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東生：“毛猴子”將軍的鐵漢柔情

葉風

最近，湖南省委統戰部組織退休老同志到革命老區茶陵、攸縣參訪學習，在攸縣革命歷史紀念館，我被一位將軍的英雄事跡和大愛情懷所深深打動，他就是人送綽號“毛猴子”的開國少將賀東生。賀東生（1911—1998）一生戰功卓著，參加了中央蘇區歷次反“圍剿”戰斗和紅軍長征；抗日戰爭時期，他任八路軍第115師教導隊隊長，參加了平型關戰役；解放戰爭時期，他歷任東北民主聯軍1縱2師參謀長、副師長、師長，第四野戰軍38軍參謀長、副軍長、代理軍長，參加了三下江南、四保臨江戰役和四戰四平的戰斗，參加了遼沈、平津、渡江戰役；新中國成立后，他擔任廣東省軍區副司令員及司令員等職。

“尾隨”紅軍上井岡山

賀東生1911年出生于湖南攸縣一貧苦農家。他從小聰明調皮，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倔脾氣。有一天他在路上撿到一個冬瓜，興沖沖地抱回家。可父親以為是他偷的，二話不說就要打他，他也不想解釋，任憑父親將扁擔抽打在他身上。事后，賀東生越想越委屈，干脆趁天黑來了個離家出走，直到三天后，家人才在田埂上找到正在酣睡的他。賀東生的這個倔脾氣也成為他一生鮮明的個性特點。

1930年的一天，正在干活的賀東生聽說紅軍在村子里招兵，他喜出望外，當紅軍是他早有的愿望，他第一時間跑去報名。負責招兵的人見他個頭又小又瘦，不收他。賀東生不死心，待紅軍開拔后，他就悄悄地跟在紅軍后面，竟一路跟到了井岡山。憑著這股倔勁兒，賀東生最終在紅軍里當了名通信兵。

戰場虎將“毛猴子”

賀東生在戰場上以勇猛果敢著稱，又機動靈活、善用謀略，每戰必靠前指揮，還經常帶頭沖鋒，每每能取得意想不到的重大戰果。

1943年，日軍對我濱海抗日根據地進行“掃蕩”，賀東生受命掩護機關和群眾先行撤離，當時他僅以兩排兵力共81人與超出我方兵力數倍的日軍周旋。雙方激戰一天一夜，我方沒有一人退讓，陣前丟下一大片日軍尸體。到夜晚，當得知地方機關與群眾已安全轉移，賀東生才撤出陣地。到第二天上午，全部人員都已突圍到了安全地帶，唯獨不見團長賀東生和他的警衛員。此時的根據地已被日軍完全占領，人們都以為賀東生犧牲了，悲痛萬分地設靈堂祭奠。誰想到了傍晚，他毫發無損地和警衛員押著一名日軍俘虜回來了，戰友們又驚又喜， 喪事變成了喜事。

賀東生身經百戰，而令人稱奇的是他在槍林彈雨中卻從未負傷，身上沒有一塊傷疤。解放戰爭時期，攻打四平時，賀東生已是東野1縱2師（原38軍113師前身）師長，他拿著槍率領部隊沖鋒的時候，突然感覺腰部被重重一擊，低頭一看，皮襖上竟被打了個呈十字型的洞。他解開皮襖，發現一小截彈頭竟淺淺地擦到了肉，但并無大礙。這大概是他距離負傷最近的一次了。每遇險情，他都能化險為夷，因此得了個最有名的綽號——打不死的“毛猴子”。

天津戰役中，賀東生率領的38軍113師奉命向金湯橋推進，總攻發起后不到一刻鐘就進到橋頭，但很快遇到了阻礙。我軍推進到永旺寺街、邢家胡同和清化寺東口一帶時，發現敵軍在該地段構筑了多層防御工事，火力十分猛烈，全師人馬被壓制在方圓不到一公里的地段。危急時刻，賀東生和到師督戰的副軍長曹里懷坐上剛繳獲的坦克沖鋒在前，摧毀敵地堡和火力點，為部隊開路，贏得了戰機，為解放天津作出了重要貢獻。面對如此虎將，戰友喜歡昵稱賀東生為“賀猛子”“賀大膽”“毛猴子”。每逢大戰過后，林彪總要問問：“查一查，看看毛猴子還活著沒有？”羅榮桓往往以欣賞的口吻說：“你這個毛猴子，怎么還活著啊！”

說到賀東生的“猛”和“大膽”，那是出了名的。他當團長時，一次與日軍交戰，遭遇碉堡中敵軍猛烈阻擊，我軍戰士一次次沖鋒，一次次獻出生命，傷亡很大。見此情景，賀東生沖著時任濱海軍區司令員陳士榘大喊：“陳司令，快下令把敵人的碉堡給轟了。”陳士榘說：“就十多發炮彈了，得節省著留到關鍵時候用。”賀東生一聽，倔勁上來了，不等陳士榘首肯，直接令炮兵連長開炮，并說所有責任自己承擔。幾炮下去，日軍碉堡被炸掉，我軍順利拿下陣地。戰斗結束后，陳士榘笑著對賀東生說：“你這個賀大膽呀，眼里哪還有我這個司令員啊！”這時，賀東生趕緊畢恭畢敬地敬了個標準的禮，說：“司令員，請現在處分我吧。”兩人相視一笑。

娶戰友遺孀

1947年2月，我軍取得了第三次臨江保衛戰的勝利，但不幸的是時任4縱10師師長杜光華在此戰中犧牲，年僅31歲。他的妻子陳玲悲痛欲絕，女兒才一歲多，肚子里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孩子。軍區司令員蕭勁光、政委陳云對此非常關心，指示讓4縱政委彭嘉慶做媒，為陳玲再找一位丈夫。彭嘉慶思索良久，想到時任1縱2師師長賀東生。原來賀東生與杜光華是抗戰時期的老戰友，同在一個團，杜光華擔任團長，賀東生是參謀長，兩人有生死之交。杜光華犧牲的消息傳出，賀東生非常悲痛，當彭嘉慶找到他，說明來意時，他一口答應了。新婚之夜，陳玲對賀東生說：“都是我們拖累你了，讓你沒法有個完整的家。”賀東生連連擺手說：“從今天起，杜師長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會當他們是親生兒女撫養，你盡管放心吧。”

婚后夫妻二人相敬如賓，恩愛有加，賀東生做到了自己的承諾。為保障兩個孩子健康成長，他與妻子商議，將兩個孩子改姓賀，女兒叫賀蔦，兒子叫賀軍。此后幾十年兩口子一直保守這個秘密，并叮囑身邊的工作人員不得泄露。1998年，賀東生因病去世，享年87歲。臨終前，他叮囑妻子陳玲，是時候將兩個孩子的身世告訴他們了，并要求兩個孩子一定要到東北生父犧牲地祭拜。2001年，兩個孩子帶著各自的家人前往通化生父墓前祭奠。當然，他們對自己的養父充滿感激之情，認為有兩個英雄的父親是他們的驕傲和榮光。

編輯/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