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坐過的地方掛一只風鈴 [組詩]

周剛

我看不到

不代表院子里的小貓和小狗看不到

它們有時會突然對著天空咆哮

不代表花草看不到

有時草會突然低下去

好像被一只無形的腳踩過

花香襲來，如同你的調皮從身邊跑過

我是最遲鈍的

我只有在你坐過的地方

掛一只風鈴

你來的時候，它好告訴我

我在夜晚的街道上看到一個女人

美麗，但不是你

此刻你在另一個城市，奔波

也許有人從夜晚的透鏡中注視到你

以及你的美麗

這個世界上無數的陌生人啊

我看到美麗的、孤單的、微笑著的女人

就會想到你，你呢

從每一個擦肩而過的

瘦高的、孤傲的，甚至冷漠的人身上

是否也看到我

在看不見道路的夜晚

眼睛還在

在迷路的村莊

背囊里的指南針還在

在一無所有的天空

鴿子的哨聲還在

在阿爾茨海默病患者的大腦里

愛人的名字還在

潮水漸漸退去

冰川還在

白雪覆蓋

一粒粒的種子還在

先人已逝，刀槍入庫

曾經鐵馬冰河的

血性月影里

我和我們，還在

將那晚 嵌了你背影的夜

從月亮的衣鉤上

取下

珍藏

等多年后

我終將這綴滿了星星和淚水的

夜空

重新披到你肩上

他就要坐火車離開，一聲汽笛

一把刀子將切開這個城市

切開他和她共有的回憶

他要回到故鄉

土地和他的父老鄉親，對他不會吝嗇

村口的老槐樹，也等著他

車輪和鐵軌開始摩擦發出刺耳的喊叫

一如曾經的爭執。他突然發現

這些串在一起移動的房子，是他最后

居住在這個城市里的痕跡

曾經提著燈籠

在黑夜里，無止境地穿越

直到知道拂曉的困難

太陽跳出地平線的一瞬

又困惑，是誰提著太陽

隱藏在更大的夜色中

黑鷹這面旗凍在空中很久了

地面上的小山雞如同幾粒黑豆

但它沒有辦法俯沖、抓取、升空……

母山雞張開翅膀守在孩子們身旁

一個護身符升起在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