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聶甜甜 鹿煥然 張超

孝親敬親傳統美德源于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它反映了人類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固有不變的規律,其蘊藏的豐富內涵既是傳承至今的精神財富,更是一種道德實踐,維系著中華民族的精神血脈。但隨著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大量農村青壯年懷揣著脫貧致富的夢想離開農村、涌向城市,農村傳統經濟模式受到了較大沖擊,農村孝親敬親觀念及其形式也逐漸弱化。進入新世紀,農村獨生子女家庭增多雖不明顯,但是城鎮化背景下家庭壓力劇增,不得不把更多的資源和金錢放在子孫身上,加之家庭養老的成本不斷攀升,出現了想盡孝而不得、孝而不敬、甚至不孝不敬的問題。這些問題指向的并不是空巢老人持續增多,問題主體也不是指有固定收入的離、退休干部群體,而是特指那些一生與土地為伴的農村老人。新時代、新形勢、新征程,對我國老年人關愛服務體系的建設提出了新的挑戰和更高的要求。[1]農村孝親敬親問題,既是農村農民問題,又是傳統美德的傳承問題。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把“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的重中之重,十九屆六中全會又指出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與中國精神相結合,這表明解決好農村孝親敬親的問題,在保障人民群眾的基本人權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綿延賡續的同時,還是新時代實施鄉村振興、解決鄉村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促進共同富裕扎實推進的重要一環,對于黨和國家事業的發展具有重大意義。
人的問題是根本性問題、原則性問題,人的問題解決好了,其他的客觀問題也自然就迎刃而解了。在鄉村振興大背景下,農村孝親敬親的問題主要在于子女和老人這兩個主體方面。一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和城鎮化的迅猛推進,保守傳統的孝親方式顯然已經不適應現代化的節奏,年輕一代子女的傳統孝親觀念正在發生著潛移默化的改變;二是年邁的父母將一生的心血都傾注在了腳下的土地上,雖然他們也渴望子孫繞膝,但是很多老年人終歸還是不愿意離開這片黃土地,這是觀念解構和重構之間的矛盾,是當下農村孝親敬親存在的主要問題。
(一)子女的孝親觀念受市場經濟沖擊不斷解構。在自然農耕經濟時期,老者擁有豐富的農耕經驗和生活技巧,在家族中便會有絕對的權威和地位。工業化和信息化時代來臨以后,不管是一個國家還是一個家族,生活經驗和文化底蘊不再是推動自身發展的主要方式,經濟實力開始成為主導話語權的關鍵。加之老年人思想僵化、認知落后,獲取生存資料和發展資料的能力不斷下降,之前在家族中的權威地位就受到了挑戰。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傳統的三世同堂、四世同堂的農村大家庭也逐漸解體,取而代之的主要是核心家庭[2],即一對夫婦和未婚子女組成的家庭,這種新型家庭結構形式的出現,使得老人話語權衰弱,與子女不斷疏遠。在城鎮化和經濟社會迅速發展之下,這種核心家庭也脫離了鄉村,快節奏的生活擠壓了孝道,子女對農村父母的照顧和贍養更顯心力不足。在子女定居城市之后,一部分老年人會選擇跟隨兒女進入城市,由于更加注重后代的發展、培養孩子的成本也逐年攀升,一家四口甚至更多人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獲取物質利益和培養下一代身上,老人很少引起家庭的重視,有些家庭甚至出現了無限溺愛孩子和無限壓榨父母的“倒行孝”行為。那些沒有隨子女定居城市的老人,只能是守著故土,過著精神空虛的生活。而他們的子女認為經濟和物質上滿足了父母的需求就是孝順,每年也會往返兩地探望父母。但是大孝始于事親,孝是基本,敬才是大孝。滿足父母的生活需求最多只能算作養老,只是《孝經》中“五孝”的第一步,并沒有做到“敬”,老人的精神并不能因此而得到慰藉。即便如此,很多子女連“養”都做不到,虐待老人、不贍養老人的現象時有發生,更不要談孝敬了。有一些農村老人自殺,就是因為家庭核心成員缺席,家庭功能和家庭關系由此產生重大影響,出現了許多家庭問題[3]。婆媳矛盾的加劇、精神慰藉的缺失、撫養孫輩的壓力都是老人自殺的主要原因。
(二)老人的故土情結受傳統文化影響難以重構。樹高千丈,落葉歸根。安土重遷是中國人千百年的心理傾向,也是故土情結的核心所在[4]。農村老人因方言不容易被城里人理解、城市有車水馬龍無盡的喧囂、親友不在身邊、自己的滿身泥土和子女干凈的房子格格不入等“借口”,不愿意隨子女進城居住,或是短暫居住之后仍要返回鄉村,但終歸還是因為對陪伴一生的黃土有一種濃濃的深情。農村老人的故土情結是維持民風民俗傳承的重要載體,可以為鄉村的發展提供寶貴經驗和資源。在城市化的大背景下,鄉村文化經濟異軍突起,成為農村產業振興的標桿之一,而農村老人憑借濃厚的故土情結和傳統的文化基因,無疑就會為鄉村文化經濟的發展提供重要支撐。此外,老人身體機能衰退,避免離土進城可以免去因環境變化而帶來的各種問題,正是能夠頤養天年。但是,這種表現為思歸的故土情結也成為子女向農村父母盡孝的一大阻礙。走出農村、定居城市,追求更高質量的生活環境是當代農村青年的價值選擇和發展訴求。因為經濟條件的限制和老人的守土情結,子女與父母不得不異地居住生活,子女在履行贍養老人義務、盡最大能力盡孝的同時,必須奔波于城市和鄉村之間。而頻繁地于兩地之間奔勞,勢必會增加子女的生活成本、消耗必要的時間和精力,影響子女現有的生活狀態。這就導致了子女尋求自身及下一代發展的需求和孝敬父母的需要之間的矛盾,老人的故土情結導致了子女欲盡孝而不得的現狀也是當下農村孝親敬親存在的主要問題。
問題無時不有、矛盾無處不在,矛盾是推動事物發展的動力,經濟社會發展的過程就是不斷克服和解決矛盾的過程。通過基層干部擔當作為、完善宣傳教育機制、創新和加強服務管理體系等途徑解決農村孝老敬老問題的同時,可以有效推動鄉村組織振興、文化振興和產業振興的實現。
(一)組織振興:基層干部率先垂范,踐行孝親體系。孝親敬親既是人性,也是德行,需要樹立道德標桿,讓人持鏡自檢。基層干部以身作則,樹立孝親敬親新風尚,是習近平總書記敬老養老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通讀《習近平在廈門》《習近平在寧德》等書就會發現,孝親敬親是習近平總書記多年以來一貫的做法和優秀品質[5]。全國老齡辦等機構共同發布的“新二十四孝”為孝倫理賦予了新的時代內涵、2018年修正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和2020 年國務院印發的《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的實施方案》等都表明老年人的工作既是“家事”,也是“國事”,基層干部作為黨和國家的傳話筒和人民的勤務員,都要自覺樹立看齊意識,向黨中央看齊,向習近平總書記看齊,在思想上充分認識到孝親敬親的必要性,在行動上主動作為,糾正“倒行孝”的不正風氣,不僅要明白“扶老養老傳家久,尊老敬老世澤長”的道理,還要達到“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6]的境界,不僅要孝敬自己的父母,還包括宗族長輩、平輩兄弟,將其他老人和村民牽掛于心,付諸實效。基層干部除榜樣意識外,還應有監督意識,夯實主體責任,劃好村民行為的底線和紅線。國家實現現代化的關鍵是執政黨的現代化,同樣,鄉村實現振興的關鍵在于基層組織的率先振興。基層組織是黨和國家聯系人民群眾的最后一公里,與農村專業合作經濟組織等一道,成為黨在農村工作中的基礎和實現組織振興的主要抓手。基層組織要不斷加強自身建設,逐步健全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鄉村治理體系,打造德法兼治、和諧有序的善治鄉村。
(二)文化振興:加強教育宣傳力度,改變傳統觀念。文化振興是鄉村振興的鑄魂工程,創新宣傳機制、加強教育力度既是解決當下農村孝親敬親問題的有效形式,也是推進鄉村文化振興的重要渠道。2012年發布了“新二十四孝”之后,在社會上并沒有引起強烈反響,這與其表達和宣傳形式有關。這說明了孝親倫理在現代社會的傳承還有較大的壓力,也暗示著孝親倫理的宣傳和傳播具有很大的上升空間[7]。在農村通過教育宣傳的手段改善孝親敬親的問題,首先是要理順各宣傳資源之間的關系,豐富宣傳內容、創新宣傳形式。孝老敬老在農村主要呈現的載體是社會主義新風、各村編制的村規民約、各家族歷代傳承的祖訓以及家庭中約定俗成的家風。在懸掛橫幅、擺放宣傳欄、分發村報等常規形式之余,要把目前服務于鄉村文化振興的社會主義新風尚作為主要宣傳內容,并以此為指導原則修撰符合當地實際且與時俱進的村規民約,遴選各家族祖訓中符合時代要求的孝老敬老內容加以整理宣傳,張榜表揚具有典型孝老家風的村民代表及范例。二是要注重傳承傳統節日,為其不斷注入新的時代內涵。重陽節在古代表現出的孝老敬老訴求雖并不明顯,但是從漢代便開始繁榮。到民國時期,由于社會劇烈動蕩、文化變遷和歷法混亂,重陽節明顯式微[8]。傳統是合法性的重要來源,直至2012年國家以立法的形式規定每年的農歷九月初九重陽節為“中國老人節”,標志著中華民族尊老、孝老、愛老的文化精髓再次得到了高度肯定。基層組織可以號召鄉村賢達每年在重陽節的時候向村內老人發放金額不等的現金,實物等,并在此基礎上隨時代發展創新形式,如為百歲老人、抗戰老兵等修撰編志并載入新的村志。在堅持傳承的基礎上隨時代變化不斷創新觀念,厚植孝老敬老的文化氛圍。最后,政府應加強老齡化國情教育,改變現存的“老年人是社會負擔”這一錯誤思維,強調老年人仍是國家的寶貴財富[9],使全體國民意識到老一輩人在曾經推動黨和國家事業發展中所做出的歷史性貢獻,現在仍然是一個家庭穩定的“壓艙石”、和睦的“定盤星”。
(三)產業振興:完善服務供給管理,發展養老事業。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要加強社會保障體系建設,健全農村留守兒童和婦女、老年人關愛服務體系[10]。《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新時代老齡工作的意見》也明確提出要積極培育銀發經濟、發展適老產業。加快產業振興,是實現鄉村振興的重要物質基礎,在農村因地制宜發展養老托幼等新型服務業是壯大鄉村產業的重要途徑,對于農村老人安享晚年,促進共同富裕意義重大。首先是要保證農村老人的基本物質生活條件。在倡議鄉賢和企業家在政府的指導下回饋故鄉、帶頭捐贈的同時,獲取更多的政府補貼和社會資助,修建宜居老年公寓和養老院。有自理能力且對獨立生活具有意愿的老人可以遷入當地單獨修建的老年房,實行集中安置。修建的老年房應配有完善的基礎設施及運動鍛煉場所,每戶老人一人一檔,實行網格化管理,基層干部劃區包戶,具體責任落實到人,期間產生的費用由政府和老人子女雙方承擔。保障養老,還要立足托幼。在精神層面,要實現養老機構與農村幼兒園的互聯互通。對于工作繁忙的年輕父母來說,這可以有效緩解工作與照看孩子二者之間的矛盾;對于老人來說,在垂暮之年看著后代茁壯成長是最大的心愿,可以增加幸福感,同時也能充實閑暇時間,享受親情,拉近三代人之間的情感距離。養老機構在提供投資教育培訓的過程中,就可以有效減少農村勞動力的流失。在發展培育新型服務業之余,還應大力發展完善鄉村信息產業。數字農業農村建設不僅是為了建設現代化大數據農業產業,更是為了應用于人們的日常生活中,提高村民的生活質量。信息化聽起來和簡單,但是對于老年人而言,就是一道難以逾越的“數字鴻溝”,關乎老年人出行、就醫、消費等切身利益。況且,老年人有權利享受經濟社會發展帶來的服務和便利,早在“新二十四孝”中就提及到了要教會父母上網、為父母提供書報電影等新型盡孝方式,這對于農村老人時常與親屬子女溝通、了解村外的世界和中國的發展變革,具有不可取代的根本性的作用。再有就是創新完善鄉村金融服務,為父母購買合適的保險。合適的醫療和養老保險是滿足老年人基本生活需求,保障老人權益的服務,對于農村老人實現老有所依、老有所安起可以到巨大的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