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綏日報》大眾化傳播策略探究

【摘要】《晉綏日報》初名為《抗戰日報》，是晉綏邊區機關報。在抗日戰爭與解放戰爭時期，是黨和邊區軍民互動的重要平臺。其忠實踐行黨報姓黨的辦報方針，在積極探索報刊大眾化的傳播策略方面積累了地方化辦報、副刊踐行群眾路線、語言本土化、雜志化編輯等重要辦報經驗；其堅持馬克思主義新聞觀、走群眾路線、實事求是的辦報宗旨對當下新媒體時代做好黨的新聞輿論工作仍具有重要的啟迪意義。

【關鍵詞】《晉綏日報》；大眾化傳播策略；馬克思主義新聞觀；群眾路線；實事求是

《晉綏日報》（1946—1949），原名《抗戰日報》（1940—1946），創刊于晉綏解放區首府興縣，出刊時間八年半零二十余日，共2171期。《晉綏日報》先后經歷了抗日戰爭、人民解放戰爭以及根據地的一系列改革舉措的施行，實踐了中共黨報辦報馬克思主義思想中國化大眾化的傳播思想，這對當今時代辦好黨報提供了有益借鑒。

一、《晉綏日報》大眾化傳播策略

（一）《晉綏日報》辦報之初存在脫離群眾、脫離根據地實際情況的問題

《晉綏日報》誕生于晉綏革命根據地，其本身的創辦就是共產黨試圖利用文藝占據意識形態主導地位的一種文化選擇，承擔著重要的社會使命。《晉綏日報》創刊時初名為《抗戰日報》，其以“抗戰”二字命名，顯示出其歷史使命就是宣傳、動員和團結所有抗日軍民，堅持抗戰、打敗日本侵略者，“抗戰到底，團結到底，建設晉西北，便是本報的三大任務”。［1］

但是，在《晉綏日報》辦報之初由于缺乏在農村根據地的辦報經驗，照搬城市辦報的老框框，用稿過于依賴新華社供稿，地方新聞僅占頭版除報頭和社論以外不足一版的篇幅，每期二、三版全部版面用來刊登國內、國際新聞，大量全文刊登邊區政府的工作文件，并且國際新聞稿件的內容以報道當時蘇聯、英法、德意為主的歐洲戰場，作為副刊的四版則主要發表或轉載一些大塊文章。由于報紙刊載的內容與革命根據地工作關系不大，反映根據地的實際問題不夠，既不能滿足根據地斗爭的需要，也不能滿足干部與群眾的需要，報紙的收看率很低，不能實現預期的宣傳效果。

1942年4月20日到4月22日，根據黨中央整風指示精神，社長廖井丹把20個月辦報宣傳工作中存在的問題用“聾、盲、啞、軟”四個字來概述，具體表現是：常常聽不見群眾的呼聲與要求；看不見群眾的活動和根據地工作中的各種癥結問題；不能向群眾透徹解釋黨的政策和民主政府的法令；對敵斗爭不夠有力，工作中的批評與自我批評差。［2］廖井丹的總結明確地指出了辦報宣傳工作存在嚴重脫離群眾的問題。

（二）《晉綏日報》大眾化傳播策略

為了改變辦報脫離大眾的“聾、盲、啞、軟”的情況，《晉綏日報》調整宣傳策略，版面的設置、題材內容的選取、編輯策略、藝術方法等方面都發生了明顯的改變，使《晉綏日報》能夠更好地發揮教育人民、團結人民、打擊敵人的作用。具體措施如下：

1.密切聯系地方，實現報紙地方化

毛澤東在進入延安后認識到新聞傳播必須接近社會，由此對新聞宣傳提出這樣的要求：安排消息要由近及遠，看得有味道。［3］從這句話中我們看到毛澤東地方化的辦報思想已有端倪，以后的實踐也充分證明“地方化”是辦好通俗報紙的一種有效策略。

1942年5月19日《抗戰日報》在當日的社論《為改版告讀者》中首先檢討了自身存在的脫離群眾、脫離地方工作的缺點：“深入群眾，根據實際情況，解決實際問題，改進實際工作。這是本報過去所沒有做到的，也正是今后要努力的方向。”［4］1944年9月18日《晉綏日報》創刊四周年時，報社提出進一步加強報紙的地方性、群眾性，在通訊工作中提出了“大家辦，大家看”，“做什么，寫什么”的口號，“要寫事實、寫過程、寫典型、寫經驗”的要求。［5］這些口號和要求的提出和落實，使《晉綏日報》的地方化努力向更深的層次發展。

2.副刊踐行群眾路線

《晉綏日報》的副刊與其他各版唇齒相依，是報紙整體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在當時根據地文化生活相當匱乏的情況下，副刊踐行群眾路線，通過副刊綜合化的形式，來豐富廣大軍民的精神生活，成為當時晉綏革命根據地思想文化戰線的一塊重要陣地。

《晉綏日報》從創刊起以第四版作為副刊，創刊后的第一年副刊刊登的多是長篇大論的文章，實際上不完全具備副刊的性質。1942年5月19日起進行改版，改版后的面貌發生了顯著變化，陸續開辦系列專欄：《村選》《敵情》《教師之友》《文藝之頁》《衛生》《青年之友》《行政導報》《戰斗周刊》《前線故事》《思想漫談》《自衛戰爭筆談會》《大眾園地》《職工園地》《讀者服務欄》《婦女生活》等欄目，這些欄目從不同側面反映了晉綏根據地人民的斗爭生活，揭露了敵人的罪惡行徑，傳播了先進思想和科學知識，文風通俗，深受邊區群眾的歡迎。

3.語言文字本土化

《晉綏日報》在辦報之初存在“開口名詞，閉口術語”的通病。比如，用“玫瑰紅色的紫血塊”去形容戰士的傷口，想想這到底是什么顏色？“初春的風吹過來……呼吸也感到甜蜜的緊縮”，這又是什么意思？而這樣的句子充斥在許多原稿里和刊物中的某些作品里。

《晉綏日報》針對這種情況進行整改，為此，編輯部采取的具體辦法是：（1）學習群眾的語言表達方式，做到語言本土化、口語化。稿子寫出來，先念給群眾聽，把群眾聽不懂的地方改過來，直到群眾聽起來順耳、念起來順口為止。（2）說短話，寫短文。要求每句話一般不超過十個字，長句頂多也只十幾個字，每篇稿件約五六百字，最長也是千字左右。（3）盡量不用生僻字，控制報紙常用字。常用字控制在一千多字，需要用生僻字盡量用常見的同義字來代替。（4）稿件中出現的群眾不知道的專用術語、地名、背景情況等，需根據情況注明方位、配制地圖、附發小資料，方便群眾閱讀理解。（5）開設通俗化的專欄，如《黑板報》《大眾園地》等，面向基層干部群眾進行宣傳教育。

經過不懈努力，《晉綏日報》的語言風格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下面摘引《回家過節》中的一段作為例子：

當媽媽看見兒子回來了，分外喜歡，親得喝開水都要給幾滴油。這天又逢過節，當然更忙著出去進來，燒水鬧飯。

馬老婆一邊做飯，一邊問元元隊伍上的情形。正告訴了幾句，忽聽見院里“隆通”一聲，馬老婆顛著小腳，邊跑邊喊：“哎呀，死孫子牛又脫了韁，把我窗臺上曬的瓜絲絲也掀扣了！”

（摘自《回家過節》，勇勇，《晉綏日報》1948年9月19日）

這段話具有濃郁的地方色彩，只有熟悉當地生活，對當地的生活有著很深的實際體驗，并產生深厚的感情才能寫出如此新鮮、自然、生動的語言，這樣的語言是不可能憑空想象出來的。這樣的語言正是群眾運用的語言，是群眾看得懂的語言。

4.采用雜志化的編輯方法

編輯部根據當時的讀者文化水平低，讀報時“攔路虎”很多，名詞概念和工作用語搞不懂，有些報道內容看不大懂的實際情況，為了讓群眾獲得更多信息，不僅知其然，而且知其所以然，對新聞做了全方位、深度報道，從實際出發采取了雜志化的編輯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比如設立小欄目，對消息進行分類歸納，對有些知識則只做介紹，讓讀者看起來明白易懂。國內國際新聞版除了報道重要消息，還設立了《地理常識》《小資料》《人物介紹》《讀者常識》《國際知識》《三日國際》《國統區剪影》等小欄目。在地方新聞版上會經常發表一些短小的理論文章，刊載介紹農事常識、自然常識、衛生常識的小資料，報紙副刊也不是只登文藝作品，還有向群眾普及科學知識和解釋先進思想的小欄目，如《自衛戰爭筆談會》《思想漫談》等。采取這樣的編輯方法，為讀者提供的不只是新聞消息，還有各種思想觀點和知識，信息容量大，在幫助讀者理解接受報紙所宣傳的思想觀點的同時，還幫助讀者提高了文化科學知識水平。

5.由虛假新聞報道發起了反“客里空”運動

《晉綏日報》在革命戰爭環境下對中國特色馬克思主義新聞觀進行了積極的探索實踐，有失敗的教訓，也有成功的經驗，典型的如1947年《晉綏日報》發起的反“客里空”運動。《晉綏日報》在土改宣傳時，為了打擊中農，捏造事實，煽動殘酷斗爭，炮制假新聞，但事后《晉綏日報》不隱瞞錯誤，讓群眾檢舉它的虛假報道，發起反“客里空”運動。《晉綏日報》編輯部和新華社晉綏總分社聯名發布《不真實新聞與“客里空”之揭露》的專欄，揭露了土改宣傳中出現的無中生有、弄虛作假、張冠李戴等“客里空”現象，后來又刊出《關于“客里空”之檢查》的專欄，用以刊登記者的檢討。當時，這一舉動引起了黨中央的關注，新華社自1947年9月1日起先后發表社論《學習晉綏日報的批評》和編輯部文章《鍛煉我們的立場和作風》，介紹該報主動檢討工作中的“客里空”現象，開展自我批評的做法，并給予很高評價，認為這對全國各解放區的報紙都具有重大意義。于是，整個解放區新聞界學習《晉綏日報》，展開了一場以堅持實事求是原則，反對“客里空”虛假報道為主要內容的活動。

《晉綏日報》的反“客里空”運動，是中國共產黨黨報史上的一個重大事件。這是人民的報紙同人民血肉聯系的重要標志，是解放區報紙的一次偉大創舉，《晉綏日報》原來沒有知名度，在反“客里空”事件后，引起全國解放區新聞界的關注。［6］

二、《晉綏日報》報刊大眾化傳播策略的意義

《晉綏日報》是黨報的豐富實際經驗與馬克思主義新聞觀深刻結合的一個范例，其大眾化傳播策略是在革命戰爭中經歷了失敗的教訓后總結出來的新聞工作經驗，大眾化傳播策略的實踐有力地回答了黨領導下的新聞宣傳工作的一系列根本問題：

（一）堅持馬克思主義新聞觀是新聞輿論工作的“定星盤”

馬克思主義新聞觀是無產階級黨報在積極探索為建黨、奪取政權和建設社會主義國家而斗爭的實踐中總結出來的辦報經驗和理論概括，明確黨和政府主辦的媒體是黨和政府的宣傳陣地，必須姓黨。1948年4月2日，毛澤東同志在《對晉綏日報編輯人員的談話》中明確指出：“報紙的作用和力量，就在它能使黨的綱領路線，方針政策，工作任務和工作方法，最迅速最廣泛地同群眾見面。”［7］這種理論思想是我們中國共產黨新聞思想的精髓。《晉綏日報》在抗戰時期應運而生，充分發揮了黨報教育人民、團結人民、打擊敵人的作用，為黨領導人民奪取政權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踐行了馬克思主義新聞觀。

當前，黨的新聞輿論工作隨著時代發展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面對國內外意識形態領域的新形勢、國際傳媒競爭的嚴峻態勢以及我國新聞隊伍思想道德作風，習近平總書記特別強調，堅持馬克思主義新聞觀是黨的新聞輿論工作的“定星盤”［8］，黨和政府主辦的媒體是黨和政府的宣傳陣地，必須姓黨。可見堅持馬克思主義新聞觀是我們黨新聞工作一以貫之的根本原則，從抗戰時期一直到今天都是不可動搖的。

（二）走好群眾路線是掌握輿論場的有力武器

毛澤東在《對晉綏日報編輯人員的談話》中談“如何辦報”的問題時指出：“我們的報紙也要靠大家來辦，靠全體人民群眾來辦，靠全黨來辦，而不能只靠少數人關起門來辦。”［9］《晉綏日報》采用的大眾化傳播策略，以群眾為中心，密切聯系群眾，創造群眾喜愛的宣傳表達方式，不斷提高輿論引導工作的吸引力和感染力，收到了很好的輿論引導效果。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深刻分析了新聞輿論工作在互聯網時代面臨的挑戰和機遇，認為走好網絡群眾路線，是掌握這個輿論場的有力武器。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網民大多數是普通群眾，來自四面八方，各自經歷不同，觀點和想法肯定是五花八門的，不能要求他們對所有問題都看得那么準、說得那么對。要多一些包容和耐心，對建設性意見要及時吸納，對困難群眾要及時幫助，對不了解情況的要及時宣介，對模糊認識要及時廓清，對怨氣怨言要及時化解，對錯誤看法要及時引導和糾正，讓互聯網成為我們同群眾交流溝通的新平臺，成為了解群眾、貼近群眾、為群眾排憂解難的新途徑，成為發揚人民民主、接受人民監督的新渠道。”［10］習近平總書記的講話與《晉綏日報》走群眾路線的大眾化傳播策略一脈相承，通過互聯網組織群眾、宣傳群眾、引導群眾、服務群眾也成為新媒體時代提高黨的執政能力和領導能力要做好的基本功。

三、結語

《晉綏日報》在八年多的辦報歷程中，對晉綏根據地的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取得勝利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在政治上、文化上培養了不少干部，報紙成了群眾的老師，教群眾識字，教群眾知識，群眾通過看報知道了很多東西，提高了思想認識。《晉綏日報》在其辦報實踐中也經歷了出現問題、解決問題等困難波折，積累了豐富的報刊宣傳經驗，在共產黨新聞事業的發展歷程中書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本文為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晉綏邊區新聞文化史料搜集整理與研究”（項目編號：22YJC860002）的階段性成果；呂梁市科技局社會發展項目“晉綏革命根據地文藝史料搜集、整理與研究”的階段性成果］

參考文獻：

［1］阮迪民，楊效農.晉綏日報簡史［M］.重慶：重慶出版社，1993：6.

［2］阮迪民，楊效農：晉綏日報簡史［M］.重慶：重慶出版社，1993：10.

［3］童兵.毛澤東新聞思想形成的偉大標志：重溫《對晉綏日報編輯人員的談話》的體會［J］.新聞愛好者，2021（6）.

［4］阮迪民，楊效農.晉綏日報簡史［M］.重慶：重慶出版社，1993：13.

［5］阮迪民，楊效農.晉綏日報簡史［M］.重慶：重慶出版社，1993：13.

［6］劉建明.毛澤東對《晉綏日報》編輯人員談話的歷史追述［J］.新聞愛好者，2018（6）.

［7］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318.

［8］習近平新聞思想講義（2018年版）編寫組.習近平新聞思想講義［M］.北京：人民出版社，學習出版社，2018：27.

［9］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319.

［10］習近平.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二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336.

作者簡介：高麗華，呂梁學院中文系副教授，呂梁學院晉綏研究中心抗戰文學研究組組長（呂梁 033000）。

編校：王志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