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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寵物主義:養寵人身份、寵物類型與寵物特質對寵物道德地位的影響*

2023-10-09 08:51:54徐科朋歐倩倩羅冬麗張姝玥
心理學報 2023年10期
關鍵詞:情感研究

徐科朋 歐倩倩 薛 宏 羅冬麗 張姝玥 許 燕

傳統寵物主義:養寵人身份、寵物類型與寵物特質對寵物道德地位的影響*

徐科朋1,2,3,4歐倩倩5薛 宏1,2,3,4羅冬麗1,3張姝玥1,2,3,4許 燕6

(1廣西師范大學教育學部心理學系;2廣西高校認知神經與應用心理重點實驗室;3廣西高校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廣西民族教育發展研究中心;4廣西師范大學中華民族共同體研究院, 桂林 541004) (5深圳大學心理學院, 深圳 518060) (6北京師范大學心理學部; 應用實驗心理北京市重點實驗室; 心理學國家級實驗教學示范中心(北京師范大學), 北京 100875)

寵物與人類的關系日益緊密, 寵物的道德地位也在發生微妙的變化。本文通過預研究將寵物分類成傳統寵物和非傳統寵物, 并通過研究1~3探討養寵人身份、寵物類型與寵物特質對寵物道德地位的影響及作用機制。結果發現:(1)傳統寵物道德地位高于非傳統寵物, 該差異由能動性、感受性、危害性中介; (2)比起非傳統養寵人, 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傳統寵物道德地位更高; 兩者感知到的非傳統寵物道德地位無顯著差異; (3)動物同理心在傳統養寵人寵物依戀與傳統寵物道德地位之間起中介作用。這些結果表明寵物內部存在道德地位差別, 表現為傳統寵物主義, 養寵人與寵物之間的情感聯系在其中起到重要的促進作用。

道德地位, 養寵人, 寵物, 寵物依戀, 同理心

1 引言

寵物與人類的關系日益緊密。預計到2024年, 我國將擁有2.48億只寵物貓狗(潘儀潔等, 2022)。寵物不僅能帶來溫暖的陪伴, 還能在精神上給人們帶來健康益處(Grajfoner et al., 2021), 例如減輕消極情緒(Janssens et al., 2021), 增強主觀幸福感(Xin et al., 2021)。盡管沒有特別指明, 但提到寵物時人們最先想到的是狗或貓等傳統寵物。傳統寵物是指為了玩賞、做伴而被有意地飼養的動物(郭世平, 2010), 多是在家庭中承擔“看家護院”的角色, 而現代逐漸轉變為“家庭成員”的情感陪伴角色(羅小燕等, 2021), 并達到廣泛流行的水平(Reaser et al., 2008)。近年來, 飼養蜥蜴、蛇、小香豬等非傳統寵物也成了新時尚。非傳統寵物是區別于人們傳統認知的寵物群體, 它們以品種新、樣貌奇、功能特, 即“新、奇、特”的風格贏得了更多青睞(楊珍, 2016), 但在普通大眾中尚未達到受歡迎的程度(Reaser et al., 2008)。結合前人的定義與本研究的預實驗結果, 本研究將傳統寵物定義為陪伴人類且廣泛流行的寵物; 非傳統寵物被定義為區別于人們傳統認知的, 獨特、新穎的寵物。兩類寵物均能夠滿足養寵人的社交與情感需求, 因此逐漸成為養寵人的精神寄托。

1.1 寵物的道德地位感知

具有道德地位的實體是指可能在道德上受到傷害的, 值得人類做出道德考慮的實體(Sch?nfeld, 1992; Singer, 1979), 從這個角度來說, 人類和動物都應具有道德地位。然而, 人們并不會同等對待所有物種成員, 例如, 寵物在動物道德等級中高于其他動物, 這種傾向被稱為寵物物種主義(Caviola & Capraro, 2020), 寵物物種主義也可能存在更為具體的表現, 即一些寵物在道德等級中高于另一些寵物。在決定保護和珍視哪些動物時, 人們會考慮動物的特質屬性, 這是區別對待不同動物的基礎(Piazza et al., 2014)。即寵物類型導致寵物特質屬性的差異, 通過對特質屬性的評價, 最終影響傳統寵物與非傳統寵物被人類感知到的道德地位。此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探討動物道德地位的特質因素上。首先是能動性(即更高的智力和人類理性), 能動性更高的動物被認為有更高的道德地位(Carruthers, 1992; Kant, 1981; Steinbock, 1978)。比起豬, 狗被認為擁有更高的智力能力, 因此兒童傾向于視狗的生命如同人的生命, 而不是豬(Wilks et al., 2020)。其次是感受性(即承受、經歷痛苦或快樂的能力), 感受性更高的動物被認為道德地位更高(Bentham, 1996; Korsgaard, 1996; Sch?nfeld, 1992; Singer, 1979)。例如, 狗主人可能認為寵物狗擁有類似于伴侶或知己的理解與共情等情感能力, 因此愿意將寵物狗作為自身情感表露的接收者, 與其傾吐心聲(Evans-Wilday et al., 2018), 而嚙齒和爬行動物被認為更不可能具有情感(Wilkins et al., 2015)。心智能力(包括能動性和感受性)更高的動物被認為更值得人類做出道德考慮, 與對動物的暴力行為呈負相關(Potocka, 2021)。除此之外, Piazza等人(2014)認為, 危害性是預測動物道德地位的第三個獨立因素, 正如傷害他人的人不值得被道德考慮, 同樣的思維也被應用到動物身上。不同于傳統寵物為主人帶來身心益處(Grajfoner et al., 2021), 非傳統寵物一般是未經馴化的, 更有可能對其他物種造成傷害行為以及帶來共患病, 如果被釋放到非本地棲息地, 還存在破壞生態系統的風險(Schuppli et al., 2014), 一些有毒的非傳統寵物更會對主人造成傷害, 甚至危及生命(Ng et al., 2018)。綜上, 傳統寵物可能因為其高感受性、能動性及低危害性, 從而被人類感知到比非傳統寵物更高的道德地位。因此, 我們提出

H1:傳統寵物的道德地位高于非傳統寵物, 該差異由能動性、感受性、危害性中介。

1.2 養寵人身份對寵物道德地位感知的影響

導致潛在道德地位差異的因素除了寵物特質, 研究者發現, 寵物接觸越多的群體中越可能被觀察到對動物道德地位的敏感和保護態度(Zen et al., 2009), 更多的寵物接觸預示著對動物道德地位的更加認同與保護(Heiss & Hormes, 2018; Rothgerber & Mican, 2014), 這表明養寵人身份可能影響人類認知寵物的道德地位。我們的研究也發現比起非養寵人, 養寵人認為寵物在道德等級制度中更高, 表現出寵物主義(Xu et al., 2022)。這可能是因為養寵人認為他們的寵物是獨特的社會情感支持來源, 與家人、朋友和重要他人同等重要(Meehan et al., 2017)。Tzivian等人(2014)在此基礎上發現, 對寵物實施安樂死的寵物主人在寵物接近死亡的短時間內, 感受到相似于近親或朋友死亡后的悲傷。這表明養寵人把寵物視為重要他人, 并與寵物發展出親密依戀關系(Guo et al., 2021; Liu-Pham et al., 2022)。寵物依戀(Pet attachment)是寵物和人類之間親密而持久的情感聯系(Johnson et al., 1992)。在發生自然災害時, 部分養寵人表示他們會返回疏散的災難地點去營救寵物, 這是由寵物依戀驅動的(Every et al., 2016)。盡管存在寵物虐待和遺棄的現象(Araujo et al., 2021), 但對于絕大多數養寵人來說, 他們的寵物是獨特的和不可替代的。

以上研究對人寵關系進行了深入的探討, 但養寵人對自己與寵物關系的感知(Bouma et al., 2021), 以及情感依戀水平各不相同(le Roux & Wright, 2020)。絕大部分鳥類主人(34.2%)是因為“愛上了寵物”而選擇飼養, 而爬寵主人(47.1%)更多的是因為“覺得酷或特別”而飼養寵物(Klaphake & Smith, 2002), 傳統養寵人和非傳統養寵人不同的飼養動機, 導致多樣的人寵關系和情感依賴(Shukhova & Macmillan, 2020), 傳統養寵人的寵物情感依戀高于非傳統養寵人。養寵人對寵物不同的情感重視程度代表了對寵物的不同價值取向, 進一步導致了對寵物意義和地位的不同理解(Blouin, 2015), 因此傳統養寵人可能認為自己寵物的道德地位高于其他寵物, 而非傳統養寵人則沒有這樣的感覺。與寵物的親密關系導致養寵人對其他動物的態度更積極, 即“寵物使者”理論(Serpell & Paul, 1994)。許多研究支持了這一論點, 例如, 個體與寵物的親密關系預測了對動物的親社會行為意圖(Auger & Amiot, 2019), 與寵物的情感依賴使人們對動物, 特別是其他寵物的道德判斷和決策更積極(Possidónio et al., 2021)。綜上, 比起非傳統養寵人, 傳統養寵人與他們的寵物之間有更深的情感聯系, 這種人寵情感聯系可能會影響個體對其他寵物的道德認知。

H2:養寵人身份調節了寵物類型對寵物道德地位感知的影響; 其中, 傳統養寵人感知到傳統寵物比非傳統寵物具有更高的道德地位, 非傳統養寵人感知到傳統寵物和非傳統寵物具有相似的道德地位。

1.3 寵物依戀對傳統寵物道德地位的預測作用

寵物依戀與對動物的道德關注和低水平的物種主義呈正相關, 且正向預測寵物關心程度, 導致對其他寵物更積極的道德判斷(Possidónio et al., 2021), 因此傳統養寵人對寵物的依戀可能引發對傳統寵物的道德地位判斷差異, 更強的寵物依戀導致傳統養寵人感知到更高的傳統寵物道德地位。以往的研究表明, 兒童時期飼養寵物的數量與成年后對動物產品的拒絕程度呈正相關, 而這種關系是由親動物態度介導的(Heiss & Hormes, 2018)。與此同時, 童年時期的寵物依戀會導致成年后的肉類回避行為, 動物同理心起中介作用(Rothgerber & Mican, 2014)。同理心(Empathy)是指個體設身處地理解他人的感受和需要, 從而產生與他人相一致的情感反應和體驗, 包括認知層面(如識別和理解他人的精神狀態)和情感層面(如體會和同情他人的情緒感受) (Ghasemi & Kyle, 2021)。寵物接觸通過培養與寵物的親密關系, 進一步預測了更積極的動物道德態度, 包括更低的物種主義水平, 更高的感知動物溫度、動物評價、動物道德擔憂以及動物親社會行為意圖(Auger & Amiot, 2019)。正如Hawkins和Williams (2016)指出的, 寵物依戀促進人們對動物的道德關注, 故更強的寵物依戀可能會導致更強的動物同理心。同理心與對動物福利和權利的道德關注相關(Ruckert & Arnold, 2018), 對動物的高同理心降低了個體的道德推脫能力, 導致較低的肉類消費(Camilleri et al., 2020)。對動物的同理心促使人們認為動物值得道德關注(Ghasemi & Kyle, 2021; Gruen, 2007)。故對動物的同理心程度可以引發對傳統寵物道德地位感知的差異。因此, 我們提出

H3:傳統養寵人的寵物依戀正向預測傳統寵物道德地位, 同理心起中介作用。

綜上, 本研究擬基于當代中國社會實際的寵物分類, 探討養寵人身份、寵物類型與寵物特質對寵物道德地位的影響。預研究立足當代文化, 對本研究中的傳統寵物和非傳統寵物立下定義; 研究1考察養寵人身份、寵物類型與寵物特質對寵物道德地位的影響(驗證H1、H2); 研究2在控制潛在混淆因素(基本道德取向)的前提下, 重復驗證養寵人身份和寵物類型對寵物道德地位的影響作用(驗證H2); 研究3探索傳統養寵人的寵物依戀通過影響對動物的同理心, 進而影響對傳統寵物道德地位的作用機制(驗證H3)。

2 預研究:寵物類型分類

傳統寵物與非傳統寵物的分類因文化、時代、個人喜愛而不同。為了更好地立足當代文化, 對本研究中的傳統寵物和非傳統寵物下定義, 我們進行了預研究。

2.1 方法

2.1.1 被試

通過Qualtrics在線招募被試, 最終的總樣本量= 29 (養寵人:9, 非養寵人:20; 男性:9; 女性:20), 參與者年齡20~27歲(age= 23.31;age= 1.73)。

2.1.2 研究設計

我們搜索了主流社交平臺上關于“寵物”的詞條, 整理了目前所有被作為寵物飼養的動物, 按照類別做成寵物列表。在問卷的開頭我們引用了前人關于傳統與非傳統寵物的定義, 但沒有提到具體的寵物類型, 目的是在不引導的前提下讓被試對寵物分類產生概念。根據被試寫出的非傳統寵物特質詞, 我們對本研究中的傳統與非傳統寵物做出概念定義。

2.1.3 實驗材料及程序

被試回答基本人口信息后, 需從寵物列表中選擇出他認為的傳統寵物, 接下來需要寫出他認為的非傳統寵物特質詞。

2.2 結果分析

采用SPSS中的分層聚類法(Hierarchical clustering program), 選擇最大距離法(Furthest neighbor)進行分析, 以確定寵物的分類。結果表明狗類、貓類、鳥類、魚類、龜類、兔類為一類, 其余寵物為一類(見圖1和圖2)。因此在本研究中狗類、貓類、鳥類、魚類、龜類、兔類被定義為傳統寵物。對于非傳統寵物, 出現得最多的特質詞是“獨特”、“新穎”、“新奇”。除此之外, 還有“追求特別”等。我們結合出現頻率最高的特質詞和中外研究者對于傳統與非傳統寵物的分類和定義(Bush et al., 2014; 郭世平, 2010; 羅小燕等, 2021; Rachel et al., 2017; Reaser et al., 2008; 楊珍, 2016), 最終將本研究中的傳統寵物被定義為“陪伴人類且廣泛流行的寵物”; 非傳統寵物被定義為“區別于人們傳統認知的, 獨特、新穎的寵物”。

3 研究1:傳統寵物與非傳統寵物道德地位感知

3.1 方法

3.1.1 被試

使用G*Power3.1 (Faul et al., 2009)進行先驗分析, 設定效應量= 0.25, 顯著性水平α = 0.05, 統計功效power = 0.8, 組內相關系數correlation among repeated measures = 0.5, 所需總樣本量為120。我們使用滾雪球抽樣技術, 通過Qualtrics在百度貼吧在線招募被試。根據預實驗的寵物類別區分以及被試填寫的“您養的寵物是什么”, 選取傳統養寵人和非傳統養寵人被試, 排除了家人養寵物的被試后, 再通過兩個問題“您喜歡養寵物嗎?” “您想要養寵物嗎?”, 篩選出沒有養寵物傾向的非養寵人。最終樣本量= 146 (傳統養寵人:41, 非傳統養寵人:53, 不養寵人:52; 男性:69, 女性:77), 年齡18~38歲(age= 21.75歲;age= 3.94歲)。

圖1 寵物分類譜系圖

圖2 寵物列表中被認為是傳統寵物的人數百分比

3.1.2 研究設計

采用2 (寵物類型: 傳統寵物vs.非傳統寵物) × 3 (養寵人身份: 傳統養寵人vs.非傳統養寵人vs.不養寵人)的兩因素混合實驗設計, 被試間變量為養寵人身份, 被試內變量為寵物類型, 因變量為道德地位評分, 中介變量為能動性、感受性、危害性評分。

3.1.3 實驗材料及程序

被試填寫基本信息后, 對道德地位問題用1~5李克特量表評分(1 = 一點也不, 5 = 非常), 所有題目順序隨機化。然后, 對寵物的特質用1~4李克特量表評分(1 = 強烈不同意, 4 = 非常同意), 包括能動性(有智慧、聰明、成熟、有創造力、好奇); 感受性(有忍耐性、能體驗痛苦、能體驗快樂、情感脆弱、敏感); 危害性[攻擊性、刻薄、有敵意、平和(反向計分)、溫和(反向計分)]。道德地位、能動性、感受性、危害性的題目改編自Piazza等人(2014)的研究。

3.2 結果分析

3.2.1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本研究數據全部采用自我報告法收集, 可能會出現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雖在施測過程中進行了控制, 但為了研究的科學性和嚴謹性, 我們進一步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進行統計控制。結果顯示, 共提取了10個因子, 特征根均大于1, 首因子的解釋率為28.45%, 小于臨界值40%, 即本研究數據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3.2.2 方差分析

對道德地位進行方差分析。結果表明, 寵物類型主效應顯著, 傳統寵物(= 4.14,= 0.73)的道德地位高于非傳統寵物(= 4.00,= 0.77),(1, 143) = 16.95,< 0.001, η2p= 0.11, 95% CI [0.03, 0.21]。養寵人身份主效應顯著,(2, 143) = 3.62,= 0.029, η2p= 0.05, 95% CI [0.00, 0.12], 事后檢驗結果表明, 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寵物道德地位高于不養寵人(= 0.008), 非傳統養寵人與傳統養寵人、不養寵人感知到的寵物道德地位無顯著差異(s > 0.123)。寵物類型和養寵人身份交互作用顯著,(2, 143) = 6.46,= 0.002, η2p= 0.08, 95% CI [0.01, 0.17]。簡單效應分析表明, 在傳統寵物上, 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寵物道德地位高于非傳統養寵人(= 0.016)和不養寵人(= 0.009),(2, 143) = 4.17,= 0.017, η2p= 0.06, 95% CI [0.00, 0.13], 非傳統養寵人與不養寵人無顯著差異(= 0.810)。在非傳統寵物上, 傳統養寵人(= 0.014)和非傳統養寵人(= 0.043)感知到的寵物道德地位高于不養寵人,(2, 143) = 3.60,= 0.030, η2p= 0.05, 95% CI [0.00, 0.12], 傳統養寵人與非傳統養寵人無顯著差異(= 0.558) (見表1)。

表1 傳統寵物與非傳統寵物的道德地位平均值和標準差

為了進一步明確傳統養寵人、非傳統養寵人和不養寵人感知到的寵物道德地位差別, 我們對傳統養寵人、非傳統養寵人和不養寵人感知到的寵物道德地位進行檢驗, 結果表明, 傳統寵物被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道德地位高于非傳統寵物,(40) = 3.08,= 0.004,= 0.48, 95% CI [0.16, 0.80]; 傳統寵物與非傳統寵物被非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道德地位無顯著差異,(52) = ?0.53,= 0.601,= ?0.07, 95% CI [?0.34, 0.20]; 傳統寵物被不養寵人感知到的道德地位高于非傳統寵物,(51) = 4.32,< 0.001,= 0.60, 95% CI [0.30, 0.89]。

3.2.3 相關分析

相關分析結果表明(見表2):寵物類型與能動性和感受性呈顯著負相關, 與危害性呈顯著正相關; 能動性和感受性與道德地位呈顯著正相關, 危害性與道德地位呈顯著負相關。

表2 各變量的相關分析表

注:寵物類型為虛擬變量, 傳統寵物 = 0, 非傳統寵物 = 1, 均值表示非傳統寵物占比, **< 0.01。

3.2.4 寵物類型與道德地位:能動性、感受性與危害性的中介效應

中介效應分析結果顯示, 寵物類型顯著負向預測能動性; 能動性顯著正向預測道德地位, 且中介效應的Bootstrap 95%的置信區間不包含0 ([?0.23, ?0.05]); 寵物類型顯著負向預測感受性; 感受性顯著正向預測道德地位, 且中介效應的Bootstrap 95%的置信區間不包含0 ([?0.08, ?0.00]); 寵物類型顯著正向預測危害性; 危害性顯著負向預測道德地位, 且中介效應的Bootstrap 95%的置信區間不包含0 ([?0.10, ?0.02]) (如表3), 表明中介效應顯著, 中介作用路徑圖如圖3。因此, 能動性、感受性與危害性在寵物類型與道德地位之間起中介作用。

表3 能動性、感受性與危害性的中介效應分析

圖3 能動性、感受性與危害性在寵物類型和道德地位之間的中介作用路徑圖

注:***< 0.01, **< 0.01, *< 0.05

3.3 小結

研究1驗證了H1和H2, 傳統寵物的道德地位高于非傳統寵物, 能動性、感受性、危害性中介了這種道德地位感知差異。養寵人身份也是影響因素之一, 比起不養寵人, 養寵人感知到的寵物道德地位更高。當我們對養寵人進一步細分時, 發現傳統養寵人表現出對傳統寵物的偏愛, 比起非傳統養寵人, 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傳統寵物道德地位更高; 而在非傳統養寵人身上沒有觀察到對非傳統寵物的偏愛。

除此之外, 根據倫理立場理論(Ethics position theory), 人們對造成傷害或與普遍接受的道德標準不一致的行為具有不同的取向, 理想主義取向(Idealism)強調依據原則進行決策, 而相對主義取向(Relativism)則強調對于既定的道德準則持有懷疑的態度, 不同道德取向的個體可能對寵物持有不同的道德觀念(O'Boyle & Forsyth, 2021), 因此更理想主義的養寵人在做決策時可能會依據自身與寵物的情感, 更強烈的人寵情感導致感知到的寵物道德地位更高; 更相對主義的養寵人在做決策時可能會權衡各方利弊, 人寵情感不會導致感知到的寵物道德地位更高。為了進一步證明結果的穩健性, 研究2將基本道德取向作為協變量, 重復驗證養寵人身份和寵物類型對寵物道德地位的影響作用。

4 研究2:重復檢驗養寵人身份、寵物類型對寵物道德地位的影響

4.1 方法

4.1.1 被試

使用G*Power 3.1 (Faul et al., 2009)進行先驗分析, 設定效應量= 0.25, 顯著性水平α = 0.05, 統計功效power = 0.8, 組內相關系數 correlation among repeated measures = 0.5, 所需總樣本量為98。我們使用滾雪球抽樣技術, 通過Qualtrics在百度貼吧在線招募被試。根據預實驗的寵物類別區分以及被試填寫的“您養的寵物是什么”, 選取傳統養寵人和非傳統養寵人被試。最終樣本量= 148 (傳統養寵人:72, 非傳統養寵人:76; 男性:74, 女性:74), 年齡17~46歲(age= 25.28;age= 6.01)。

4.1.2 研究設計

采用2 (寵物類型: 傳統寵物vs.非傳統寵物) × 2 (養寵人身份: 傳統養寵人vs.非傳統養寵人)的兩因素混合實驗設計, 被試間變量為養寵人身份, 被試內變量為寵物類型, 協變量為倫理立場, 因變量為道德地位評分。

4.1.3 實驗材料及程序

被試填寫基本信息后, 我們使用倫理立場問卷測量被試的基本道德取向(Ethics Position Questionnaire, EPQ-5) (O'Boyle & Forsyth, 2021)。量表中列出了一系列道德觀念, 共有10條目, 被試需回答同意或不同意的程度, 從1 (非常不同意)到5 (非常同意)得分越高表示個體的理想主義或相對主義程度更高。道德地位問題與研究1中相同, 所有題目隨機化。

4.2 結果分析

4.2.1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本研究數據全部采用自我報告法收集, 可能會出現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雖在施測過程中進行了控制, 但為了研究的科學性和嚴謹性, 我們進一步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進行統計控制。結果顯示, 共提取了7個因子, 特征根均大于1, 首因子的解釋率為24.76%, 小于臨界值40%, 即本研究數據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4.2.2 協方差分析

對道德地位進行協方差分析。結果表明, 寵物類型主效應顯著, 傳統寵物(= 4.42,= 0.66)的道德地位高于非傳統寵物(= 4.29,= 0.69),(1, 144) = 4.34,= 0.039, η2p= 0.03, 95% CI [0.00, 0.10]。寵物類型和養寵人身份交互作用顯著,(1, 144) = 5.83,= 0.017, η2p= 0.04, 95% CI [0.00, 0.12]。簡單效應分析表明, 在傳統寵物上, 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道德地位高于非傳統養寵人,(1, 144) = 4.68,= 0.032, η2p= 0.03, 95% CI [0.00, 0.10]。在非傳統寵物上, 傳統養寵人和非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道德地位無差異,(1, 144) = 0.03,= 0.864。養寵人身份主效應不顯著,(1, 144) = 1.45,= 0.231 (見表4)。

表4 傳統寵物與非傳統寵物的道德地位平均值和標準差

為了進一步明確傳統養寵人和非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寵物道德地位差別, 我們對傳統養寵人和非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寵物道德地位進行檢驗, 結果表明, 傳統寵物被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道德地位高于非傳統寵物,(71) = 3.94,< 0.001,= 0.47, 95% CI [0.22, 0.71]; 傳統寵物與非傳統寵物被非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道德地位無顯著差異,(75) = 0.45,= 0.652。

4.3 小結

研究1和研究2共同驗證了H2, 比起非傳統寵物, 傳統養寵人表現出對傳統寵物的偏愛, 感知到的傳統寵物道德地位更高; 在非傳統養寵人身上則沒有觀察到這種偏愛。我們認為養寵人對自身寵物的情感態度能夠擴大至自身寵物的所屬種類, 這可能是因為養寵人對自身寵物的情感態度會影響其對動物的感知, 體現在對動物的同理心上, 進而影響對自身寵物的所屬種類的情感態度。因此我們在研究3中進一步驗證了這種偏愛的作用路徑。

5 研究3:傳統養寵人感知寵物道德地位的路徑分析

5.1 方法

5.1.1 被試

我們使用滾雪球抽樣技術, 通過Qualtrics在百度貼吧在線招募被試。根據預實驗的寵物類別區分以及被試填寫的“您養的寵物是什么”, 選取傳統養寵人被試。最終樣本量= 202 (男性:94; 女性:108), 年齡17~59歲(age= 27.40;age= 6.35)。

5.1.2 研究設計

自變量為寵物依戀, 中介變量為動物同理心, 因變量為傳統寵物道德地位。

5.1.3 實驗材料及程序

被試填寫基本信息后, 首先完成動物同理心量表(Empathy for Wildlife, EW), 改編自Ghasemi和Kyle (2021), 我們將量表中的“野生動物”改為“動物” (即本研究中的Empathy for Animal, EA), 以測試對動物的同理心, 共有10條目, 從強烈不同意(1)到強烈同意(7), 得分越高表示對動物的同理心越高。

然后回答寵物依戀量表(Lexington Attachment to Pets Scale, LAPS) (Johnson et al., 1992), 以測量個體與寵物的依戀程度, 共23條目, 包括兩道反向計分題, 采用4分量表(1 = 非常不同意, 4 = 非常同意)。問卷分為3個維度:一般依戀(General attachment)、個人替代(People substituting)、動物福利(Animal rights/Animal welfare), 得分越高表示對寵物的依戀程度越高。根據以往研究, 養寵人大多把寵物視為重要他人(Guo et al., 2021; Liu-Pham et al., 2022), 且研究2中的人寵關系調查結果顯示(見表5), 大部分養寵被試把寵物看做家人或朋友, 因此本研究選用個人替代維度(psLAPS)進行測量。道德地位問題同研究1。

表5 傳統養寵人與寵物關系調查表

5.2 結果分析

5.2.1 共同方法偏差檢驗

本研究數據全部采用自我報告法收集, 可能會出現共同方法偏差問題, 雖在施測過程中進行了控制, 但為了研究的科學性和嚴謹性, 我們進一步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進行統計控制。結果顯示, 共提取了8個因子, 特征根均大于1, 首因子的解釋率為19.49%, 小于臨界值40%, 即本研究數據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5.2.2 回歸分析

用寵物依戀變量對傳統寵物道德地位進行一元線性回歸, 采用進入法(Enter)建立模型, 結果發現寵物依戀解釋拯救寵物程度的3.1%,(1, 200) = 7.47,= 0.007。寵物依戀對傳統寵物道德地位有正向預測作用。因此我們把動物同理心作為中介, 進一步探討其中的作用機制。

5.2.3 相關分析

相關分析結果表明(見表6):寵物依戀與動物同理心、道德地位呈顯著正相關; 動物同理心與道德地位呈顯著正相關。

表6 各變量的相關分析表

注:**< 0.01。

5.2.4 寵物依戀與道德地位:動物同理心的中介效應

中介效應分析結果顯示, 寵物依戀顯著正向預測動物同理心和傳統寵物道德地位; 動物同理心顯著正向預測道德地位, 且中介效應的Bootstrap 95%的置信區間不包含0 ([0.02, 0.12]) (如表7), 表明中介效應顯著, 中介作用路徑圖如圖4。因此, 傳統養寵人的動物同理心在傳統養寵人的寵物依戀與傳統寵物道德地位之間起中介作用, 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比例為27.04%。

表7 動物同理心的中介效應分析

圖4 動物同理心在寵物依戀和道德地位之間的中介作用路徑圖

注:***< 0.001, **< 0.01, *< 0.05

5.3 小結

研究3驗證了H3, 對動物的同理心在傳統養寵人寵物依戀與傳統寵物道德地位關系起中介作用, 這與研究2結果共同表明傳統養寵人把傳統寵物當作與家人、朋友同等地位的重要他人, 進一步揭示了傳統養寵人與寵物的依戀關系不僅有利于人寵雙方, 還有利于對其他傳統寵物道德地位的感知。

6 總討論

本研究在當代中國社會文化背景下區分了傳統與非傳統寵物, 系統考察了養寵人身份與寵物類型對寵物道德地位產生的影響, 并進一步考察寵物特質、倫理立場、寵物依戀、同理心在其中的作用。發現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傳統寵物道德地位更高, 對寵物的同理心在傳統養寵人的寵物依戀與傳統寵物道德地位關系中起到中介作用, 這表明傳統寵物依戀與同理心使養寵人更能感知并尊重傳統寵物的道德地位。

6.1 寵物類型與寵物特質對寵物道德地位的影響

人們重視寵物, 并認為其價值高于其他動物, 這被稱為寵物物種主義(Caviola & Capraro, 2020)。我們的研究發現, 這種傾向具有更為細致的區分, 寵物物種主義也存在于寵物內部, 即“傳統寵物主義”, 人們更重視傳統寵物, 將傳統寵物置于非傳統寵物之上, 傳統養寵人尤甚。與前人的研究結果一致, 寵物與人類的相似性是人們決定優先考慮哪些物種的主要預測因素(Tisdell et al., 2006), 人們傾向于在心智能力上更接近人類的動物, 如更喜歡哺乳動物而不是鳥類。但我們注意到本研究中的傳統寵物還包括龜、鳥、魚, 因此另一個可能性是傳統寵物更多地被接納進入人類生活, 在人類與傳統寵物的共同進化與馴化過程中, 交流協調的能力不斷得到強化, 人類與寵物因此建立起穩固的情感聯系。在傳統養寵人把傳統寵物作為傾聽者, 與其進行日常交流的過程中, 盡管寵物無法在語言上給予回應, 但其行為表情依然可以讓養寵人認為自己被理解和傾聽, 因而傳統寵物被感知到更高的心智能力, 人們不愿意傷害有思想的動物(Bastian et al., 2012)。與此同時, 傳統寵物大多因其溫和性和可控性, 經過多年的馴養從而被人們選擇成為伴侶寵物, 而非傳統寵物則會對環境、其他寵物、人類帶來更多的潛在危害(Ng et al., 2018; Schuppli et al., 2014)。拋開潛在的危害性因素, 對許多人而言, 非傳統寵物如蜥蜴、寵物蛇、寵物蛙是長相怪異的生物, 冷酷的外表令人望而生畏; 而傳統寵物如寵物狗、寵物貓則以其可愛、乖巧的形象深得人心。正如Tisdell等人(2006)所說, 對人類的吸引力和其本身的親和力影響物種的被保護程度, 因此傳統寵物被感知到更高的道德地位。

6.2 養寵人身份對寵物道德地位的影響

養寵人身份對寵物道德地位影響分析發現, 比起不養寵人, 養寵人感知到的寵物道德地位更高, 這驗證了我們的假設。人類對寵物的態度與行為是社會習得的(Wilks et al., 2020)。養寵人與非養寵人存在著一部分不重疊的社交圈, 在這一過程中人們形成個人寵物觀并不斷得到強化, 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這一結果。這也可能與心理親屬理論(Psychological kinship; Bailey, 1988)有關, 養寵人不考慮實際的遺傳關系, 在認知和行為上把寵物視為家人。在本研究中, 大多數養寵人會給他們的寵物起名字, 這可能代表了一種社會認同(Social identity) (Finch, 2008; Gerhards & Hans, 2009)。養寵人更可能會把他們的寵物視為與人類地位同等的“個體”, 而不是普通的“生物”, 并據此將他們的寵物劃分為內群體, 形成了“我們”的概念。我們的研究也發現比起非養寵人, 養寵人更傾向于把自己的寵物看作重要他人(Xu et al., 2022), 因此養寵人對寵物的態度更為積極。此外, 人和動物歸屬于不同的社會群體(Amiot & Bastian, 2017), 盡管群體間存在偏見(Brewer, 1979), 但這種偏見可以通過增加群體間的接觸來減少(Allport, 1954)。由于本研究中選擇的不養寵人既沒有養寵物, 也沒有養寵物的傾向, 我們認為這部分人群對寵物并不感興趣, 不會主動地尋求寵物接觸。相比之下養寵人在日常生活中有更多的與寵物接觸的機會, 更多的寵物接觸預示著對動物道德地位的更強的認同和保護程度(Heiss & Hormes, 2018; Rothgerber & Mican, 2014)。養寵人與飼養的寵物所屬不同的社會群體, 在交流互動中養寵人對其產生了積極的態度, 這種態度可以推廣到其他沒有直接參與最初接觸的外群體成員, 即所有的寵物。

在對養寵人進一步細分時, 我們發現這種積極態度在傳統養寵人身上更明顯被觀察到, 傳統養寵人表現出對傳統寵物的偏愛, 體現在對傳統寵物的道德地位感知, 這與前人研究一致(Serpell & Paul, 1994), 而在非傳統養寵人身上并沒有發現對非傳統寵物的偏愛, 這與我們的假設相符。盡管確定群體身份可以在自我和內群體之間產生心理聯系, 但這種心理聯系可能存在主觀差異性, 個體的群體分類不等同于把特定的內群體包含在自我概念中(Sani & Bennett, 2009)。對于那些亟需獲得社會認可(Social approval)的人來說, 他們在人際交往中想要避免不被接受、體現自身價值和被他人喜歡, 因此不會完全地表現自己真實的想法(Venaglia & Lemay, 2017)。非傳統養寵人可能感知到對于大部分人而言, 非傳統寵物是“奇怪的、另類的”, 非傳統養寵人為了避免負面評價導致產生的社交焦慮(Watson & Friend, 1969), 選擇迎合大眾的觀念, 不表現出對非傳統寵物的偏愛。

導致非傳統養寵人對兩類寵物感知道德地位的相似性可能是因為缺少情感聯系, 自我構念(Self-construal)在東亞文化下更多表現出互依型(Markus & Kitayama, 1991), 這顯著影響人們的消費決策并導致了社會性的消費動機(朱曉輝, 盧泰宏, 2006)。人們可能為了凸顯“個性小眾”, 把擁有非傳統寵物作為一種身份象征; 如果身邊有飼養非傳統寵物的朋友, 人們也可能會為了更好地融入, 擁有更多共同話題而購買一只非傳統寵物。非傳統養寵人一定程度上可能將寵物當作客體化的對象(Gruenfeld et al., 2008), 是一種沒有生命的, 用于幫助自己完成社交目標的工具。對非傳統寵物的需求也可能受到社交媒體的影響, “病毒式”寵物視頻圖片的流行可能會推動人們對特定寵物的需求(Harrington et al., 2019)。這種具有一定引導性的行為使得非傳統養寵人在對非傳統寵物并不完全了解的基礎上進行飼養, 增強了對寵物產生不滿的可能性。除此之外, 這還可能與自我擴張(Self- expansion)相關, 在非傳統養寵人與寵物建立起關系的開始階段, 人們會更多地體驗到激動、興奮的情感, 同時是高度自我擴張的(Aron et al., 2001), 隨著時間的推移, 關系的新鮮度下降(Tsapelas et al., 2009), 非傳統養寵人因此對飼養寵物的滿意度及自我擴張下降, 對寵物的情感歸于平淡, 不再與寵物建立親密關系, 自然也不會對非傳統寵物表現出偏愛。養寵人不同的飼養動機導致多元的人寵情感聯系(Shukhova & Macmillan, 2020), 不同于傳統養寵人與寵物的情感依戀, 部分的非傳統養寵人沒有與自己的寵物形成強烈的依戀關系, 因此不能導致對非傳統寵物的積極道德態度。

6.3 寵物依戀和動物同理心對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傳統寵物道德地位的影響

傳統養寵人會依據自身與寵物的情感, 去感知寵物的道德地位, 傳統養寵人與寵物的主觀親密感導致不同的認知和情感過程, 影響了自我和他人之間產生心理聯系的程度, 因此在道德等級制度中更尊重動物。另一個原因是傳統養寵人認為寵物的道德地位等同于人類, 并與寵物存在強烈的雙向情感依戀(Blouin, 2015)。他們對寵物付出的愛以另一種形式得到了回報, 例如陪伴、支持等, 人類與寵物可以作為彼此的依戀對象, 如此一來雙方都能得到愛的滋養, 這使得現代傳統養寵人認為這種關系是有意義的, 因此愿意在寵物身上源源不斷地投入大量的時間、金錢和精力, 并把與寵物的關系看作是生活中極其重要的一部分。根據共生假說(Pe?aherrera-Aguirre et al., 2023), 在動物馴化的過程中, 人類改變了動物的形態、生理、行為以及認知, 隨后人類與寵物進行長期的動態互動。傳統寵物被馴化的時間越長, 人類對于長期維持這種人寵關系的需求就越強烈, 同時對被馴化動物表現出更強烈的共情和傷害回避, 最終表現為對傳統寵物更積極的道德態度。

我們的研究表明, 對動物的同理心和積極態度隨傳統養寵人的寵物依戀程度而變化, 即傳統養寵人從同理心的立場來應對傳統寵物的道德地位問題。同理心建立在個體與他人共同關系的基礎上, 富有動物同理心的人們認為, 不僅是人類, 動物同樣也有其內在價值, 正如人類有權利不受到傷害, 動物也不應該受到傷害。因此動物同理心引導人們采取不傷害的原則, 尊重具有內在價值動物的道德地位。隨著人類與寵物聯系的深入, 寵物的觀念和身份被整合到傳統養寵人的自我概念中, 而自我中包含他人預示著對他人更大的同理心和積極態度(Aron et al., 1992)。因此, 傳統養寵人對寵物的依戀導致對動物更強的同理心, 而在不同的動物物種中,與人類最親近的動物無疑是傳統寵物, 因此對動物的同理心首先會對傳統寵物道德地位產生影響, 促使人們對傳統寵物持有保護尊重的態度。

6.4 意義與價值

首先, 本研究的研究結果對于豐富和完善現有的寵物分類理論有一定的貢獻。眾多研究者對動物的概念作了不同的區分, 例如Leite等人(2018)把動物分為寵物、食用動物、有吸引力的野生動物和無吸引力的野生動物, 但關于寵物的概念區分尚不清楚。本研究從實證角度把寵物分為傳統寵物與非傳統寵物, 并圍繞不同類型的人寵關系展開了研究, 能夠為未來的寵物研究提供新的視角。

其次, 隨著觀念的更新換代, 寵物成為了家庭中越來越重要的存在。養寵人與自己的寵物建立起情感依戀, 因而把寵物看作心理親屬, 從情誼的角度來看, 這是一種特殊的人寵“血緣關系”。在以往的研究中, 中國人的差序格局研究只停留在人類關系上(袁曉勁, 郭斯萍, 2017), 當對道德差序圈的“范圍”維度進行框定時, 只有人類實體才能讓個體感到應對其負有道德義務(喻豐, 許麗穎, 2018)。本研究結果表明, 養寵人認為傳統寵物比非傳統寵物道德地位更高, 與人類關系更親近, 同時, 寵物依戀和同理心使傳統養寵人更能感知并尊重傳統寵物的道德地位。因此中國人的自我差序式關系可能還體現在人寵關系上。這有助于傳統差序格局的突破, 給中國人的自我差序式關系注入了新的內涵, 同時也對道德差序圈的“范圍”提出了新的劃分可能。當然, 這些還需要更多深入的研究證實。

再次, Serpell和Paul (1994)提出“寵物使者”理論, 即養寵人與寵物的親密關系不僅有利于雙方還有利于其他動物, 導致對其他動物更積極的態度。本文驗證并細化了這種泛化效應的范圍, 確定了傳統養寵人與寵物的依戀關系可以培養對上級類別“寵物”的積極道德態度, 但這種泛化效應更多的是表現在傳統寵物道德地位感知上, 傳統養寵人感知傳統寵物道德地位高于非傳統寵物; 同時, 非傳統養寵人雖然對傳統寵物與非傳統寵物具有相似的積極道德地位, 卻缺少對自己所養的非傳統寵物的優勢道德態度。綜合這兩方面, 我們更清楚地認識到傳統寵物相較非傳統寵物更具備擬人化, 傳統寵物擁有更高的感受性與能動性、更低的危害性, 可能促進了養寵人將傳統寵物納入到自我概念之中, 導致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傳統寵物道德地位更高。

最后, 人類與寵物的關系不僅存在文化差異(Gray & Young, 2011), 即使在同一文化背景下, 對寵物的偏好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化(Herzog et al., 2004)。在西方文化中, 寵物很早就進入了人們的生活, 但在中國文化中, 傳統寵物一開始是作為“看家護院”的角色, 時代變遷, 如今的傳統寵物更多發揮的是陪伴、情感聯系、溝通的功能, 大部分養寵人把寵物視為家人, 揭示了當代中國社會中家庭結構的變化, 側面也反映出現代人的情感缺位, 特別是對于獨自在外工作的獨居人群, 缺乏子女陪伴的空巢老人而言, 寵物是他們情緒的出口。近年來, 一些新異寵物也漸漸進入人們的視野, 與傳統寵物不同的是, 這類寵物并不適合與飼養者過多互動, 因此與飼養者的情感交流較少, 體現了非傳統寵物作為觀賞對象的社會功能, 發展出的人寵關系類型更多地是欣賞, 而非傳統寵物的依戀情感。正因如此, 對傳統寵物的依戀導致養寵人更能理解人類對寵物的情感, 感知到并尊重寵物的道德地位。從物種主義, 到寵物主義, 再到本研究的傳統寵物主義, 這體現了人類對不同動物類型的道德地位排序, 對于那些與人類更相似, 情感聯系更緊密的動物, 人類感知其道德地位更高。人類一旦與這樣的高道德地位動物建立起依戀關系, 又會激發出更高的對動物同理心, 并最終表現為尊重寵物的道德地位, 這樣的良性情感循環有利于更大程度上的人與自然和諧共生。

6.5 不足與展望

本研究仍不可避免地存在著一些不足。首先, 根據以往研究, 寵物更多地在人們生活在扮演了重要他人的角色(Liu-Pham et al., 2022), 因此研究3中選用了寵物依戀?個人替代量表進行測量, 未來的研究可以進一步選用寵物依戀量表的其他維度進行研究。其次, 為了從多個角度衡量人寵關系, 研究2中收集了人寵親密接觸行為信息。但結合研究結果, 親密接觸維度更多地體現了人類與傳統寵物的相處模式, 未來的研究可以進一步探討并編制更適合非傳統寵物的問卷或量表進行人寵關系探討。除此之外, 社交媒體在推動非傳統寵物需求方面的作用值得關注, 社交媒體是否煽動并制造了人們對擁有一種特定寵物的欲望, 還是它只是對人們已有飼養寵物的欲望做出回應并進一步放大它?最后, 中國某些地區有食狗肉習慣, 對于食狗肉的養寵人群, 他們對于寵物持有何種態度?在未來的研究可以針對這部分人群展開進一步研究。

7 結論

本研究基于當代中國社會實際, 將寵物分類為傳統與非傳統寵物, 得到如下結論:(1)養寵人和非養寵人一致認為傳統寵物的道德地位高于非傳統寵物; (2)不同養寵人身份感知到寵物道德地位存在區別, 體現在養寵人偏向(比起非養寵人, 養寵人感知到的寵物道德地位更高)和傳統養寵人偏向(比起非傳統養寵人, 傳統養寵人感知到的傳統寵物道德地位更高); (3)傳統養寵人感知傳統寵物道德地位具有特異性, 寵物依戀通過影響對動物的同理心, 使傳統養寵人更能感知并尊重傳統寵物的道德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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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ditional pettism: The influence of pet ownership status, pet type,and pet properties on pet moral standing

XU Kepeng1,2,3,4, OU Qianqian5, XUE Hong1,2,3,4, LUO Dongli1,3, ZHANG Shuyue1,2,3,4, XU Yan6

(1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Faculty of Education,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41004, China)(2Guangxi College and University Key Laboratory of Cognitive Neuroscience and Applied Psychology, Guilin 541004, China)(3Ethnic Education Development Research Center of Guangxi Zhuang Autonomous Region, Guilin 541004, China) (4Institute of Chinese National Community,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41004, China)(5School of Psychology, Shenzhen University, Shenzhen 518060, China)(6Beijing Key Laboratory of Applied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National Demonstration Center for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Education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Faculty of Psychology,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An increasing number of people treat pets as their family members. Although there is no specific indication, that people first think of traditional pets such as dogs or catswhen referring to pets. In this study, traditional pets are defined as widely popular pets that are accompanied by human beings; Non-traditional pets are defined as unique and novel pets that are different from traditional cognition. The factors that lead to the difference in perception of pet moral standing are not only pet properties but also pet ownership status. Recently, psychologists have sought 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eople and pets. Such research dilemmas are focused on traditional pet owners and their traditional pets, and few studies pay attention to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on-traditional pet owners and their non-traditional pets. Here, we aim to investigate whether pet properties, pet ownership status, and pet type can affect the perception of pet moral standing and its mechanism.

To define the traditional pets and non-traditional pets in our study, we first conducted a pre-study (= 29). For three studies, we used the snowball sampling technique to recruit participants voluntarily online via Qualtrics in Baidu Post Bar through a questionnaire. Study 1 explored the impact of pet ownership status, pet type, and pet properties on the perceptionof pet moral standing,= 146 (traditional pet owners: 41, non-traditional pet owners: 53; women: 77). In Study 2, based on controlling the basic moral orientation, the influence of pet ownership status and pet type on the perception of pet moral standing was reverified,= 148 (traditional pet owners: 72; women: 74). Study 3 further explored the mechanism of this effect, the purpose is to investigate the empathy for animals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et attachment and the perception of traditionalpet moral standing,= 202 (women: 108).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1) The perception of traditionalpet moral standing is higher than that of non-traditional pets, agency, experience and harmfulness played a mediating role; (2) Compared to non-pet owners, pet owners perceived a higher petmoral standing; Compared to non-traditional pet owners, traditional pet owners perceived a higher traditionalpet moral standing; There was no significant difference in the perception of non-traditional pets moral standing; (3) The empathy for animals played a mediating role between the traditional pet owners pet attachment and the perception of traditionalpet moral standing.

Pet speciesism also exists in pets, traditional pets are higher in the hierarchy than non-traditional pets. Pet owners regard pets as psychological-kin and in-group members. The positive attitude towards pets in communication and interaction can be extended to all pets. When further subdividing the pet owners, this positive attitude is more obvious in the traditional pet owners. This may be because traditional pet owners are more idealistic, and the two-way emotional attachment between traditional pet owners and pets leads to stronger empathy for animals, which ultimately manifests as a more positive moral attitude towards traditional pets. There is no preference for non-traditional pets in non-traditional pet owners, it may be to gain social approval or a strong attachment with pets isn’t formed.

moral standing, pet owners, pet, pet attachment, empathy

B849

https://doi.org/10.3724/SP.J.1041.2023.01662

2022-08-23

*廣西自然科學基金項目(2021JJA140666)。

張姝玥, E-mail: shuyuezh@126.com; 許燕, E-mail: xuyan@bnu.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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