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時間,共享經濟漲價的話題引發輿論關注,不少人表示自己有相同經歷。共享單車1.5元只能騎15分鐘,還不如坐公交劃算;共享充電寶還沒來得及給手機充滿電,小10塊錢就沒了。共享經濟剛剛開始時,共享單車和共享充電寶都可以在半小時內免費使用,現在卻連續數次漲價,從什么時候開始,共享經濟成了“共享刺客”?
2015年,在資本的加持下,中國跑步進入共享經濟社會。一時間,從單車到汽車,從雨傘到籃球,萬物皆可共享。來自資本的“墊付”讓用戶習慣了低價使用共享產品,然而8年過去,共享經濟的盈利之路始終跑不通,目前只誕生了兩家上市公司,一個虧損,一個剛剛靠存款利息轉成微利。如果用三個詞形容共享經濟過去的8年實踐,“傷、偽、渴”或許能概括共享經濟的幾個切面。
A傷:8年僅誕生兩家上市公司
2016年,曾任淘寶電影業務負責人等職位的武漢人唐永波創立了小電科技,主打共享充電寶業務。次年,小電科技率先發起“1分錢充電1小時”的價格戰活動。原因是幾乎一夜之間,市場便光速誕生了一堆同質化競品。
原美團眾包總經理徐培峰就于2017年成立了怪獸充電。雖然成立比小電科技晚,但后來居上,怪獸充電率先于2021年4月1日在納斯達克上市,奪得共享充電第一股的寶座。同樣是在2017年,聚美優品的陳歐也在主業危機四伏的狀況下,斥資3億元收購街電,并花l億元為街電購買了發明專利權,開啟第二曲線。再加上2014年,由電池專家袁炳松創辦的來電科技,當時共享充電寶市場上出現了代表性的“三電一獸”格局,即來電、小電、街電和怪獸。
各家為爭奪用戶,在資本的“墊付”下,紛紛開打價格戰,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做大企業估值。然而價格戰完全沒有核心壁壘。2017年,就在小電科技推出“1分鐘充電1小時”的活動時,陳歐的街電就于同年七夕節發起“1分錢都不要”的免費活動,還贈送ofo、餓了么、E袋洗、藝龍的吃喝品牌券。這和時下共享充電寶動輒每小時3元~6元,在一些景區、酒吧等特定場合,甚至達到每小時8元~10元的價格,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么多有共享充電寶公司,背后是上百億的資金投入。結果是目前才誕生了怪獸充電一家上市公司。雖說小電科技也于2020年、2021年兩次沖刺IPO,但都未能成功,只留怪獸這一獨苗。并且怪獸充電上市兩年多,也是剛剛于今年一季度才扭虧為盈、賺得微利,且還是依靠利息收入。
根據怪獸充電公布的2023年第一季度財報顯示,怪獸充電今年一季度營收8.228億元,降本增效后的凈利潤為1710萬元,股價目前低于l美元。而2021年、2022年,怪獸充電先后虧損125億元、7.11億元。
共享經濟的另一家上市公司是滴滴。2021年6月30日,成立9年的滴滴終于在紐交所上市。它從提交IPO申請到成功上市只花了20天。然而上市沒多久,滴滴就因存在嚴重違法違規收集個人信息而遭遇挫敗,股價在5個月時間一路從14美元跌到7.8美元左右,損失300多億美元。
2022年7月,國家網信辦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等對滴滴處以80.26億罰款。今年一季度,滴滴營收427億元,凈虧損為12億元。
縱觀各家共享經濟公司的發展不難發現,熱熱鬧鬧的共享經濟背后,或許是投資者們的淚。畢竟共享經濟一度全是豪華的投資陣容。從阿里巴巴、騰訊、經緯創投、淡馬錫、DST,到國新科創基金、中投公司等這樣的國資背景投資方,都有參與。
在網絡討論區,有關共享經濟的討論、帖子、報道多半停留在了2019年。直到今年5月,欠1600萬人15億的ofo原創始人戴威在美國重新創業,這才又讓大眾回憶起了那個排隊要求還錢的苦澀時代。
B偽:是共享還是真租賃?
1978年,美國的兩位社會學家提出共享經濟一說。它的原意是:擁有閑置資源的個人或者機構,讓渡手中的資源使用權給其他人,在這一過程中,讓渡者可從中獲取經濟回報,而需求者則可以以更低的代價獲得資源的使用權,達成一種“雙贏”局面。
2008年,在金融危機席卷下,愛彼迎、Uber分別于當年和2009年成立,成為共享經濟的始祖。然而,這一以“閑置資源交換”為核心的共享經濟初心,到了2015年的中國,卻從一開始就有點跑偏了。
不管是共享單車(以哈啰、青桔、美團為代表)還是共享充電寶,它們都走成了一個重投入的“短時租賃經濟”模式。這些設備的供給,并不是來自人們的閑置物品,而是公司的集中采購與統一投放。關鍵是投得多、能帶來收入的項目,除了租金(再加上曾經的押金),其他的營收項目都還太小。這一模式,就成了最卡共享經濟脖子的地方——現金流也不算少,但投入、運營成本太高,影響了賺錢效率。
以哈啰單車為例。該公司官方曾透露,一輛單車的日運維成本為0.3元,每天每輛車的折舊成本為0.6元。這樣一輛單車每年在運維和折舊上花費約400元。按照北京2021年21萬輛的哈啰單車投放量計算,每年運維和折舊費就要花近億元。但收入是多少呢?據哈啰出行于2021年披露的招股書顯示:2020年,哈啰出行營收為60.44億元,凈虧損11.34億元;2019年為48.23億元,凈虧損15.05億元。
同樣地,共享充電寶的成本支出也不小,包括設備成本、場所費用、運維和管理等。網上有推廣信息稱,6個充電寶的8口機柜的行業一般售價為798元。而怪獸充電今年一季度POI(點位)突破了100萬,單純意義上的設備投入就要幾十個億。
為了爭奪點位和用戶,共享充電寶公司又普遍采用了“高入場費+高額分成”模式。比如怪獸充電就曾聲稱,與商家合作,前3個月所有收入都歸商家。第4個月起,按點位的收入來給商家分成,分成比例在30%~50%之間。而據小電科技最近一次的招股書顯示,小電科技年分成費率從2018年的24.2%增長至2020年的38.2%,而進場費率則從1%增長至16.3%。共享充電寶方與商戶之間的博弈,無疑會對其收益產生影響。
至于滴滴,一直有聲音指出,滴滴就是一家出租車公司,并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共享經濟。在滴滴的運營模式里,專職司機占了大多數,沒有什么閑置的東西、時間、精力與他人分享。唯一與共享搭邊的就是順風車,然而過去幾年順風車遭遇了不小的挫折。
或許是早已看到共享經濟不強的賺錢能力,不管是共享充電寶還是共享單車,一些大平臺對其收編,多數是將其作為業務流量的入口之一來對待。
據各家公司財報顯示,2022年美團營收約為2200億元,而包括共享單車、充電寶業務等所在的“新業務”板塊經營虧損高達284億元,當然這個板塊也包括閃購、美團買菜、優選、電商、打車、快驢、民宿等;2021年,青桔共享單車被滴滴劃分進300億元“其他業務”的虧損中;哈啰出行則有公布,從2018年到2020年間,累計虧損約48億元。
在過去,互聯網用戶還沒見頂的時代,共享經濟尚有母公司輸血。但如今,互聯網公司每個版塊都在求盈利,這種由重投入、輕收入帶來的結構性矛盾就開始顯現。伴隨運營成本的增加,漲價就成了各公司最容易想到的一件事。
C渴:開發多個板塊只為續命?
如今打開不同公司旗下的共享單車APP,可以發現新增了許多服務,這些公司強行把一個出行平臺打造成了一個集游戲、電商、社交、借錢、相親、寵物交易等于一體的本地生活平臺。這是因為以租賃為主的收入撐不起共享企業的正常運營,為了給公司續命,只能想方設法地開辟出第二曲線。
以頭部的哈啰APP為例,除了出行服務,它還上線了游戲、社交、借錢、相親、寵物交易等眾多業務。哈啰瘋狂擴展服務的緣由無它:一是能通過各類服務提高用戶打開APP的頻率和使用時長,把流量變現;二是能通過各類交易來擴大用戶消費,賺取傭金。據哈噦出行2021年招股書顯示,2017年使用哈噦出行的用戶,當年平均交易額為13.1元,2020年已經增長至70.6元。
作為共享充電第一股,怪獸充電也在努力擴大自己的多元化收入。首先在模式多元化上,發展代理業務成為怪獸充電快速拓展點位、提升市占份額的關鍵。截至2023年第一季度末,怪獸充電的代理點位占比已超越直營點位,達到了58.8%。其次在營收增長點上,怪獸充電目前形成了三個收入來源,分別是共享充電、充電寶銷售、廣告服務及新業務。在今年第一季度,分別取得了7.94億、1860萬、980萬的營收。其中后兩者盤子規模雖然很小,但同比增速達到了43.7%、52.8%。
不過擴展了這么多新業務,作為消費者最關心的還是共享經濟的服務質量是否讓人滿意。前段時間有用戶表示,自己用完了充電寶的全部電量,結果手機只充進去30%的電量。此外,共享充電寶還有亂扣費的情況,明明已經歸還了充電寶,APP卻仍然在計費。不僅如此,找不到歸還地也是用戶投訴的高發問題。
和共享充電寶一樣,共享單車也因到處都是禁停區而讓消費者苦惱。有消費者反映,有時即便把車停進了停車區,也關不上鎖。
共享經濟誕生之初,被稱為我國的新經濟名片。共享單車還被稱為我國的“新四大發明”之一。然而,這條共享之路并不是一帆風順。在價格上行、服務下降之際,眾多享受共享經濟福利的人群,渴望更健康、更可持續的共享經濟20時代的到來。
摘自微信公眾號“真故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