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詩

麥田

陶淵明走了，

孟浩然也走了。

田園一片荒蕪，

我們也將走了。

媽媽在天上看我

去年暮春

媽媽走了

我以為她去了外婆家

或者是出了趟遠門

那時我正在外面玩耍

專心致志地

把一個泥濘的童年

做成水洼里美麗的倒影

去年暮春，媽媽走了

我知道她是去另外一個世界等我

那時，我就決定

不再貪玩，也不再被人欺負

媽媽走了，而我更愿意相信

媽媽永遠還活著

多年后的我

就是在天上看我的您

虛構一場雪

此刻，我在虛構一場雪，

在雪白的紙上虛構一場南方即將

來臨的雪。

這場南方對稱的雪，從一開始就

有了一定的難度，

因為它并沒有完全落下。

母親的財產

中年后，

兩個女兒、三個兒子

和一身無法痊愈的病痛，

便是母親全部的財產。

大姐在未滿二十歲時

就失蹤了，

雙目失明接踵而至，

世界仿佛離母親越來越遠。

二哥的家也在母親離世后半年

離散了，

可憐那智障的孫女

被帶往遙遠的他鄉。

二姐幾經改嫁，

生活過得

如抹布一樣，

擠出來的都是污濁的水。

我在城里，

過著清淡的日子。

只有在圓月的夜晚，

猛咂幾口劣質的香煙。

家呢，

只有大哥還在。

只有大哥還在

土里繼續著刨食的活路。

我看見暴風雪

在下午準時來臨的新聞里，

我又看到了你那里下起了暴風雪。

我突然感到，這雪仿佛不是下在

你那里，

而是紛紛揚揚地下在我的這首想念

你的詩里。

我總是固執地想起母親

父親節當天，

我獨自去墓地看母親。

在墓地，我看到

母親緊挨著祖母、祖父

和那些逝去的親人，

躺在柏樹中間。

在母親墓前，

我長時駐足。

用目光撫摸

當年我為他們寫下的碑文。

母親，生于1946年，歿于2008年；

父親，生于1944年，空白。

多年以來，

我一直習慣于

在母親的身旁，總站著

靜默的父親。

父親

父親在我出差后回老家了，并留

了字條說

“熱水器被燒壞了，

下次來再買一個。”我把字條揣在

兜里

很長時間卻沒有將它暖和

“你讓我聽見”

你讓我聽見幾十年前，

來自母親腹部的陣痛。

竟來得那樣遲緩，仿佛現在我才聽到

沙沙的筆觸，喧嘩而至。

頑皮的孩子

看，多么頑皮的孩子，

在陽光中嬉戲。

周圍的樹影在不斷縮小，

他們也在悄悄趨于完善。

祖國

夜晚會重復來臨。

我曾多少次仰望你的星空，

你的遼闊和浩大

讓我忘記了我的渺小與孤獨。

云南驛

錢家大院，我看見一位老奶奶

在陽光中剝著金色的苞米。

院中只剩一棵古老的銀杏樹了，

它像炊煙一樣升起在人們的記憶中。

責任編輯：郭秀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