 to 2019 and the comprehensive feasible generalized least squares method to explore the internal mechanism and boundary conditions on which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influences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It is found that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has an inverted U-shaped relationship with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has an inverted U-shaped relationship with green patent quality， and green patent quality plays a mediating role in the inverted U-shaped relationship between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and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centrality plays a positive moderation role in the inverted U-shaped relationship between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and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but it has not played a positive moderation role in the inverted U-shaped relationship between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and green patent quality. In short， the conclusions can provide theoretical guidance for high-tech firms to rationally adjust their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to improve green patent quality， and then realize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The contributions can be summarized as follows. First， this study expands the research scope of the mechanism of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and enriches the research on the motivation of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ynamic capability theory. Second， it breaks through the limitations of existing research on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and green patent quality， and opens the "black box" that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affects green patent quality. Thir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network theory， it enriches the research on the scenario mechanism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and green patent quality， 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and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

Key Words：Technology Integration Capability; Green Patent Quality; Firms' Sustainable Innovation;Alliance Innovation Netwo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