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商環境與創業認知組態提升創業活躍度研究

崔雙雙

(東南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1189)

0 引言

創業是經濟增長的內生動力。宏觀層面,創業對于推動新舊動能轉換和產業經濟結構升級、擴大就業和改善民生、實現機會公平發揮了重要作用;微觀層面,創業促進了勞動力就業的靈活性,是低收入群體實現收入向上流動的重要通道[1-2]。《全球創業觀察報告(GEM)2019/2020》測算了全球50個經濟體的早期創業活動指數(Total early-stage Entrepreneurial Activity,TEA),顯示近些年全球各個經濟體創業活躍度在不斷增長,但是各個經濟體之間的創業活躍度仍然存在顯著差異。因此,厘清影響國家高創業活躍度的因素,對提升全球各個經濟體創業活動水平具有重要意義。

創業活動是一個宏觀環境層面上的制度、經濟、文化、社會等與微觀個體層面上的認知、看法、意圖等多要素耦合的動態過程[3]。環境層面上,大量的跨國經驗研究證實了“制度至關重要”(institutions matter)假說,用新制度理論解釋了制度環境對創業活動的影響[4-5],強調制度環境對創業活動具有支持、指導和約束作用。營商環境是制度環境的重要內容,企業等市場主體的創建與生產經營活動都嵌入在一國或地區的營商環境之下,受營商環境各要素的影響[6]。在制度邏輯視角下,營商環境是近似可分的復雜性、系統性環境,不同制度邏輯對于企業行為產生不同影響,并且持有多重制度邏輯的營商環境要素間會產生例如互補、替代或沖突等相互影響作用,它們的不同耦合塑造了企業的多樣化行為[7-8]。但事實證明,在相同營商環境下,組織行為仍然存在顯著差異性,這是因為創業通常也被視為主動建構和不斷自我調節的持續過程,其不僅受到外在環境的誘發,更是創業者內在因素所驅動的[9]。創業認知理論表明,個體的認知結構和認知過程差異是導致創業者與非創業者差異的根本原因,通過分析創業者獨特的思維和行為方式可以更好地理解創業者的創業行為過程[10-11]。已不少理論和實證研究表明,創業行為是表象,其背后創業者的認知成因更為重要。

目前,現有的研究大多數局限于環境或個體某一層面要素對創業活躍度的影響。對于兩個層面上要素的耦合,協同提升國家高創業活躍度的路徑并不清晰。本文采用組態思維,整合了營商環境維度的政務、市場、法律、人文環境4個條件,以及創業認知維度的創業機會識別、創業能力感知兩個條件,構建了探究國家高創業活躍度的分析框架,并采用fsQCA方法對全球 53 個經濟體進行組態分析。具體地,本研究試圖回答以下幾個問題:營商環境和創業認知是否能夠提升創業活躍度?哪些路徑能夠提升創業活躍度?哪些路徑使創業活躍度受到制約?

1 文獻綜述與理論模型

1.1 營商環境與創業活躍度

營商環境兼容了一國或地區內的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是企業在準入、經營和退出等過程中所面臨的外部環境的綜合生態系統,包括各類基礎支撐、環境境況與發展條件及其可獲取性[12]。良好的營商環境是一國或地區間提升經濟活力和創新活力,促進企業創新創業的重要保證。營商環境作為制度環境的重要內容,不同的營商環境體現著不同的制度邏輯。與傳統新制度學者強調單一主導制度對組織行為同構作用的分析不同[13],制度邏輯理論關注多元制度情境下多種制度邏輯長期并存導致組織行為差異的現象,其強調制度多元性,認為要想理解個體和組織的行為,就必須基于他們所處的多元制度情境進行分析[8]。因此,要想厘清一國或地區高創業活躍度的驅動機制,必須深入剖析營商環境這一復雜制度系統下,各種制度邏輯如何互補、替代或沖突,進而影響創業行為。

(1)政務環境與創業活躍度。政務環境是營商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研究表明,良好的政務環境對降低企業制度性交易成本,驅動地區經濟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具體表現為:一是通過簡政放權,破除阻礙企業發展的體制機制因素,更好發揮有為政府的作用;二是構建以“親”“清”為核心的健康政商關系;三是降低企業制度性交易成本,增加企業準入率和競爭力[14]。此外,政府頒布或出臺的以用于支持和鼓勵創業的政策法規,保護了創業者和創業企業的合法性地位,高效的稅收和管理體制可以提升企業的資金效率及經營活力,增強創業合意性[15]。

(2)市場環境與創業活躍度。市場環境是企業經營選址的重要考慮因素,直接決定了企業產品消費渠道與市場需求的規模大小[16]。市場開放度、市場自由度與市場經濟體制密切相關,市場經濟體制更為完善,企業能夠有更多的發展機會和更為公平的競爭環境。高度開放和自由的市場環境意味著企業進入所屬行業的壁壘更小,進而有助于基于市場價格信號合理配置各種生產要素,提高資源配置效率,從而促使創業者獲得高資源配置效率所內生的高收益[17]。

(3)法律環境與創業活躍度。完善的法治環境為企業的生存與發展提供了基礎性制度保障。其中,產權保護和司法效率是法治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企業的創新創業行為具有重要影響。產權制度的實質是限制政府和特權階層對企業財富的掠奪和侵占,產權保護意識越強的國家或地區,企業的風險承擔水平就越高,創業者的創業意向就越強[18]。此外,更好的法律服務和司法效率的提升可以降低企業的制度性交易成本,進而增加企業的準入率[19]。

(4)人文環境與創業活躍度。人文環境是制度環境在社會中嵌入性的重要體現,體現了社會對個人和組織行為的規范、價值觀和期望[20]。創業活動發生在社會場域中,其本質是個人行為社會化的過程。尊重創業的社會價值規范,將鼓勵人們將創業視為理想的職業選擇,使創業較容易獲得合法性,從而降低其所面臨的風險和不確定性[21]。此外,作為非正式制度,良好的社會規范能夠為潛在創業者提供資源優勢和知識優勢,從而促進個體的創業活動[22]。

1.2 創業認知與創業活躍度

創業認知是個體在進行創業機會評價、企業創立決策等活動時所運用的知識結構,其本質是創業的外部環境誘發創業者獨特的思維和認知過程[23]。創業活動總是嵌入在高度不確定和高度資源約束等獨特的情景特征之下,因而,創業者往往會形成不同于常規的信息處理過程、思維方式以及獨特的決策方式[24-26]。創業認知理論表明,個體的認知結構和認知過程差異是導致創業者與非創業者差異的根本原因,通過分析創業者獨特的思維和行為方式可以更好地理解創業者的創業行為過程[10-11]。鑒于此,本研究選取創業機會識別和創業能力感知兩個創業者的自我認知因素,探討其如何與當地獨特的情境因素互動,進而影響一國或地區的創業活躍度。

(1)創業機會識別與創業活躍度。創業機會識別是一個始于創業者運用創造性過程產生商業創意,并隨后付諸行動將其發展成一個可行的商業機會的多階段過程[27]。如何有效地發現和開發創業機會是創業研究領域應當關注的重點問題[28],但是關于創業機會的定義和性質至今卻并未達成共識[29]。目前,存在兩種流行的思想流派:一種認為機會是被發現的,即創業機會存在于客觀環境之中,等待被創業者發現[30];另一種認為機會是被創造的,即創業機會并非客觀存在,也并非先于創業者的意識,而是被創業者構建出來的[31-32]。但在創業實踐中,呈現出的一個合理的中間立場是:一些機會是被發現的,而另一些機會則是被創造出來的[29]。創業機會識別長期以來一直被認為是創業過程中的一個關鍵方面,對于創業戰略的制定、新創企業績效等方面具有積極的影響,同時也是現存企業產生可持續競爭優勢的重要資源[27,33-34]。

(2)創業能力感知與創業活躍度。創業能力是企業在動蕩環境下識別創業機會并獲取資源開發機會,維持新創企業競爭優勢的能力,是創業企業生成的關鍵決定因素[35-36]。創業能力感知是指個人對創業所需的技能、能力、知識、規范和態度等方面的認知[37]。心理學研究已經確定了對自己的技能和能力的信心對創業行為的重要性。創業是一種有意的行為,包括反復嘗試對過程進行控制,以達到預期結果[38]。良好的能力認知可以增強創業者的自我效能感,促進創業意愿的產生,進而產生創業行為[39]。已有研究表明,創業能力認知對創業意愿、創業行為、創業模式等方面具有重要影響[40-42]。

1.3 理論模型

綜上所述,在創業研究領域,學者們對于營商環境和創業認知因素如何塑造高創業活躍度已經進行了大量的理論分析和實證研究,呈現出豐碩的研究成果。創業活動的產生離不開創業者的個人能力,也并非獨立于一國或地區內制度環境的影響。為了避免僅僅將重心放在單一層面上,分析制營商環境或者創業認知因素對創業的影響,本文將兩個層面上的營商環境維度下的政務、市場、法律和人文環境4個要素與創業認知維度下的創業機會識別和創業能力感知兩個要素進行耦合,運用組態思維,構建了如圖1所示的國家創業活躍度的驅動機制模型。

圖1 創業活躍度驅動機制模型

2 研究方法

2.1 研究方法

在社會科學研究中,要素之間經常相互依賴并共同導致結果的產生,如本研究中的創業活動作為一種社會行為,其背后具有一定的復雜性和整體性,研究單一要素對創業活躍度的影響并不足以揭示產生國家或地區高創業活躍度的驅動機制。因此,這就需要研究者關注如何去分析多種因素復雜的互動效應對結果的影響。然而,傳統的對稱性方法(如回歸分析和結構方程模型等)的主要優勢在于分析自變量對于因變量間的“凈效應”,忽略了要素之間的協同耦合。鑒于此,本文使用模糊集定性比較分析方法(fsQCA)。QCA方法是一種基于集合論和布爾運算的邏輯,采取整體性視角,來分析前因與結果之間的必要性和充分性關系的方法,更有助于回答多因并發、因果非對稱性和等效性等復雜問題。本文選擇應用fsQCA方法分析營商環境和創業認知各要素如何耦合協同產生高創業活躍度的多元路徑。

2.2 樣本與數據

本研究使用的數據主要來源于全球創業觀察(GEM)2017/2018調查報告。全球創業觀察項目由美國百森商學院和英國倫敦商學院聯合發起,是公認的用于創業研究的可靠數據來源,具有較高的權威性和代表性。此外,本文還從經濟自由度指數(Index of Economic Freedom, IEF)收集數據。具體而言,基于2017年全球創業觀察數據作為其他數據的錨:營商環境中的政務環境、人文環境以及市場開放度指標來源于2017年GEM的專家調查報告數據庫,市場環境中的市場自由度指標和法律環境的數據來自2017年經濟自由指數數據庫;創業認知和創業活躍度的數據均來自2017年GEM的成人調查報告數據庫。最后,剔除數據缺失值,最終保留了53個數據完整的國家或地區。

2.3 測量與校準

本文主要基于GEM報告以及經濟自由度指數數據庫對前因條件和結果條件進行界定。其中,營商環境維度下的政務環境、人文環境以及市場開放度指標借鑒GEM的專家調查報告,采用10點測量法進行測量,得分越高,代表支持程度越高;市場環境中的市場自由度指標以及法律環境來源于經濟自由度指數,所有指標滿分為100分,分數越高,自由程度越高。另外,創業認知維度下的創業機會識別和創業能力感知借鑒GEM的成人調查報告,采用各指標所占的百分比進行測量。在本研究中,若某個條件或結果包含兩個或以上的二級指標,則取指標的算術平均值。

校準是將案例賦予某個目標集合的隸屬度過程。參照以往研究,本文采用直接校準法,對所有前因和結果變量使用樣本數據的上四分位數75% ,中位數50%和下四分位數25%進行校準。同時,為了避免某個變量校準后隸屬分數為0.5(最大模糊點,既不偏隸屬也不偏不隸屬,此時案例會因難以歸類而得不到分析),本文在0.5隸屬分數的基礎上手動減去常數0.001,以保證案例不會在模糊集分析中被剔除。結果與前因條件的測量和校準詳見表1。

表1 結果與前因條件的測量、描述性統計與校準

3 實證結果分析

3.1 必要條件檢驗

如果一個條件總在某個結果存在時出現,那么這個條件就是結果存在的必要條件。必要條件分析觀察的是結果相同的案例是否具有一致的前因條件,其關注的是單個前因條件的約束作用,能夠識別出哪些要素是使結果存在的約束條件。因此,在進行充分性分析之前,識別必要條件是重要的。表2展示了各個前因條件對結果的必要性分析結果,顯示單個條件的一致性均低于閾值0.9,故不存在產生高創業活躍度與非高創業活躍度的必要條件。

表2 單個條件的必要性分析

3.2 充分性分析

條件組態的充分性分析是QCA方法的核心,其分析的是不同前因條件構成的組態對結果的存在是否充分,其分析過程通常通過真值表來進行。本文基于已有的研究,在構建真值表的過程中,將原始一致性閾值設置為0.8,案例頻數設置為1,PRI一致性閾值設置為0.75。通過fsQCA軟件分析可以得到3種解:簡約解、中間解、復雜解,本文主要匯報中間解,并通過對比簡約解和中間解來區分核心條件和邊緣條件。同時出現在中間解和簡約解中的條件為核心條件,僅僅出現在中間解中的條件為邊緣條件。組態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產生高創業活躍度的組態共有4個,H1a、H1b、H2、H3,其中,H1a和H1b的核心條件相同,構成了二階等價組態。具體而言,4個組態的一致性分別為0.93、1.00、0.94、0.99,同時總體解的一致性為0.96,覆蓋度為0.46,這說明4個組態共同解釋了約50%的高創業活躍度案例,對高創業活躍度的產生機制有較好的解釋力。下面將詳細分析每一種產生高創業活躍度的組態。

表3 高/非高創業活躍度組態

3.2.1 高創業活躍度的充分性分析

(1)市場與人文環境賦能下,創業機會識別、創業能力感知提升創業活躍度。組態H1表明,以高市場環境、高人文環境、高創業機會識別與高創業能力感知為核心條件,以高法律環境為邊緣條件的組合(H1a),或是以非高政務環境為邊緣條件的組合(H1b),可以產生高創業活躍度。簡言之,在市場開放度、自由度較高,且社會和文化支持創業時,一旦創業者識別到創業機會以及感知到自身具備創業技能和知識,其便會做出創業行為。高度開放和自由的市場環境能夠為企業提供更多的發展機會和更為公平的競爭環境。鼓勵創業的社會和文化規范會增強人們對創業的認同感,使創業企業較容易獲得合法性,從而降低其所面臨的風險和不確定性。因此,良好的市場環境和人文環境能夠賦能創業者發現更多的創業機會以及對自身創業能力的感知,產生創業行為。屬于組態H1a的典型案例是加拿大和美國,這兩個國家屬于北美地區經濟發達的國家,2017年世界銀行營商環境排名分別為22/190、8/190,擁有良好的市場、法律和人文營商環境,且創業者的創業機會識別能力和創業能力感知能力較強,故產生了高的創業活躍度。屬于組態H1b的典型案例是哥倫比亞,該國市場化進程較高,社會和文化支持和鼓勵創業,因而擁有良好的市場環境和人文環境。此外,該國創業者創業機會識別能力和創業能力感知能力較強,因而產生了高的創業活躍度。

(2)政務環境賦能下,創業能力感知提升創業活躍度。組態H2表明,以高政務環境、高創業能力感知、非高法律環境、非高創業機會識別為核心條件,以非高市場環境、非高人文環境為邊緣條件的組合可以驅動高創業活躍度。具體而言,在政府政策支持創業且稅收法律法規鼓勵創業時,即使市場環境、法律環境與人文環境不支持創業,個人也并未識別到創業機會,但憑借著對自身所擁有創業技能與知識的感知,也可以驅動創業行為。良好的政務環境對驅動地區經濟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政府政策和稅收法律法規對創業企業以及中小企業的支持和鼓勵,可以顯著降低企業制度性交易成本,增加企業準入率。另外,個體對自己成功創業的能力的感知會直接影響創業者的創業行為。因此,良好的政務環境以及創業者自身能力的感知也是驅動高創業活躍度的重要組合。屬于這一組態的典型案例是墨西哥,該國法律環境較差,但政務環境良好,政府政策支持創業程度高,稅收法律法規鼓勵創業,且創業者能夠感知自身所具備的創業技能和知識,因而也產生了良好的創業活躍度。

(3)不利環境下,創業機會識別提升創業活躍度。組態H3表明,以高創業機會識別、非高政務環境、非高市場環境為核心條件,以高創業能力感知、非高法律環境為邊緣條件的組合可以驅動高創業活躍度。具體而言,在政府政策和稅收法律法規不支持和鼓勵創業企業,市場開放度與自由度低,法治環境不規范的情況下,如果個人識別到了良好的創業機會,且自身具備創業所需的技能和知識,也會產生創業行為。創業機會識別一直被認為是創業過程中的一個關鍵方面,是創業者評估、開發機會等其他創業行為的先導,同時也是現存企業產生可持續競爭優勢的重要資源,對創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即使在政務、市場和法治環境都不支持創業的情況下,如果識別到良好的創業機會,且具備創業所需的技能和知識,創業者也會冒險進行創業活動。屬于這一組態的典型案例是厄瓜多爾,該國為南美地區經濟相對落后的國家,政務環境較差,農業發展緩慢,工業基礎薄弱,市場的開放度和自由度較低,且法律不完善,但是創業者的創業機會識別能力和創業能力感知較強,故產生了高的創業活躍度。

橫向分析4個組態發現,組態H3的覆蓋度最高,為0.21,解釋了結果變量的21%,覆蓋了5個案例,這表明創業者的創業機會識別以及對自身創業能力的感知非常重要,即使在營商環境不優越的時候,憑借創業者的認知能力也可以產生高的創業活躍。另外,組態H1下的二階等價組態H1a和H1b覆蓋率均為0.18,分別覆蓋了4個案例,也具有較好的解釋能力,表明良好的市場和人文環境可以賦能創業者的機會識別和創業能力感知,驅動創業行為,產生高的創業活躍度。綜上所述,良好的營商環境是錦上添花,對創業行為具有積極的推動作用,但決定創業行為是否發生取決于創業者的個人認知能力。

3.2.2 非高創業活躍度的充分性分析

為深入分析高創業活躍度的驅動機制,本文進一步分析了導致非高創業活躍度的路徑。分析發現,共有3個組態(NH1a、NH1b、NH2)產生非高創業活躍度,其中NH1a和NH1b構成了二階等價組態。組態NH1a表明,以非高人文環境、非高機會識別和非高能力感知為核心條件,非高政務環境為邊緣條件的組合會產生非高創業活躍度。類似地,組態NH1b表明,以非高人文環境、非高機會識別和非高能力感知為核心條件,高市場環境和高法律環境為邊緣條件的組合會產生非高創業活躍度。組態NH2表明,以高政務環境、非高人文環境和非高能力感知為核心條件,以高法律環境和高機會識別為邊緣條件的組合也會產生非高創業活躍度。

橫向分析3個組態發現,影響高創業活躍度的原因具有非對稱性,產生非高創業活躍度的3條組態并非產生高創業活躍度的4條組態的對立面。另外,產生非高創業活躍度的組態NH1的兩個等價組態的核心條件均為非高人文環境、非高機會識別與非高能力感知,組態NH2核心條件也包括了非高人文環境和非高能力感知。因此,非高人文環境、非高機會識別與非高能力感知是產生非高創業活躍度的重要影響因素。

4 結論與展望

4.1 研究結論

本文以2017年GEM報告中的全球53個經濟體為樣本,整合營商環境和創業認知兩個層面影響高創業活躍度的因素,運用組態思維和QCA方法,探討了影響一國或地區創業活躍度的多重并發因素和因果復雜機制。主要結論如下:①高創業活躍度的驅動路徑有4條,分別是市場與人文環境賦能下,創業機會識別、創業能力感知驅動高創業活躍度(H1a,H1b);政務環境賦能下,創業能力感知驅動高創業活躍度(H2);不利環境下,創業機會識別驅動高創業活躍度(H3)。②產生高創業活躍度的4條路徑揭示了良好的營商環境對創業行為具有積極的推動作用,但決定創業行為是否發生取決于創業者的個人認知能力。③非高創業活躍度的驅動路徑有3條,且與高創業活躍度的路徑存在非對稱關系。④產生非高創業活躍度的幾個核心條件分別是非高人文環境、非高機會識別、非高能力感知,再次驗證了營商環境對創業活躍度的重要影響作用以及創業者的個人認知能力的決定性作用。

4.2 理論貢獻

首先,本文整合了制度邏輯理論和創業認知理論,從宏觀制度環境和微觀創業者的自我認知兩個層面出發,探討了營商環境與創業認知各要素如果協同聯動、多因并發產生高創業活躍度。與以往從環境或者創業者的單一維度,研究某一要素對創業活躍度的線性影響關系不同,本研究整合營商環境和創業認知兩個維度,實證檢驗營商環境維度下的政務、市場、法律和人文環境以及創業認知維度下的機會識別和能力感知6個要素如何協同驅動一國或地區的高創業活躍度,并得出產生高創業活躍度的4條等效路徑,豐富了制度邏輯理論和創業認知理論在創業領域的實踐與應用。其次,本文運用QCA方法識別了高創業活躍度的4條驅動路徑以及產生非高創業活躍度的3條等效路徑,并發現了QCA方法的因果非對稱性。通過對結果的分析,本研究發現產生非高創業活躍度路徑并非是產生高創業活躍度的對立面,而是新的條件組合,揭示QCA方法的非對稱性;另外,通過對高創業活躍度與非高創業活躍度的驅動機制的深入剖析發現,營商環境的各要素對創業活躍度具有重要的影響作用,但是創業者的個人認知是決定創業活躍度的關鍵因素。

4.3 研究啟示

(1)強化創業者的創業機會識別和創業能力感知。本文的研究結論指出創業機會識別與創業能力感知是影響一國或地區創業活躍度的核心因素,即使在營商環境不利于創業的情況下,擁有良好的創業機會識別能力和創業能力感知也能驅動創業者產生創業行為。如厄瓜多爾作為南美地區經濟相對落后的國家,其市場、政務、法律環境都不有利于創業,但憑借著較高的創業機會識別和創業能力感知在全球53個經濟體中連續3年實現高創業活躍度。因此,要想提高創業活躍度,國家或地區必須加強創業者的培訓與教育,使更多的人能夠及時發現創業機會,并對自身的創業能力產生正確的認知,從而產生更多的創業行為。

(2)加強營商環境建設,為創業助力。創業作為一種社會行為,嵌入在制度環境的框架之下,必然受到制度環境的影響。營商環境作為一種制度環境,對一國或地區的創業行為具有重要的影響。本文的研究再次驗證了良好的營商環境對高創業活躍度的積極影響,其中市場、政務和人文環境更是作為影響創業活躍度的核心條件出現。因此,國家和地區必須意識到營商環境的重要性,加強營商環境的建設工作,為創業提供一層安全的保護機制,降低創業者的風險性和不確定性,進而鼓勵更多的創業行為產生。

4.4 研究不足與展望

本研究存在以下不足:第一,對于創業活躍度的驅動機制模型的構建是基于制度邏輯理論和創業認知理論關注營商環境和創業認知各要素的相互作用,未來可以擴展理論視角,構建更豐富的創業活躍度的驅動機制模型,進一步探討影響國家或地區高創業活躍度的多重并發條件和因果機制。第二,由于數據的局限性,本研究主要探討營商環境和創業認知各要素與高創業活躍度之間的靜態關系,而未考慮各要素隨時間的動態變化,多重因素協同影響國家或地區高創業活躍度的動態演化機制。未來的研究可以考慮動態性特點,采用合理的方法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