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 菁
1930年2月15日,陳望道在《文藝研究》上發表了翻譯自日本文藝批評家平林初之輔的文章《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這并非陳望道第一次介紹自然主義文學理論,早在1921年12月,他就以“曉風”為筆名,翻譯了日本文藝理論家島村抱月的《文藝上的自然主義》,發表在《民國日報》副刊《覺悟》上。①島村抱月:《文藝上的自然主義》,曉風譯,《民國日報》副刊《覺悟》1921年12月12日。國內先行研究雖已有許多關注到自然主義文學思潮在中國的傳播與影響,但大多都是從作家、作品角度,或自然主義理論本身進行觀察分析,忽略了陳望道與自然主義文學的關聯,以及他的翻譯在自然主義文學思潮傳播中的意義。
20世紀20年代初,在五四新文學運動的影響下,自然主義文學思潮因其“科學”“寫實”“為人生”的內質,一度被先進的知識分子介紹到國內。②智曉靜:《自然主義與五四文學》,廈門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6年。茅盾就曾回憶,他雖然不贊同在當時提倡自然主義文學,但還是主張要在《小說月報》的革新中大力地介紹寫實主義自然主義。③茅盾:《我走過的道路(上)》,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第135頁。這是因為他認為自然主義的人生觀雖然不適用于當時的中國青年人,但是自然主義文學技術上的長處是可取的。④沈雁冰:《通信:自然主義的懷疑與解答》,《小說月報》1922年6月10日。陳望道正是在自然主義文藝思潮被大力介紹的背景下,1921年應茅盾之約,翻譯了《文藝上的自然主義》。
不過,不同于20年代初被大力介紹,自然主義文藝思潮在30年代逐漸遭受冷遇,甚至成了被批判、否定的一個靶點。⑤蔣承勇、曾繁亭:《含混與區隔:自然主義中國百年傳播回眸》,《學術研究》2019年第7期。而另一方面,從1928年開始,以魯迅為代表的左翼文學界的主要研究工作已經開始集中在翻譯以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為主的科學文藝論的著作上,陳望道自己也投入大量精力進行著主要以俄蘇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為主的譯介工作。那么,他為什么還要在同一時期穿插對自然主義文藝思潮的再介紹呢?陳望道主編的《文藝研究》例言中曾寫道:“凡前人舊作,倘于文藝史上有重大關系,劃一時代者,仍在紹介之列。”⑥陳望道:《例言》,《文藝研究》1930年2月15日。如果說陳望道對自然主義情有獨鐘,或者是出于“于文藝史上有重大關系”而選擇在1930年再次介紹自然主義文藝思潮,似乎也勉強說得過去。但這僅僅只能說明陳望道進行文藝研究的主張與態度,并不能揭示他最主要的翻譯動機,不足以說明他兩次介紹自然主義文學所經歷的較長時間跨度,也無法真正解釋他在不同時代背景下選取對“自然主義文學”再介紹的深層原因。
因此,為進入對以上疑問的闡釋空間之中,須從更多角度進一步深入分析。本文嘗試通過兩篇譯作的寫作背景、翻譯背景與文本內容的比較,以求還原陳望道兩次翻譯自然主義文論背后的復雜動機與深刻含義。
《文藝上的自然主義》寫于1908年,是島村抱月在日本提倡與介紹自然主義時所著的理論名篇之一。島村抱月是日本明治時期較為活躍并在當時日本文壇上具有較大影響力的一位文藝批評家。他曾有過在歐洲留學的經歷,對于西方文藝理論特別是歐洲的文藝發展史有深入的認識與研究。①余祖發:《文藝、西方文藝與日本文藝的“三位一體”——考察明治39年島村抱月的文藝思想》,《文化學刊》2015年第6期。從陳望道翻譯的內容看,這篇文章除翻譯前記、附記外,分為十一個部分。第一個部分主要描述日本文壇上自然主義思潮輸入后的光景,是為引出“自然主義”這一主題,同時也表現出了島村抱月對于自然主義歡迎與提倡的態度,說明了他寫作這篇文章的目的。第二至第五部分,從整體上看,實際都是在分析自然主義文藝思潮的來歷與形成,但每一部分各有側重。其中第二部分是從文藝思潮的演變角度論述了自然主義在文藝上前承羅曼主義,后啟象征主義的過程。第三部分則是從文學史的角度,論述了自然主義在歐洲各國的發端,特別是分析了幾位被認為是自然主義最初的提出者——盧梭、華茲渥斯、司各忒等文學家、思想家之后的自然主義各派別之間的不同,呈現了自然主義的多樣類別,表明了自然主義正是從羅曼主義分離出來之后,在各派別的客觀推動作用下,逐漸開始匯集為一個獨立的文藝思潮。第四部分則是從文藝的形式、風格角度追溯自然主義的起源,說明了繪畫這種藝術形式是自然主義最初發源之處。不過,作者認為,繪畫上形成的自然主義雖對后來的自然主義文學有一定的影響,但并非是當時所要介紹與提倡的“自然主義”。而第五部分則是從自然主義本身這一角度,論述了自然主義萌芽之后,即羅曼主義中的“情緒派”與“自然派”分道揚鑣后,“自然派”開始吸收其他文藝思潮的要素,獨成一派,并逐漸發展及愈加復雜的過程。
從第六部分至第十一部分,作者開始真正深入分析自然主義文藝思潮本身的特質。首先是第六與第七部分,這兩部分從自然主義與寫實主義的關系角度,試圖為自然主義做出一個初步的界定。作者認為,人們對自然主義的見解雖不同,但都離不開寫實主義。因此,這部分內容主要是自然主義與寫實主義兩者關系之間的辨析。而對于兩者的關系,歷來有三種見解,“第一將兩者看作全然同一,第二把兩者看作程度的相差,第三者將兩者看作性質的不同”。②《陳望道文存全編》第10卷,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21年,第12—13頁。作者認為,這三類說法的綜合才可為自然主義做出初步的界定。第八部分,主要描述了自然主義自身的發展,主要在歐洲的傳播與“反動期”。自然主義雖然在歐洲各國的文藝發展中因為種種緣由遭到過排斥與反對,但總的來說,對歐洲文藝產生了極大影響,并且在當時絕不能說是已經被消除或落寞了的一種文藝思潮。第九、十部分則從“描寫”這一角度討論了自然主義的構成,作者認為自然主義的構成可以從兩個方面分析,分別是“描寫底方法態度”和“描寫底目的題材”,從方法態度上可以分為寫實的自然主義與印象派的自然主義,從目的與題材上,自然主義的指向都是“真”,不過在什么是真、如何達到真的問題上,又表現出在題材上的不同選擇。這部分也使自然主義的界定更趨清晰。第十一部分,也是最后一部分,說明了自然主義以真為最后的目的,“自然派”的文學家與藝術家們是如何在創作中體現出這一點的,并暗示了社會、理想是自然主義的根源。
從整體看,《文藝上的自然主義》體現出作者對自然主義文藝思潮深刻的認識,也不乏理論解讀的亮點。陳望道在前記中寫到:“使人明白文藝核心是本篇底骨骼,使人知道自然主義是本篇底皮肉。如此兩面兼顧的論文,想不致有過去之譏。”“本篇暗中回答著文藝精髓的問題。”①《陳望道文存全編》第12卷,第3頁。不過,陳望道并沒有說明這個“文藝核心”和“文藝精髓”的所指,給后人留下了一定的解讀空間。從前記的暗示與譯文本身的內容來看,“文藝核心”的所指是與“形式問題”相對的,即文藝思潮背后真正的社會根源。自然主義恰好是當時可以說明這一點的,最具有代表性的文藝思潮。社會種種現象,人們在現實中的理想和希望,最終都以文藝形式融合在自然主義的目的之中。
《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的原作者是平林初之輔。陳望道早在1921年的兩篇文章《日本文壇最近狀況》《日本新傾向的文藝批評中又一個重要人物》中就提到了這位有著“社會主義傾向”②《陳望道文存全編》第8卷,第45頁。的人物。陳望道在撰文時還特別介紹“朋友海晶”(李漢俊)翻譯了平林初之輔的《民眾藝術底理論與實際》。不過直到1928年1月,陳望道才第一次發表他翻譯的這位文藝批評家的文章《文學與藝術之技術的革命》。到了1930年2月,陳望道又發表了由平林初之輔所著的《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除序論外,一共分為三章,主要介紹了泰納的學說與左拉的實驗小說論。在序論“我之所以起草本論的理由”中,作者點出了自然主義在當時的歐洲和日本已被認為是過時的,是舊文學的形容詞,僅僅只是有歷史興趣的人才研究它。但作者認為:“我并不信,單由歷史的興趣而論自然主義文學的便是無價值,我確信那也很緊要,連我自己也頗想從事的。但我所以草這稿,卻于單純的歷史的興趣之外還有別的理由。”作者提出了三點理由,第一是自然主義文學中的寫實或現實的性質仍然是未來的文學的根本性質,因此論述自然主義文學也就是在分析其與“今日及今后的文學”之間的密切關聯。第二,許多批評家判定自然主義文學為謬誤,是因為他們可能在接受的過程中,受到時代條件與本國文化條件的限制,沒有真正理解自然主義文學的理論背景。第三,自然主義文學雖然在當時已經暴露了許多局限之處,但從文學理論史的角度看,“它是新的文學理論底起腳點,是使文學理論脫掉玄學的獨斷論,主觀的囈語,而為客觀的、科學的理論的最初的嘗試”。①以上均見平林初之輔:《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陳望道譯,《文藝研究》1930年2月15日。如果文學界忽略這一點,將會脫離客觀、科學的方法,于文學理論的建設無益。可以看出,平林初之輔的目的在于為自然主義文學“正名”,提倡文學界重新審視這一理論以達到對自然主義文學的正確的認識。
在第一章中,平林初之輔介紹了泰納《英文學史》(現譯為《英國文學史》)序論中有關泰納的文學理論體系的內容。其中最為重要的是對于泰納學說中“自然主義理論對于舊理論的特異點”“精神現象底決定論”以及“種族,環境,時代說”三因素說的評價。在對泰納的各個學說觀點進行介紹與分析的背后,平林初之輔最終真正想要說明的是“泰納體系底缺陷及其獨創性”,以使當時的日本文化界清楚地認識自然主義文學理論的缺陷、理論意義與啟發性,又如何以此為例,通過正確的批評方法達到對于文藝理論全面、客觀的認識。平林初之輔認為,泰納的理論缺陷,第一在于“平面的,機械的羅列主義”,表現在泰納多用譬喻來解釋人類精神文明的現象,而未能做出本質的說明。他認為,泰納只是簡單地羅列了人類文明的分化,而要理解這一過程,是必須系統、深入、徹底地進行觀察與分析才能達到。第二是“論理底濫用”,泰納在關于共通的要素和特殊的要素的說明中,存在著無法自圓其說的邏輯漏洞,在共通要素與特殊要素之間沒有明晰的區分,在其理論體系中,特殊的要素既是由“種族、環境、時代”決定,但是這些被決定的特殊的要素同時又是人類精神文明的主體,即共通的要素。所謂的結合也就成了“已被附特性的共通的要素”與“未被附上特性的共通的要素”相結合。第三是“俗學主義”。泰納的“分化論”是一種先驗的理解,似乎人類文明誕生之初就已具備了清晰分明的宗教、藝術、哲學、國家、產業等形式,卻并未指出決定分化的“經驗的條件”。泰納將國家、家庭理解為“服從感”這一共通點驅使下產生的社會組織,平林初之輔對此評價道:“泰納好像故意不說起的經濟的條件決定這些制度底特色這件事,近代對于國家和家族之發生的歷史的研究已經加以科學的證明,而且在這樣的見地上樹立了統一的史觀了。”平林初之輔在這里所指的便是馬克思、恩格斯的唯物史觀。
平林初之輔也同樣站在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說明了泰納的理論貢獻。他認為泰納所處的時代,關于人類文化現象的科學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因此泰納自身也必然出現一些概念上的獨斷,但是泰納的學說已經在事實上觸及了文化的歷史的近代研究方法的核心。泰納在文學史的研究方法上,已經將問題做出了整體呈現。平林認為,文學史的研究方法正是由此而面目一新,這是泰納不可被抹去的功績。
《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的第二章,介紹了泰納《藝術學》(現譯為《藝術哲學》)中的理論體系,相較于《英文學史》中涉及理論基礎與方法論的內容,《藝術學》中的內容更接近于論述自然主義文學理論本身。對于泰納的整個自然主義文學理論體系,平林初之輔在結語中進行了整體性的批判。第一,泰納在其闡述其理論的過程中,并未貫徹實證主義的方法,在分析一些要素時仍進行著先驗性的論證。第二,泰納的理論之中互相矛盾的命題,依舊未能在整個自然主義文學理論體系中被解釋清楚。第三,泰納所提出類似于“意識形態”這一概念的“精神及習俗底一般狀態”,實際上是對一些關鍵影響因素的羅列,未能科學地界定其含義與范圍,使得整個理論體系缺乏嚴密性。不過,平林初之輔總體來說非常認可泰納的理論價值,他認為對于泰納“在這方面開拓了荒地,行了這樣的理論的整理”,因此“是無論呈獻了怎樣的贊詞,都不會嫌多的”。①平林初之輔:《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文藝研究》1930年2月15日。
從《文藝上的自然主義》與《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的內容上看,首先,島村抱月與平林初之輔都認為,對自然主義文藝理論持全盤否定的態度及忽略其歷史意義并不可取。其次,兩位作者都承認自然主義文藝理論的價值,并加以詳細介紹,希望人們能重新正視這一理論。再次,《文藝上的自然主義》以介紹自然主義文藝理論誕生的來源和整體的發展及其特征、表現,與其他文藝思潮之間的關系為主,目的在于使人能夠明晰自然主義是什么,在文學史上處于怎樣的地位。而《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以介紹泰納關于自然主義文學著作中的學說為主,對其中的主要觀點進行分析,并在多處運用了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來論述自然主義文學理論的貢獻與局限。所以《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相較于《文藝上的自然主義》而言,有著更多的出于作者自身的批判性的內容,表現出平林初之輔對于自然主義,對于以泰納為代表的自然主義文藝理論家的客觀理解與審視。平林初之輔以此論述,企圖糾正當時學界對于自然主義有失偏頗的看法,但同時又揭示出自然主義文學理論的真正缺陷所在。
值得注意的是,陳望道在《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后記中提到,平林初之輔在“我國五四運動前后是一個最出名的新興文學的戰士。但最近一二年忽然現了動搖懷疑的傾向”。②平林初之輔:《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文藝研究》1930年2月15日。便是指平林初之輔從1926年開始,由于與當時的無產階級文學的主流觀點的分歧,逐漸淡出日本左翼文化界。《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就是平林初之輔淡出日本左翼文化界后,轉向于研究法國文論與明治文學史的成果,發表于1929年。③劉先飛:《話語權、方法論與索引:平林初之輔在中國的譯介》,《外國語文研究》2020年第5期。陳望道在1930年將這篇文章翻譯出來時,雖然向讀者提醒了平林初之輔的轉向,但翻譯這樣一篇平林初之輔轉向后的文章,似乎并不符合當時中國左翼文化界的指向。按陳望道自己所述,是因為這篇文章“對于新興文學理論和自然主義文學理論底聯系,頗有所發明,可供文學理論建設者底參考,特譯載在此”。④《陳望道文存全編》第12卷,第61頁。
但聯系當時復雜的時代背景來看,陳望道在1930年翻譯平林初之輔的《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其原因并不止于此。從平林初之輔的敘述中來看,自然主義文藝理論在日本要比在中國更早經歷了一個從提倡介紹到被否定拋棄的過程。筆者認為,首先,在1928年后,陳望道依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反思五四文學”的影響。但是這并不等同于他認同革命文學派的觀點,對曾經被提倡過的自然主義文學理論持全盤否定的態度。從陳望道的各類譯作,包括《文藝上的自然主義》的內容上看,他對于文藝上的各類主義的關系,具有清晰的認識。因此他選擇翻譯平林初之輔的《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真正想傳達的,是他認為當時應持有更為恰當的立場,對這一理論內容加以重新全面審視,特別是以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來分析文藝思潮的歷史意義與缺陷,只有這樣才能夠達到客觀認識自然主義文學理論的目的。平林初之輔的文章恰好呼應了陳望道當時所要表達這一立場。其次,自然主義文學理論在產生與傳播之初被視為新興的科學的文藝理論,盡管在后來也有批評家指出了它的理論缺陷與時代局限性,但其產生與發展的過程對于進一步構建新的科學文藝理論具有重要的啟示價值。《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中強調自然主義文學理論的產生所具有的革命性、創新性的內容觀點,正好支持了陳望道在這一層面上堅持左翼知識分子的立場,繼續回擊當時一部分提倡“為藝術而藝術”,回避文學理論的現代化,重新陷于舊文學的學者群體。再次,在1928年,自然主義在文藝創作層面也并不是全無價值的,陳望道以此駁斥了一味推崇寫實主義而陷入創作僵局的部分革命文學派作家,而茅盾后來根據自然主義文藝理論創作出《子夜》也能夠說明,陳望道對自然主義文藝理論的再翻譯介紹并非一時的心血來潮。從更長的時間跨度來看,陳望道在1930年發表《自然主義文學底理論的體系》這篇譯文,并非像平林初之輔似地“轉向”,也不是脫離了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的領域。這恰恰是他對于自己在1928、1929年這兩年間所翻譯、研究的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著作的一個回應。即在實際的文藝理論的建構過程中,如何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和批評方法去進一步看待各類現代文學思潮,拓寬文藝研究視野。
因此,自然主義文藝理論的兩次翻譯,能夠體現出陳望道在文藝理論方面從介紹到研究、從提倡到批判、從接受到思考的一個轉變過程,這反映出陳望道在文化反思行為上也經歷了一個轉變。他從反思封建傳統,進一步發展到反思古今中外,對于新與舊之分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如果說20年代的陳望道還是一個充滿熱情的知識青年與年輕教師,那么到了30年代,步入中年的陳望道真正吸收了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中的方法觀點后,在文藝問題上變得更加沉穩,而更接近于一名文藝理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