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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毒品犯罪案件中主觀明知推定的適用
——基于若干指導案例的考察

2023-10-25 07:43:32潘森維孔祥偉
關鍵詞:規則

潘森維,孔祥偉

(1.深圳大學法學院,廣東 深圳 518055;2.汕頭大學法學院,廣東 汕頭 515063)

一、問題的提出

為全面打擊毒品犯罪,2021 年,我國公安系統開展了代號為“凈邊2021”的專項行動,共破獲毒品犯罪案件5.4 萬起,抓獲犯罪嫌疑人7.7 萬名,繳獲毒品27 噸。事實上,對毒品犯罪予以從嚴治理是我國刑事立法與刑事政策一以貫之的精神。現行刑法對毒品生產、銷售、運輸予以全流程規制,且多處規定有從重處刑情節。除了打擊范圍廣、力度大的專項執法活動和從嚴導向的刑事立法精神外,刑事司法政策也體現出趨嚴態勢,最為突出的體現即為推定的適用[1]。實踐中,毒品犯罪司法辦案過程中常存在以下幾種推定:(1)未查獲毒品實物時推定毒品純度為正常;(2)推定販毒人員住處、車輛內查獲的毒品為其販賣的毒品;(3)推定行為人主觀上知曉其持有毒品。其中,爭議最大者莫過于“主觀明知”推定[2]。

有鑒于此,筆者選取了《刑事審判參考》第592號許實義販賣、運輸毒品案和第1015 號駱小林運輸毒品案進行對比。這兩起案例的共同點是被告人均否認自己主觀上明知其持有物為毒品,且兩位被告人在司法機關推定主觀明知成立后都提出了自己的辯解。在許實義販賣、運輸毒品案中,法院審查了被告人辯解的合理性和真實性①見許實義販賣、運輸毒品罪案二審刑事判決書(〔2009〕粵高法刑一終字第332 號)[G].最高人民法院編.《刑事審判參考》(總第71 集).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但在駱小林運輸毒品案中,法院卻認為無需核實被告人辯解之真偽,同時,法院裁判也未探討被告人辯解的合理性問題②參見駱小林運輸毒品案[G].最高人民法院編.《刑事審判參考》(總第99 集).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可見,司法實踐中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的運用欠缺統一的裁斷標準,易致同案不同判,進而侵犯被告人的基本權利。基于此,筆者擬對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的立法和實踐進行全面的考察和研究,從而為刑事推定規則在毒品犯罪案件辦理方面的完善提供可資借鑒的對策。

二、刑事推定制度的理論檢視

(一)推定的義涵及依據

推定是指當基礎事實已被證明成立時,根據事物之間存在的常態聯系來認定推定事實成立的一種證明規則[3]322。推定包括法律推定和事實推定。法律推定是指為法律規定的推定規則,而事實推定則是指雖未被法律確立,但法官可運用經驗法則和邏輯法則進行的推定[3]324-325。需要注意的是,此處的“法律”僅指立法機關制定的法律以及我國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制定的司法解釋,不包括座談會紀要等規范性文件[4]。我國現行法律和司法解釋均未規定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規則,其更多的是體現在2007 年《辦理毒品犯罪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下文簡稱《意見》)、2008 年《全國部分法院審理毒品犯罪案件工作座談會紀要》(下文簡稱《大連紀要》)、2012 年《關于公安機關管轄的刑事案件立案追訴標準的規定(三)》(下文簡稱《規定(三)》)和2015 年《全國法院毒品犯罪審判工作座談會紀要》等規范性文件中。就此而言,毒品犯罪辦案實踐中“主觀明知”的推定大多屬于事實推定。

(二)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規則的現實必要性

推定規則是證明規則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運用證據認定事實的基本方法之一。由于刑事訴訟活動關涉定罪與量刑,在該領域內運用推定規則應當慎重。在毒品犯罪領域,基于毒品犯罪案件自身的特殊性以及貫徹嚴懲毒品犯罪刑事政策的需要,對于“主觀明知”推定規則的存在必要性,應重新審視。

1.毒品犯罪案件自身的特殊性

根據《刑法》第六章第七節“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罪”的規定,行為人觸犯該類犯罪的主觀要件為明知自己行為所作用之物為毒品。作為犯罪主觀方面中的一項重要的構成要素,“主觀明知”的證明在實踐中存在著不小的困境[3]331。

一方面,毒品犯罪活動作案手段的隱蔽性使得司法機關在認定事實上存在一定困難[5]。在毒品犯罪實施過程中,毒品體積小、方便攜帶等特點使毒品交易愈發便捷。隨著毒品犯罪愈發隱蔽和猖獗,行為人對于偵查機關的辦案思路也越加熟稔,反偵查能力提升明顯,如通過營造網購平臺上的正常經營氛圍,利用無關第三人來實施毒品交易。這些因素使得證明“主觀明知”存在障礙。

另一方面,筆者查閱相關案件裁判文書后發現法官在認定“主觀明知”時所憑借的證據往往只涉及行為人。毒品犯罪案件的隱蔽性導致證人證言、被害人陳述等證據十分短缺[6],實踐中法官更依賴供述定案。而那些富有經驗的被告人往往會辯解自己主觀上不知道其持有物是毒品,此時,若僅僅因被告人辯解而判定其無罪,顯然與從嚴治理毒品犯罪的刑事政策精神相悖。從這個意義上講,推定規則的確立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司法機關認定行為人“主觀明知”的證明困難。

2.貫徹嚴懲毒品犯罪刑事政策的需要

考慮到刑法保護社會的價值取向,在一些特定領域設置推定規則有利于更加充分地發揮刑法的保護機能。據《司法大數據專題報告——毒品犯罪》披露,2016 年至2017 年,我國毒品犯罪新收案件數均在11 萬件以上[7],在各類新收案件中穩居前列[8]。

眾所周知,毒品犯罪具有極大的社會危害性,對公民的人身、財產安全、社會治安等產生嚴重威脅。同時,毒品犯罪涉及諸多關聯性犯罪,如非法持有槍支罪、故意傷害罪、開設賭場罪等[7]。在風險社會的背景下,世界各國紛紛采取從嚴為主的刑事政策來打擊毒品犯罪。這不僅體現為立法上的重刑規定,也表現在司法實踐中的從重態勢。就此而言,為全面打擊毒品犯罪、貫徹從嚴懲治毒品犯罪的刑事政策,“主觀明知”推定規則確有存在的必要。

三、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的立法與司法

(一)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的現行立法

目前,我國關于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的具體規則散見于《意見》《大連紀要》《規定(三)》三部規范性法律文件中。從效力范圍角度看,上述文件均為全國性規范文件。在此之外,部分省份也曾自行出臺過相似規定,如江蘇省《關于辦理毒品犯罪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指導意見》等,但考慮到地方性規范具有適用上的局域性,故本文僅將關注點置于前述三部全國性規范文件。

《意見》、《大連紀要》和《規定(三)》采用列舉與兜底條款相結合的立法技術,主要勾勒了“主觀明知”推定規則的三方面內容。其一是“主觀明知”推定的總體規定。《意見》和《規定(三)》均表述為“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結合其他證據綜合判斷,可以認定其明知是毒品,但有證據證明確屬被蒙騙的除外”,而《大連紀要》則用“被告人不能做出合理解釋”替代“結合其他證據綜合判斷”。其二是具體情形列舉。筆者以表格形式呈現(見表1)。其中,第1 至第4 情形屬于行為人實施具體毒品犯罪的行為,如進行毒品交易、毒品運輸等;第5 至第10 情形則為行為人面臨檢查時的表現;情形11 為兜底條款。其三,這三部法律文件所規定的推定均屬于可反駁的推定。不過遺憾的是,三者均未明確列明反駁推定的具體標準和程序。

表1

(二)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的實踐樣態

總體來說,推定規則的運用主要是基于案件中直接證據短缺而間接證據大量存在的情況。至于不同案件中各色間接證據的組合關系和證明效果,則因案而異。

筆者查閱了2006 年至2022 年間《刑事審判參考》收錄的運用了“主觀明知”推定的數十起典型毒品犯罪案件,總結得出這些案件在認定行為人主觀狀態時的共性特點是先指出行為人的可疑行為,進而再說明行為人的辯解并不屬于合理解釋。其實,這15 起指導案例中的可疑行為大部分可以歸入《意見》、《大連紀要》和《規定(三)》所列的11 種具體、典型情形(見表1)之內,如在李良順運輸毒品案①參見李良順運輸毒品案[G].最高人民法院編.刑事審判參考(總第67 集).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和成明新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案②參見成明新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案一審刑事判決書(〔2020〕云01 刑初143 號)[G].最高人民法院編.刑事審判參考(總第67 集).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中,行為人運輸物品可以獲得畸高報酬,符合表1 中的情形2;而在周桂花運輸毒品案③參見周桂花運輸毒品案二審刑事判決書(〔2008〕云高刑終字第471 號)[G].最高人民法院編.刑事審判參考(總第67集).北京:法律出版社,2009.中,行為人以虛假身份辦理托運手續,符合了情形1 所描述的基本特征;許實義販賣、運輸毒品案④在許實義販賣、運輸毒品案中,法官基于被告人采用高度隱蔽方式運輸物品、被告人經常更換電話號碼、被告人的經濟狀況與其收入明顯不成正比等情節綜合推定被告人主觀上明知其販賣、運輸物為毒品。參見許實義販賣、運輸毒品罪案二審刑事判決書(〔2009〕粵高法刑一終字第332 號)[G].最高人民法院編《.刑事審判參考》(總第71 集).北京:法律出版社,2010.和巴拉姆·馬利克·阿吉達利、木爾塔扎·拉克走私毒品案⑤參見巴拉姆·馬利克·阿吉達利、木爾塔扎·拉克走私毒品案一審刑事判決書(〔2008〕二中刑初字第1261 號)[G].最高人民法院編.刑事審判參考(總第96 集).北京:法律出版社,2014.中行為人采用高度隱蔽的方式攜帶、運輸毒品則與表1 中的第6 種情形相符。根據上述裁判思路,法官在判定行為人持有毒品是否明知時,不應僅分析其是否符合其中一種典型情形,而應綜合考量上表所列舉的大部分情況是否均不存在。

不過,筆者也注意到,這15 起指導案例中也有部分案件僅僅是因為被告人持有而直接認定其主觀明知⑥參見傅偉光走私毒品案[G].最高人民法院編.刑事審判參考(總第75 集).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這顯然不太合理。更有甚者,法官在裁判文書說理部分并未圍繞上表中的典型情形進行分析,而是自成體系,較顯混亂⑦參見圣德·阿美·強走私毒品案二審刑事判決書(〔2014〕)蘇刑二終字第0029 號[G].最高人民法院編.刑事審判參考(總第110 集).北京:法律出版社,2018.。

四、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的問題剖析

(一)實踐尺度不一,認定標準模糊

前文對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的實踐樣態進行了分析,其中較為突出的問題是實踐中運用推定規則認定“主觀明知”的做法并不統一,極易導致同案不同判局面。例如,在梁開炯運輸毒品一案中,承辦法官只審查了三個情節,分別是“被告人均能正常接受檢查,無逃跑、丟棄攜帶物品或者抗拒檢查等反常行為”、“被告人為吸毒人員,對毒品具有高度認知”和“毒品放置于座位前方的夾袋內”⑧參見梁開炯運輸毒品案二審判決書(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6〕粵刑終348 號二審刑事判決書)。。然而在童桂連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一案中,承辦法官則審查了六個情節,其中包含上述三個情節⑨在該案中,法官基于被告人未獲取高額報酬、未采用高度隱蔽方式交接物品等情節綜合認定被告人主觀上不明知。參見童桂連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案判決書(廣東省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粵01 刑初557 號刑事判決書)。。盡管這兩起案件的最終結論均為推定被告人主觀上不明知其所持有之物為毒品,但足以管見,法官在判斷推定事實是否存在時享有較大的自由裁量權。

其實,推定行為人“主觀明知”的司法標準一直以來都比較模糊。一方面,《意見》、《大連紀要》和《規定(三)》這三部法律文件僅是規范性文件,對于法官制作裁判文書來說,其并不屬于必須援引的依據。事實上,就筆者目前檢索到的案件判決書來看,尚未發現有法官援引上述文件來論證說理。另一方面,這三部法律文件在立法技術上多次使用兜底條款,進一步加深了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適用的模糊性。由此一來,是否適用推定規則、如何適用推定規則,均由法官自由裁量。這使得推定規則的良好運行完全依賴于法官的個人素質、專業能力乃至良心理性。面對不同法官,被告人被動面臨或無罪或有罪的極端結果,其命運全然交由法官自由裁量,后果將難以想象。

(二)現行規定的自洽性不足

如前所述,我國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的立法散見于《意見》、《規定(三)》和《大連紀要》這三部規范性法律文件當中。而這三者的具體條款之間并不具備基本的融貫性和體系性。由此,司法裁判中法官對于上述三項文件的選用帶有較大的不確定性和不可預見性。例言之,根據表1可知,在基礎事實的列舉上,《意見》和《規定(三)》相較《大連紀要》而言更為詳細。比如,前兩者都將“體內或者貼身隱秘處藏匿毒品”這一高度隱蔽的藏毒方式單列,而《大連紀要》卻未涉及于此。從時間效力來看,《大連紀要》介于《意見》《規定(三)》二者之間,但其較之《意見》,屬于新法,較之《規定(三)》,又屬于特別法,由此不免產生司法適用上的混亂。

現行規定的自洽性不足還表現為部分列舉性條款中的基礎事實與推定事實之間的常態聯系存疑。例如,《意見》和《規定(三)》均將“執法人員要求行為人申報為他人攜帶的物品和其他疑似毒品物,并告知其法律責任,而行為人未如實申報”列為基礎事實的情形之一。對其合理性,筆者認為應辯證地看待。實踐中,行為人為隱瞞運毒罪行,必然會在臨檢時選擇拒不申報。但也不能排除部分情形下,行為人受他人欺騙、蒙蔽,誤以為其攜帶之物是正常商品,從而無意間幫助他人攜帶、運輸毒品。例如,在童桂連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一案中,販毒分子JOJO 通過六年的精心交往成功地在JOJO 與被告人童桂連之間建立起信任關系,被告人始終認為JOJO 是一個頗講信用的商業伙伴,甚至是值得信賴的好友。最終法院也認定被告人不構成犯罪①參見童桂連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案判決書(廣東省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19〕粵01 刑初557 號刑事判決書)。。由此可見,當列舉性條款所涵攝的基礎事實與推出事實之間的常態關聯較弱時,仍簡單、機械地套用列舉式規定,極易使法官忽視案件中的其它具體情況,此時錯案風險極大。

(三)推定的適用條件、反駁權的行使等問題缺乏具體標準

推定規則事關被告人的定罪和量刑,模糊不清的推定適用則會侵害被告人的基本權利。遺憾的是,現行規范中有關“主觀明知”推定的具體規定顯然不夠充分。

首先,現行規范對于“主觀明知”推定的適用條件缺乏具體的規定。根據學理上推定的構成要素,法官除了要確認基礎事實的存在,還要判定各基礎事實與推出事實之間存在常態聯系。法官不能僅僅因為一項單一基礎事實的存在而直接做出推定,否則容易誘發冤假錯案。然而遍覽現行規范,筆者發現,當前“主觀明知”推定的適用條件僅涵攝“基礎事實成立”這一個要素。其次,在被告人行使反駁權的問題上,“有證據證明”的法條表述過于抽象。針對被告人可能提及的反駁推定事實的主張,《意見》等文件作出了“但有證據證明確屬被蒙騙的除外”這一規定。至于何為“有證據證明”?“有證據證明”應達致何種程度?是“排除合理懷疑”還是“高度可能性”抑或其他②當然,筆者并不贊成將被告人反駁推定事實的證明標準設置為“排除合理懷疑”。這是因為,推定之運用,源自證據短缺。試想,連握有國家公訴權的檢察機關都難以明確證成被告人的主觀狀態,卻要求由被告方舉證證明至“排除合理懷疑”的高度,如此規定,顯然不具有合理性。其實,在筆者搜集的這些運用“主觀明知”推定的典型案例中,對于被告人提出的辯解意見,多數法官是從辯解內容是否具有合理性角度來進行判斷,如許實義販賣、運輸毒品案和黃某某運輸毒品案。,《意見》等文件均未明確。

五、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規則的完善路徑

(一)在制定法層面明確規定“主觀明知”推定規則

在涉及被追訴人人身自由、生命權等基本權利的刑事司法領域,推定應當限于明確的法律規定,即應將事實推定統一轉化為法律推定,將完善后的推定規則明確載入《刑法》、《刑事訴訟法》等基本法律當中。這一方面是證據立法明確性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是限囿法官心證的需要。此前,也有學者提出了“準法律推定”的概念。所謂“準法律推定”,是指介于法律推定和事實推定之間的推定種類,其以非法律、司法解釋性質的規范性文件為支撐和依據[4]。筆者認為,大量設置“準法律推定”仍然會存在效力不明晰的問題,唯有將那些經歷過長期實踐檢驗的正向司法經驗固定到制定法文本中,才可充分保障被告方人權。這是因為,基本法律立法程序的剛性和嚴格性足以排除草率立法與司法專斷的風險。就此而言,從2007年的《意見》,到2008 年的《大連紀要》,再到2012年的《規定(三)》,這三部規范性文件中的主觀明知推定規則已歷經十數年的實踐檢驗,對其中具有高度合理性的部分,宜盡快上升為立法推定。

在立法技術上,現行推定規則中的部分用語也需進行適當調整。這集中表現為兜底條款的使用問題。迄今為止,《意見》、《規定(三)》和《大連紀要》中業已列舉的基礎事實情形多為司法實踐中頻繁出現的常例,其與行為人“主觀明知”之間的常態聯系較為穩定。但上述三份文件均在列舉之后不約而同地使用了兜底條款。這種不甚明確的兜底條款,極易遭到濫用或被司法人員擴張解釋后適用。從理論上講,根據兜底條款進行的推定本質上屬于事實推定。事實推定將舉證責任輕易地轉移予被告方,一定程度上忽視了刑事法的人權保障機能,與無罪推定原則之間存在沖突[10]。為避免事實推定擴大化所帶來的弊端,基礎事實情形的正式立法表述應刪除兜底條款。當然,鑒于實踐中毒品犯罪的復雜化和多變性,新型毒品犯罪情節層出不窮,對此,可循前例立法,即先在其他規范性文件中進行類型化總結,待時機成熟后再上升到制定法層面。

(二)推定“主觀明知”的要件構成

現行推定規則僅僅規定了基礎事實情形。出于證據規則規范運行、被告人基本權利保障角度考慮,立法應明確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的要件構成。筆者認為,推定行為人“主觀明知”,應遵循以下三個前提要件。

1.不存在可證明“主觀明知”的直接證據

誠如前文所言,推定規則的運用主要是基于案件中直接證據短缺而間接證據大量存在的情況。本文選取的15 起指導案例也均屬于行為人主觀狀態證據短缺進而主觀事實模糊的案件。因此,刑事推定規則的后順位性[9]必須得到申明——當存在可資證明行為人心理狀態的直接證據時,禁止適用推定規則。

2.基礎事實業已得到“排除合理懷疑”地證明

基礎事實的成立是推定“主觀明知”最為重要的前提條件。根據無罪推定原則,檢察機關應當承擔證明被告人實施犯罪的舉證責任,且要達到“排除合理懷疑”的程度。推定事實的真實性一定程度上依賴于前提事實的真實性[9]。因此,即便是適用“主觀明知”推定的案件,檢察機關仍應對基礎事實承擔舉證責任,證明標準也應與證明行為人其他犯罪構成要件事實的標準保持一致,即“排除合理懷疑”。

3.基礎事實與推定事實之間的常態聯系應綜合全案判斷

所謂“綜合全案判斷常態聯系”,承襲自《意見》和《規定(三)》中提及的“結合其他證據綜合判斷”。其本質是,在立法已明確規定推定規則的基礎上,授予審判人員以一定的自由裁量權。筆者認為,這一表述可予保留。這是因為,“自由裁量權本身是為了充分發揮法官的主觀能動性,消除法律的模糊性和滯后性,增強法律的社會適應性”[11]167。例如,在梁開烔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一案中,一審法院基于被告人存在基礎事實而直接認定其主觀上明知持有物為毒品,二審法院卻推翻了一審的結論。二審裁判指出,即便該案中毒品被放置于車輛座位前方的夾袋內,屬于高度隱蔽的藏匿方式,但是毒品來源及持有者不明,無法認定被告人“主觀明知”①參見梁開炯運輸毒品案二審判決書(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6〕粵刑終348 號二審刑事判決書)。。事實上,通過隱蔽方式交接物品的原因多種多樣,在缺乏被告人辯解的情況下,法官若機械地套用推定規則,僅因為符合基礎事實情形便認定被告人“主觀明知”,極有可能釀成冤假錯案。

(三)細化反駁推定的具體要求

在適用“主觀明知”推定的毒品犯罪案件中,反駁權具有不言而喻的必要性。通常來說,基礎事實與推定事實之間存在常態聯系而非必然聯系,如果被告人及時提出合理反駁,實際上是切斷了基礎事實與推定事實之間的常態聯系[11]155。也正因如此,反駁權的存在使錯案風險大為降低[12],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刑事法打擊毒品犯罪機能與保障被告人人權機能之間的緊張關系[13]。

被告方反駁推定時所應滿足的要求即為反駁推定的證明程度。對推定進行反駁,主要有兩種形式:一是對基礎事實提出反駁;二是對基礎事實與推定事實之間的常態聯系提出反駁。就第一種形式而言,由于檢察機關對基礎事實的證明標準是“排除合理懷疑”,且基礎事實不存在證明困難等特點,故被告人只需提出相應證據使基礎事實發生動搖或產生合理懷疑即可。但對于第二種形式的反駁,學術界爭議較大。有的學者認為被告人進行反駁的證明程度也應為“排除合理懷疑”,有的學者則主張采用“優勢證據”標準[14],亦有部分學者通過援引英美法系的“撒耶推定”和“摩根推定”①具體來說,“撒耶推定”,又稱“氣泡破裂學說”,是指推定的效果僅為轉移提供證據的責任,也即只要被告人提出反駁的證據,推定隨之失效;而“摩根推定”則是指推定的效果不僅能轉移提供證據的責任,同時也轉移了說服責任。參見[美]約翰.W.斯特龍著:麥考密克論證據[M].湯維建等,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4:665-666,669-670。來論證被告人反駁時的證明責任承擔問題[15]。就此問題,筆者認為,首先,“撒耶推定”與前述駱小林運輸毒品案中的裁判觀點近似,該案中法院并未核實被告人辯解的真偽,僅因無相反證據能夠否定其辯解便推翻了推定的結果。可見,“撒耶推定”對被告方的要求過低,被告方只需提出相反主張即可,并無實質證明標準的約束,這會使得反駁易而推定難,推定規則形同虛設。其次,“摩根推定”雖然要求被告人在反駁時應承擔說服責任,但其并未指明被告方承擔該責任時的證明程度,故而筆者認為“摩根推定”也不具備移植借鑒的可操作性。最后,回歸證明程度本身,筆者以為,“高度可能性”標準較為合理。所謂“高度可能性”,是指“被告人對于否認常態聯系的事實,或者與推定事實相反的事實的真實性,需證明到法官產生高度的可信性為止”[3]339-340。在刑事訴訟中,“排除合理懷疑”標準一般僅針對控訴犯罪的國家機關適用。這是因為,作為公權力組織的國家公訴機關可以動用更多的司法資源,具有更為強大的取證能力。相比之下,作為平民的被告方,僅能依靠自己和辯護律師展開訴訟攻防,取證能力遠不及公訴機關。從被告人人權保障的角度看,“排除合理懷疑”標準過于嚴苛,對被告方而言也不具有實際操作的可能性[16]。相較之下,“高度可能性”標準更為適當。

(四)適用“主觀明知”推定案件的刑罰限度

盡管我國《刑法》第347 條規定,符合特定情形的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罪可判處的最高法定刑為死刑,但筆者建議,在適用“主觀明知”推定的毒品犯罪案件中,法院在量刑時應盡可能地不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刑罰。這是因為,一方面,我國死刑案件的證據標準實質有別于普通刑事案件。死刑案件的刑罰具有不可逆轉的性質,直接涉及被告人最基本的人身權利——生命權的剝奪,一旦錯判錯殺,后果不可挽救[17]?;诖耍痉▽嵺`中,死刑案件往往要遵循更高的證明標準[18]。同時,“主觀明知”推定仍然屬于間接證據定案的范疇,即便裁判者遵循上述法定裁判路徑適用推定,并允許被告人提出反駁,亦無法消弭控辯雙方地位天然不平等、被告人對反駁權的行使不知情等客觀情況[9]。在沒有直接證據的情況下,為充分保障被告人的基本權利,裁判者需全面考察案情、行為人的主觀惡性等因素,尤其是在判處死刑立即執行此種不可挽回的刑罰時,更應謹慎,刑罰上宜留足一定空間,以確保在出現新證據時仍有補救機會[19]。

(五)裁判文書須充分說理

貝勒斯教授認為,“提供裁決的理由對于維護法律程序的公正性來說,仍是一項極為重要的制度保障”[20]。對于那些與當事人基本權利密切相關的證據規則的適用來說,裁判思路和心證的公開化尤其重要。筆者在總結本文選取的15 起指導案例的裁判文書時發現,部分法官在推定“主觀明知”時僅列舉基礎事實,而后直接得出行為人明知的結論,如傅偉光走私毒品案和周桂花運輸毒品案。此種做法對于被告人而言顯然不公平。

正如前文所述,推定直接關乎行為人定罪和量刑。模棱兩可的判決內容不利于被告人進行反駁。因此,無論裁判者是否適用推定,適用推定后如何組合不同的基礎事實進而在具體案件中建立起基礎事實與推定事實之間的常態聯系,裁判文書都應當對此進行充分說理。在裁判文書中,法官不得僅簡單羅列控辯雙方的意見,而應針對性地回應控方的主張和辯方的反駁,同時體現法官自由心證的思路,盡可能地避免空洞模糊的闡述[21]。

結語

對于社會危害性極大的毒品犯罪來說,從嚴打擊毒品犯罪與被告人人權保障必須同時兼顧。毒品犯罪案件“主觀明知”推定規則既是實現“及時正義”的重要工具,也是刑事法人權保障與懲罰機能之間的平衡技術[13]。當然,在刑事訴訟領域,“冤枉一個無辜者所造成的惡與放縱一個有罪者所帶來的惡不應等同視之”[12],因此,運用推定規則應當十分慎重。

與此同時,與“主觀明知”推定規則相關的立法和司法仍需進一步完善。具體而言,首先應在基本立法層面規定“主觀明知”推定規則,同時明確具體的適用條件、被告人反駁的證明程度。其次,法官要在上述規則的邊界內,酌用自由裁量權,并充分說理論證,確保心證公開,謹慎適用死刑立即執行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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