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道德物化”理論的思考"/>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葉少芳 劉嬋娟
內容提要 智能時代的數字醫療正在快速改變著傳統的就醫模式,由此產生的倫理問題和倫理沖突集聚并超越人類的想象,如何理性地對待數字醫療的發展?數字醫療能否“道德物化”?我們該如何構建數字醫療倫理?本文基于維貝克“道德物化”理論,在解析數字醫療面臨系列倫理困境的同時,試圖將數字醫療作為一種信息技術和醫療活動融合的整體進行道德能動性的審視,以道德規范和價值嵌入人工物來啟發數字醫療的“道德轉向”,并對數字醫療的發展作負責任的理性思考,從而探析數字醫療倫理標準、原則和實現公共善的可行路徑。
在智能時代,數字醫療主要體現在數字技術與醫療服務的深度融合,表現為人工智能工具和醫療工作者的緊密結合、數字技術深度干預診斷和對疾病的精準預測等,它是醫療服務體系在技術、模式、管理等方面的數字化、智能化,即把現代計算機技術和信息技術應用于醫療的整個過程,讓遠程診療、機器輔助問診等線上服務模式和可穿戴設備、機器人等的臨床應用趨向普遍。然而我們看到,雖然電子病歷、精準醫療、AI+醫療等“親技術”特征明顯,其便捷高效的特點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期待,但數字化與技術化一樣,“雙刃劍”的另一面則是數字與技術的異化,其不確定性、復雜性和未知性帶來的諸多倫理爭議也值得我們進一步探討。
數字醫療因新技術、新算法、新模式帶來諸多不確定性,使得學界在數字醫療倫理的內涵上尚未形成廣泛共識,綜合有關學者論述,他們認為數字醫療倫理是對數字醫療技術和活動進行規制的“公共善”,主要指數字醫療活動中人與技術、人與社會、人與自然和人與人之間相互關系的思想與行為準則,它規定了數字醫療研究者、設計者、執行者等共同體應恪守的價值觀念、社會責任和行為規范,即從意識和道德層面上規范人們從事數字醫療活動的行為準則,使之不傷害患者,保障生命健康和人類的切身利益,促進人類社會的可持續發展。隨著人們對數字醫療需求的激增,如何尊重個體自治,又保障“公共善”的自由,數字醫療技術和活動出現的各類倫理問題和治理同樣需要廣泛的倫理爭論。
數據作為數字醫療的主要支撐,其開發應用、輸入(來源)和輸出至關重要,同時要對臨床實踐中的目的性、安全性、有效性負責。數字醫療倫理涉及數據的共享、隱私、算法、知情同意、公開透明、授權、監督保障等倫理相關問題。主要包括以下幾方面:
1.“電子信息孤島”問題。數字醫療對數據的依賴會帶來數據壁壘、信息不暢等問題。最大難點在于多數醫院內部各科室、區域性醫療機構信息系統之間信息隔離,并廣泛存在數據標準不統一、信息分類不統一、算法不統一等問題,這樣就難以支持及時、精準的數據交換和輸出。自行開展信息化開發和建設,自成一套體系而形成“電子信息孤島”。醫院內部數字系統未理順,區域性的醫療機構因醫院績效等因素設置信息壁壘,使得醫療機構之間不能做到信息交互。這些問題造成諸多困境和嚴重后果,如導致醫護人員的診療意見和解釋難以準確快速地傳達給對方,甚至可能延誤最佳救治時機。
2.算法可靠性問題。數據的真實性、有效性、代表性、整體性是算法可靠的前提。運用不可靠的算法得出的錯誤結果會導致當地的醫療衛生評價體系產生偏差,給經濟社會發展、衛生保障帶來危害,也給臨床診療尤其在規范用藥上產生偏離,甚至可能造成重大的醫療事故。保證算法可靠性是發展數字醫療大數據的決定性因素之一,同時還有數據思維的缺陷問題。掌握大數據樣本,時常應對事物的本質和特性進行精準分析,但如何 “清洗”和分類,在設計上又取決于作為操控者“人”的思維邏輯的嚴密性和理性推理,不可靠的結論勢必影響判斷和決策的因果關系,造成診療的安全性問題。
3.個體隱私泄露問題。隱私保護一直都是數字醫療需要解決和規范的一個難題。數據的采集、打通、整合和連接的操作過程,必然存在隱私泄露的隱患。如何將隱私保護和開發利用并重?獲取、使用、發布數據時是否都嵌入和經過程序性的知情同意?數據傳輸過程中如何保障隱私不被泄露和隨意利用?這些都是數字醫療發展需要厘清、解決和規范的矛盾問題。2019年我國出臺《信息安全技術個人信息安全規范》,對搜集信息、數據使用環節和隱私政策進行了規定和限制,將數據安全法、個人信息保護法進行立法;2020年5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正式規定了隱私權和個人信息保護;2021年8月通過 《中華人民共和國個人信息保護法》,國家對信息安全的推進和舉措,是數字醫療的規范和準則。
4.數據信息公開透明問題。在智能時代,數據信息的公開透明是社會治理的基礎,特別是在應對重大公共衛生突發事件時,數據信息的真實、全面、透明、及時、準確、公開,是做到高效救治、科學防控和穩定預期的有效方式。但是信息公開要綜合考量數字醫療大數據的多維度因素,尤其是大眾在對新事物未形成一致的共識前,需要把大數據保護、限制性開放場景、激勵創新等結合起來,如某類傳染病存在特定的密接人群或某些共同特征,地域、職業、年齡、偏好等,大數據采集分析顯示出某些人群特征和感染情況之間的內在關系,這些信息的公開一方面有利于傳染病的防控,但同時也存在對這一群體的歧視、不公正甚至傷害的倫理風險。
5.程序規約問題。數據和科技、產業捆綁,就面臨網絡治理的問題,數字醫療也不例外,存在審批流程模糊和不明確地帶。某些互聯網、大數據中心等企業甚至個別非正規醫療機構自行收集的多形態數據,時常出現不經官方醫療部門審核而直接向公眾發布的情況。然而,社會大眾在還不了解事項背景或者還不能獨立理解這些信息時,無法辨識大數據預測與現實發生的區別,這些不具代表性和涵蓋性的數據將直接給公眾帶來誤解。例如,在新冠肺炎疫情初期,網絡上存在不少對新冠疫情背景下就醫難和食物供應短缺的夸大猜測,引起了不必要的社會恐慌。
技術異化現象帶來的風險和負面效應,讓人們不斷重新審視技術與人之間的張力,其批判邏輯是科學技術需要在“合目的性”與“合規律性”的辯證統一基礎上行進。數字技術和醫療行為的融合,如何能實現可理解和可持續的“合目的性”與“合規律性”臨床實踐,讓數字技術為醫療健康服務,但不因過度依賴技術而被技術控制和奴役,這也是我們更加全面地思考分析技術帶來的社會價值的意義所在。但是,隨著數字醫療在臨床實踐中的應用,醫學技術的異化現象還普遍存在。
1.偏離醫學本質。當前,數字技術已是醫學發展不可逃避的歷史性遭遇,隨著數字技術在臨床實踐中的不斷發展與應用,數字技術對人的征服與控制也使“醫學成為自身成功的囚犯”(羅伊·波特)。醫學從本質上講是人學,醫學的本質是人類對疾病痛苦的回應,主要在于人性關懷與精神慰藉。現代醫療需要更加體現“以患者為中心”,要首先保證對“人”作為獨立主體和自由意志的尊重,注重對待患者的態度和行為方式,通過對患者的同情、關心和安慰等,給予患者情感的關照。但是,數據技術在醫學中的應用,使醫者常常缺場在一些診療過程,醫生僅僅依賴數字本身進行治療而忽視與患者的溝通與交流,加上數字技術的不確定性也可能導致“人”在醫療中的意向性被數字技術和數據算法所左右,故而,數字技術的發展也常常讓醫學面臨著“止于至真”還是“止于至善”的本質拷問。
2.過度數據依賴。在智能時代,醫療工作者會借助各種數據來源,應用在醫學研究、臨床實踐和醫療決策過程中,這些醫學數據對于保障患者的生命安全、提高醫療質量和研究水平至關重要。但是,醫療數據的力量也正在反過來將人內卷于其中,如AI(人工智能)技術依據算法輔助問診向患者給出的用藥和劑量的建議,且不論算法的可靠性和準確性,沒有醫生的臨床經驗和人文,僅依賴冰冷的數字,患者作為個體生命的差異性如何在診療中得到保障?如果出現醫療事故該向誰問責?又該如何保障不被數據和技術所綁架或控制以擺脫數字“帝國主義”?人類理性的有限性決定了對數字醫療風險的認知和評估的受限,給數據控制者以絕對主體性位置和主導權,其難以控制的潛在風險、不可預測性以及不確定性有朝一日極有可能反噬到人類身上。
3.數字醫療商業化。智能時代醫療產業化、商業化問題可能成為醫術異化的催化劑。“產業互聯網、物聯網”等在醫療領域的活躍,涉及的相關利益及分配問題也是導致醫術走向異化的影響因素。所謂利用數字化的思維邏輯和技術手段對醫療行業進行整合、創新、改造、迭代,和隨之產生的產業化相關運營,背后潛藏著的巨大經濟利益,就相關醫療企業而言,“數字醫療”搭建了醫療衛生公共服務信息化平臺,也為上下游產業鏈企業開啟了新的盈利模式。但經濟利益的驅動容易讓數字醫療偏離為“公”的本心和初衷,如何將數字醫療的公益性和商業性有機結合,讓商業性為公益性服務,是數字醫療向前發展所需要深入思考和解決的命題。
大數據的倫理向度包含社會屬性和計算屬性,具有多層次交叉的復雜性。數據安全、算法歧視等在內的數據倫理問題,一方面反映出了醫療發展的倫理訴求,但同時投射出區域和群體間的數字技術分配、區域醫療資源分配、就診人數、機會分配等不均的問題。人為的認知不足和利益關系失調會同時影響數據的采集、分析、生成、應用等各個環節,從而進一步加劇了醫療過程的歧視、不公平、醫患糾紛等矛盾。
1.算法操控導致資源分配不公。算法不正義首先體現在對數據的控制和霸權上,數據控制者和數據主體的利益失衡是數據正義的現實瓶頸。醫療領域不同個體或團體,在大數據資源的占有、使用和分配上存在不平等,將導致在數據資源的決策、干預等方面的不正義。數據的不正義控制和分離會進一步加劇醫患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影響個體就醫和醫療資源有效分配,從而影響服務質量。如何從患者需求出發,保障數據分配正義,并實施程序性公正分配。
2.數據偏差和不完整性導致醫療不公:由于大數據集中了大量的醫療信息,但這些數據可能存在偏差和不完整性。如果在決策或治療過程中僅依賴于這些數據,可能會導致針對某些特定群體或個體的不公平待遇。另外,技術和數字鴻溝也會導致醫療不公正,大數據技術和相關設備的使用可能在貧困地區或社會經濟勢群體之間形成技術和數字鴻溝。如果這些群體無法獲得或理解相關技術和數據,他們可能成為“數字難民”無法享受到相應的醫療服務和福利,在一定程度上將導致醫療不公正。
3.算法偏見影響醫療正義。數據在算法上的偏見和歧視指向利益攸關者尤其數據控制者及編程員,包括種族、性別、年齡或殘疾等歧視。
“道德物化”理論是荷蘭技術哲學家皮特-保羅·維貝克(Peter-Paul Verbeek)在拉圖爾等的思想基礎上,和其老師漢斯·阿赫特豪斯(Hans Achterhuis)提出的“道德物化”理論基礎上,補充豐富和實踐演化而形成的一種從原初介入干預的積極倫理學思路,為倫理實踐提供了有效的指導。其概念是“把抽象的道德理念通過恰當的技術設計,使之在人工物的結構和功能中得以體現,從而對人的行為產生道德意義上的引導和規范作用。”①王小偉對“道德物化”的理解是“通過設計將特定的價值嵌入技術人工物中,從而通過物的使用、布置與流行來踐行道德”②。即通過設計將一定的道德規范嵌入技術人工物進行開發和生產,再通過物的使用、設置和推廣來規范和調節人的道德和行為,此理論補充了對技術活動和潛在的負面后果進行可能的校正。簡單講,就是既權衡人與技術的關系,又強調在前端通過對技術人工物的合作設計來規訓人,使人能夠在技術的使用過程中變得更加道德。
這里道德的“物化”概念不是指向負面意義,而是強調將抽象的道德理念和理想在具體的人工物構造中得以體現,是具有正面和積極意義的“物化”,不同于盧卡奇所指的現代社會中人被外物所奴役,人與人的關系視為物與物的關系。這要歸功于維貝克對“道德物化”進行了大膽嘗試,采用調節的視角來解析技術物與倫理道德的關系,考察了發揮道德能動性可以通過技術與人一道參與道德決策來完成和實現。③其“道德物化”內蘊所指并不會給技術設計者獨斷的價值選擇和物化權,而是鼓勵實現開放的價值物化程序,前置了要求不同的利益相關者廣泛參與價值選擇、排序和物化的考量。用“道德物化”指導于數字醫療領域,可以用其道德性、物質性和實踐性對數字醫療的本質和應用進行解釋分析。
數字醫療的發展在不斷挑戰現有的法律和倫理框架,未知的倫理困境讓我們慎思不能止于后發思路的評估和審查。數字醫療的道德主體不僅是人也不僅是物,而是人和物的集合,這意味著物本身不是價值中立而是承載道德的存在。因此,“在設計物時,應有價值自覺地試圖把公共善嵌到人工物里去,進而通過物的發端流行來實現善。道德物化概念在國內外產生了廣泛的影響。支持者認為可以通過道德物化來更好地實踐善的生活。”④由此看出當代和未來在人與世界的二元關系中已經繞不開技術,要評估、設想和把控的是能否讓技術為人類規范道德和行為所用,讓技術與人一同參與道德決策。尤其在醫療技術領域,雖然“道德物化”可能存在“價值家長制”等質疑,涉及“誰可以是設計師?誰對設計有話語權?按什么原則和標準來設計?誰對結果負責?如何規避不良社會后果?”等系列問題,但若在設計物的環節進行充分調研論證、共同體協商、對話、決策,并以制度監督、制約,而不是由工程師單向度參與完成,那么“道德物化”的理論框架和方法,無疑為我們辨析解決數字醫療的倫理問題提供了實踐層面的可能進路。
數字和技術隱含著某個道德維度,已然在塑形人類的存在,甚至替人類做出道德決定。在維貝克看來:“我們需要將倫理學理解為一種復合行為。在該行為中,人和技術都有著重要的作用。如果我們不將技術如何塑形人類的詮釋、實踐和決定考慮在內的化,人類也不能被視為完全的道德行動者。”⑤他主張“不是從外部立場去評估新技術能從倫理上被調整到什么程度,而是發展一種‘從內部’的倫理學:使技術的道德意蘊變成技術發展的一個顯性因素。”⑥
醫學科學研究和醫學診療是生命健康保障的兩個重要環節。融合了數字技術的醫療會產生一些新的倫理問題,在為認清其內在本質和運動規律進行的調查研究、實驗、試制及推廣應用的過程中,任何一個環節更需要面臨“善”和“良知”的考量。“‘將技術道德化’是維貝克技術哲學的核心觀點,在技術與人的關聯交雜中賦予技術以道德性,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內在主義的、非人本主義的技術倫理學。”⑦當“技術中介”一詞成為后現象學的標志時,其所溝通連接的不僅是人與世界的關系,還有對人的知覺、行為以及道德的調節。
道德性強調人的道德特點更甚于規則與結果,它聚焦在道德主體,即行為的推動者。當數字醫療越來越深入到醫療領域中,我們既要思考如何找尋公共道德的最大公約數,又要思量誰來設計程序上的同理心,誰來有效促進公共善。“倫理是自由的理念。它是活的善,這活的善在自我意識中具有它的知識和意志,通過自我意識的行動而達到它的現實性”⑧,由此,我們需要對數字醫療的歷史進程進行哲學反思,針對醫院管理信息化、醫院臨床信息化、區域醫療信息化的數字化過程中,如何真正實現以 “治療為中心”到以 “病人為中心”,踐行“價值醫學”。
維貝克在《物何為》里曾尖銳地指出哲學界幾乎從未嚴肅對待過物的作用,真實存在的具體物在以往哲學那里從來都是無意義的概念。“馬爾庫塞認為,正是啟蒙運動以來的技術理性對思想和意識形態的滲透,導致了單向度的人和單向度的社會。”⑨維貝克在詮釋“技術的道德相關性與技術對人類實踐和和體驗的積極作用”時指出,“一方面,可以用道德的術語來對技術調節的具體案例予以評估;鑒定它在道德上是好的或者壞的。另一方面,技術調節現象表現為技術是如何毫無遮蔽地促成人類的道德行動和道德決定。”⑩如乳腺癌遺傳形式的基因診斷檢測案例。
“道德物化”思想受到功利論倫理學的支持。功利論主張把追求行為結果的最大快樂、最大幸福作為道德終極根據與目的,認為最大快樂、最大幸福的追求是善的、應當的。“功利主義的終極目標即其他一切渴望之事的參照點和歸宿(無論是考慮自身的善還是他人的善),就是讓生活盡可能遠離痛苦、盡可能豐富快樂(不論是在量上還是在質上)……這一終極目標在功利主義理論中被視為人類行為的目的,同時,它必然也是整個道德的標準。人類的存在狀態就是對這一準則的遵守。”[11]在數字醫療的實踐中,功利論目的維度所導向的應是以病人為主體,而不是以機器為主體。“適度追求那些自身對于人而言是善的事物,就是德性的、正確的、正當的,其中最高的善就是人的生活目的。”[12]
那么,數字醫療首先是作為公共服務,實現公共利益,它與目的論之間具有內在的聯系,數字醫療又該如何助力實現這一目標?功利論立足于價值和道德,認為追求或增進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就是善的、應當的,并以此作為人們的行為準則規定和道德評價標準來審視價值、界定善惡。這意味著要在對人的尊嚴的倫理關照基礎上,實現個人與社會之間的“互利共贏”。
規約某種意義上是對人類自由的限制,其應用于數字醫療領域,應考慮在其開發應用過程中,如何建立可理解、可論證、可支持、可持續的約束以促進人類健康福祉。
道德物化作為一種可能的新手段在數字醫療領域的功能更多的應該體現在提示、引導、規制等作用上。“技術與倫理本質同源,正如亞里士多德將技術界定為一種以善為目的的理智德性,海德格爾認為技術是真理的發生方式,技術與倫理并不是相互外在的兩個東西。”[13]“設計是‘物質化的道德性’……所有設計中的技術最終要調解人類行動和體驗”。[14]“道德物化的實踐性,不僅為技術的設計活動提供方法論的指導,維貝克還將其技術道德化的技術哲學積極運用于日常生活實踐。”[15]
醫療信息化技術在病人數字化、診斷決策、風險管控、醫保控費、便民服務、流程管理、政策制定等方面的實際應用價值和空間巨大。“數字醫療”搭建了醫療衛生服務平臺,通過優化就醫環節、提高醫療服務質量和效率、增大容納就診人數、實現醫療資源有效分配、改善控制醫療成本、提升醫療質量等方式,確實在一定程度滿足了人民日益增長的健康需求。基于其發展情況,從患者來看,數字醫療看似能夠通過數據傳遞和算法,解決醫患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并簡化了就醫流程、降低了診療費用,也改善了就醫體驗。從醫生的角度看,應用較廣的如數字醫療讓患者病歷、健康檔案電子化,一定意義上不僅提高了疾病診療、患者管理的效率,同時更加解放了醫療生產力。從醫療機構來看,促進了院內管理的科學化、精細化和智能化,有助于進一步提升管理水平和服務水平。但在這些敘事圖景的背后,需要倫理治理的應然性規約:保護自主性和包容性,積極協商和回應,負責和問責,促進公共善的目的等。
“新冠”肺炎疫情全球流行成為醫療數字化轉型的關鍵點。主要體現為全球數字醫療服務需求激增、資本大量涌入數字醫療領域、政府采取利好政策推動數字醫療發展、醫療行業競爭加劇、技術聚合研發加速、醫療行業迅速向數字化轉型,諸多新現象挑戰我們將如何設計醫療的相關邊界和制度規約。
被譽為數字醫療時代“敲鐘人”的羅伯特·瓦赫特 (曾任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醫學院院長)提出,醫療衛生是一門科學,也是一門藝術,但是科技將對這個行業進行徹底改變,包括醫生的工作形式以及醫生之間、醫患之間的關系。他認為,數字醫療的實現需要經過大致四個階段:一是醫療衛生服務體系的數字化;二是不同的醫療信息系統間實現互通互聯;三是醫療大數據能動價值的發揮;四是技術更新迭代、醫療制度、醫療模式的變革,來不斷促進提升醫療質量和保障人民群眾的醫療和健康需求。在這些階段,每一步都涉及數據要素和技術的發展,如何實現數字醫療在倫理框架下的良序發展,實現合理配置區域醫療資源、重塑醫療產業鏈條的各個環節、以應對重大公共衛生安全事件并且以便捷和優質的目標來保障大眾健康,“道德物化”成為一種可能進路。
道德共識是互信共信的基礎。實現人類追求美好生活的目的和愿景首先是思想價值范疇和倫理道德范疇的統一。針對數字醫療,社會個體和群體的思想認知、道德選擇與價值判斷首先需要建立共識下的原則,并把這些原則和道德規范嵌入數字醫療的整體和具體的設計中,以此來規范社會交往。
在醫學科學領域,除了依照《世界醫學協會赫爾辛基宣言》制定的涉及人體對象醫學研究的道德原則,包括以人作為受試對象的生物醫學研究的倫理原則和限制條件,如何結合本國醫療衛生的國情,數字技術、數據安全的法律和制度,廣泛凝聚共識,制定適合本國國情的數字醫療原則是一種必然。
在數字醫療領域,共識的形成離不開臨床醫護人員、醫院管理者、醫療管理部門決策者、計算機科學家、信息技術供應商和患者等,著眼建立的數字醫療倫理原則應當涵蓋:公正原則、公開透明原則、不傷害原則、自主原則等,讓社會成員結合具體的數字醫療環節“道德物化”為實踐秩序,提醒人們養成講信守信的思想覺悟,規范人們互信共信的行為習慣,完善社會治理體系,建設人人有責、參與、享有的社會治理共同體。
“道德物化”在整個實施過程中,仍然要以理性的制度規范加以保障。制度的規范,以“公共善”作為倫理價值基礎,主要借助法律手段來實現。以制度來約束個體行為是以剛性的方式通過嚴格執行、落到實處、敢于問責來成為社會的根本保障,從而實現對制度規范的心存敬畏和自覺行動。面對數字醫療,我們同樣需要以規范制度來建立一個理性、自由和公正的醫療秩序。與數字醫療相關,我國陸續出臺了《促進大數據發展行動綱要》、《關于促進和規范健康醫療大數據應用發展的指導意見》和 《“健康中國 2030”規劃綱要》、《“十三五”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規劃》等頂層規劃和指導意見。
制度與秩序緊密相連、不可分割,制度是保障秩序的前提,秩序是制度實現和優化的背景,離開了制度秩序就無從說起。數字醫療的秩序包括了敬畏生命的秩序、程序規范的秩序、信息共享的秩序、公正分配的秩序、依法治理的秩序、保障安全的秩序、便民利民的秩序等。這些秩序本身就是對道德主體在數字醫療中的行為提出了具體、細致的要求與規范。這些制度的規范化要求,對于道德主體是行規,也是社會治理的基礎。
維貝克就“道德物化”闡述了“其超越人本主義者對人工物的狹隘理解,而是從福柯的自由概念解釋人類意向性總是被(數字)技術調節,但是這并沒有讓人類簡單地成為技術調節的被動產品。即(數字)技術有助于我們道德行動的方式不具有決定性特征。此道德調節方法使得概念化技術道德意義成為可能。”[16]在此基礎上,維貝克認為這是超越道德調節的物化設計與“伴隨技術”。
醫院是診療活動的主體,數字醫療是促進整個數字醫療體系高效運轉的基石。在目前的探索和實踐階段,數字醫療推進的目標是堅持公益性、正當性、科學性、適應性,實現院內信息化、區域醫療、互聯網診療、醫保控費等。這里主要涉及兩個層面的內容:
一是道德設計的“合目的性”與“合規律性”。數字醫療作為一種新模式,仍然要回歸為“治病救人”“救死扶傷”“保障健康”服務的目的。在維貝克看來,“技術本質上是道德實體,設計者在最后道德行動和決策的技術調節上具有一半的作用。”[17]這里涉及數字醫療設計者如何預期,如何有助于形成所設計的產品的道德調節,如何從人工物的道德意義上考量設計的應然性,如何從制度規范對人工物的應用和未來負責任。
二是道德主體的行動自律。作為道德主體的個體,是由多元主體之間的相互交往所塑造的。以良知、道義和自我約束建立誠信,“道德物化”在一種規范的合法性中發揮作用。把主體的自覺的道德意識和實踐當作道德主體的一個基本條件,是通過自身的理性,向內依據自己的良心,追求道德本身的目的,形成自律行為的閉環。技術的調節作用對人有著道德維度,“在價值體驗中,它是作為對價值優劣和是否履行義務的判斷而出現的”[18]。人在行動自律中,從可調節的知覺到實踐,數字醫療需體現尊重生命、患者自主、公開透明、正義、平等、追求人類福祉等原則,再進行負載倫理價值的設計,使技術物在道德實踐中發揮作為“行動者”的作用。
三是積極協商和回應。數字技術作為人工物的“道德物化”設計,嵌入什么樣的價值和道德規范,怎樣嵌入價值和道德規范,如何調節人類對現實的經驗與解釋,以及如何在實踐中調節人類的行動和生活方式,就需要設計者之間、個體與共同體之間的積極協商、對話、共識、回應,讓技術可以積極主動地促成人類做出道德決定并踐行道德規范。
四是建立并完善社會監督體系。社會監督是促數字醫療倫理治理的重要環節,如美國成立專門的醫療質量委員會(CQC),將其作為醫療在線服務的“守門人”,主要行使:接受咨詢、擬定規章制度、制定評估指標、監管在線服務質量、征求公眾反饋意見、責令不合格不滿意的供應企業整改和完成評估報告等。
在加快建設數字化、智能化的進程中,我們一樣要考慮,當下的數字醫療已不是醫療數字化這么簡單,它關乎道德、關乎社會、關乎經濟、關乎每位老百姓的健康和壽命。在理解技術與人之間的復雜關系時,如何遵循集整體性、過程性、客觀性、適切性、靈活性為一體,需要如何倫理建構,以避免潛在的風險,在公益性與盈利性、開放性與隱私性、科學性與人文性、壟斷性與創新性等矛盾面實現統一,拒絕絕對的量化,在設計上把道德嵌入人工物中,努力構建“以病人為中心”的價值旨歸。“道德物化”思想還轉換了倫理學的研究方式,要求倫理學家走出各自的書房,作為設計者參與設計師隊伍開展設計實踐活動,以協助他們結合需求和倫理設計出真正的好產品,使倫理學的研究成果在數字技術設計的環節充分體現。
總之,數字醫療在推行的進程中,尚欠缺頂層設計,不管是面臨不同國家傳統文化和國情因素的制約,醫療衛生“公”的屬性與產業化之間面臨的沖突,還是數字技術本身的局限、迭代升級與“以病人為中心”有溫度的診療之間的矛盾,以及醫院在數字化中面臨的各類問題,我們都需要在大倫理觀中超越個體、單向度、孤立性、片面性去梳理。假設以實踐“道德物化”理論作為指導和輔助規范人的道德行為,把“應該”和“善”從源初設計到人工物當中,把道德規范嵌入具體的數字醫療人工物中,這將成為建立數字醫療良性倫理秩序的可能進路。
注釋:
①張衛、王前:《道德可以被物化嗎?維貝克“道德物化”思想評介》,《哲學動態》2013年第3期。
②③《技術與人的互構:“道德物化及其批評”七人談》,2020年11月,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829550325 57919931&wfr=spider&for=pc。
④王小偉:《道德物化及其批評》,《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21年第3期。
⑤⑥⑩[16][17]彼得·保羅·維貝克:《將技術道德化:理解與設計物的道德》,閆宏秀、楊慶峰譯,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 2016 年版,序第 2 頁,第 5~6、184、186 頁。
⑦[15]史晨:《技術哲學的第三次轉向———維貝克道德物化思想的三重特征》,《科學技術哲學研究》2020年第5期。
⑧黑格爾:《法哲學原理》,范揚、張企泰譯,商務印書館1961年版,第164頁。
⑨王國豫:《技術哲學的“大問題”和“小問題”——對米切姆 “懷疑”的回應》,《哲學動態》第2021年1期。
[11]約翰·斯圖亞特·穆勒:《功利主義》,葉建新譯,京九州出版社2006年版。
[12]廖申白:《對倫理學歷史演變軌跡的一種概述(上)》,《道德與文明》2007 年第 1 期。
[13]劉錚:《技術物是道德行動者嗎?:維貝克“技術道德化”思想及其內在困境》,《東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3期。
[14]VERBEEK P-P,Moralizing technology:understanding anddesigning the morality of things,Chicago and Lando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11,p.90.
[18]馬斯洛等:《人的潛能和價值》,林方主編,北京華夏出版社1987年版,第3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