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牛村上鳳凰飛揚（組詩）

□ 瓦 片

郭牛村上鳳凰飛揚

我是帶著織女星來的

那山坡上的牛羊，是散落的方言

郭姓的門牌號，時間很久了

風吹不低密林，用唐詩擊鼓

李白那三百杯美酒

錯把白云，當成了鵲橋

我的酒量不行

火紅的苞谷纓子，有二三兩吧

幾碗酒歌下肚，只能舀蘇寶河水來醒

雄鷹的卷尺，量不出大坪山高

村莊跟著水，爬坡上坎

鴿子花辛夷花，都是鳥鳴

火塘上煨茶，除了茶香

還可煨出關于鳳凰的成語

在郭牛村上，飛揚

將霞光與紅葉的詩詞，寫在身上

喊出久違的納吉納魯，等到大雪飄飛

為相愛的人，或村子，白一次頭

在大坪山看厚樸連綿

從本草綱目走出來的厚樸

攀爬上大坪山，犁地，結廬

長成一片上好的藥方

到這云端上，不用叩門扉

用李時珍的方式，吆喝一聲

來的，都是隱者

七月的陽光，握遍每只手

給我把脈時，遠山如馬

在腳下信步，白云在山腰閑逛

二兩厚樸，八本好書

月光做藥引，以清風煨煮

脾胃虛損的人生，就好了

再飲幾壺厚樸茶

青山如青春，生命像時光

綿遠，悠長

在小坪山看黃連滿地

郭牛村的山，真的叫高

爬到小坪山時，我已52 歲了

這滿地黃連，正好瀉火，清熱

我有煩心事，總愛說出來

而黃連將自己的苦，捂得緊緊的

遠離啞巴，遠離塵世

飲夠白雪的山泉，就長成良藥

為神農本草經，解毒

為白居易于謙的詩歌，除濕

這滿山坡長勢良好的黃連

是系在山腰，翠綠的錦緞吧

辛勞的苦去了，收獲的，全是甜

有幾片折耳根花

在山風里，朝著黃連揮手

像蝴蝶迎春，像旗幟招展

在鳳凰山下看李園

郭牛村，我來晚了

與我一個姓氏的這幾百畝果樹

早寫好了青脆或紅脆的詩句

郭牛村，我來早了

隨便正衣冠，也無人吆喝

無脆甜的漿果，收撿掩不住的饑饞

桃花早把果實背得爛熟

我拿什么來報答，這不經意的相逢

依在籬笆或墻頭的，是黃庭堅的筆墨

花里能開出，莎士比亞的名篇

沒有孔子圣賢，不談論天下

我只愛郭牛村這一片

爬上律詩或絕句的二十道拐

站在鳳凰山的羽翼上

遠處是江山，眼前是炊煙和李園

在蘇寶河邊看振興漁場

郭牛村的高山，是昂起頭的海

這里飛躍的鱸魚

是從范仲淹蘇轍詩里來的

也有從莼鱸之思的典故來的

住進振興的漁場，鱸魚們

都讀過陶淵明的《歸園田居》吧

郭牛村的冬天，會下楊萬里的白雪

端起蘇軾的白酒，與鱸魚對飲

醉倒的，那就是整個宋朝了

是啊，醉酒的鱸魚

被宋詞撿走了幾百條，若酒一醒

宋朝的詞牌名，就乏味多了

這里茶多。將鱸魚折疊成明前茶

摻一杯蘇寶河純凈的雪水

就想聽川劇，擺龍門陣

鱸魚不會沉入杯底，它撞水，飛躍

就如我按不住的右手，想寫一句

郭牛亦大海，舉步皆蓬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