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山水的振興（外一章）

□ 王德寶

鳳凰山、大坪山、小坪山，就像三件寬大的衣服，穿在一個叫郭牛的村子身上，也穿在村子里的每個人身上。

村民們穿了一代又一代，始終沒有穿出他們想要的模樣。灰頭土臉的歲月里，讓他們難以下咽的，除了粗茶淡飯，還有磕不破咬不爛的貧困二字，壓在他們不甘的心上。

同一片天空下，云霧涌動，在不同的山頭，將每一個生命喚醒。

村民們知道，喚醒他們的，其實不是云霧，而是遠道而來的一些人。他們的名字叫駐村工作隊、對口幫扶單位。

他們都是一些城里人。爬坡上坎，他們的腳步沒有村民們有力；看天地時令、養豬喂雞種樹，他們沒有村民們有經驗，也沒有村民們的巧勁。但他們有不斷學習的愿望，有扎根下來的決心：做一塊巨石，讓松散的泥土聚集在周圍；做一棵大樹，喚來遠方的風雨；做新時代的愚公，把壓在村民們心頭的大山搬離！

帶著遠方的種苗和醞釀已久的規劃，他們從山下爬到山上，又從山上來到山下，尋找合適的土壤和水源，讓它們落地生根，讓它們在水里奔騰。

春去秋來，那些規劃里的種子，終于適應了這方水土，在巨石旁，在懸崖邊，露出了自己的頭角，伸展出自己的笑臉，結出了自己的果實。

在往日唉聲嘆氣的山上，越來越多的村民聽到了自己的笑聲：發自肺腑，帶著幸福和甜蜜！

郭牛村知道，穿在它們身上的衣服漸漸有了自己的色彩，有了時代的模樣，有了讓群山側目的魅力。

蘇寶河依舊在山下清洗著郭牛村的影子。它和過往的風兒都知道，這座村莊，這些山頭，這些村民，都是被花朵喚醒的蜜蜂，他們都在竭盡心智，忙著裝扮自己的美麗，芬芳自己的日子。

蓋頭山上看茶

苔子茶長在蓋頭山上。

上山去看茶，必須穿過陽光，穿過林蔭，接受山風的指引。

苔子茶一壟壟地列隊，在山坡上歡迎我們。

傾斜的茶壺在山頂上，似乎正在傾倒泡好的歲月，斟給遠道而來的我們，也斟給飛鳥和流云。

我們沒有采茶。

我們穿行在茶樹中間，聽茶樹講自己和春天的故事，也聽管理人員講茶葉的未來和過去。

茶葉在笑，我們也在笑。

跑來跑去的風，把我們的笑送到更遠的山上。我們看到，周圍的山都有了明媚的表情。

茶香是在山上長出來的，是在清風明月里釀出來的。

我們覺得周圍的大山和頭頂的陽光也是茶客。他們的口味比我們都重，他們不分晨昏地吮吸芳香。他們泡下的也不只是茶葉，還有茶樹在坡坡坎坎上經受的日月。

那種味道應該比采茶人的山歌更悠遠、更綿長，比采茶妹流轉的眼波更明亮、更動人。

離開茶園的時候，我們看到陽光已經掀開這座山的蓋頭，讓我們看到了擂鼓鎮的臉。

我們看到更多的人離開擂鼓鎮，走向蓋頭山。

掀開了蓋頭的蓋頭山，目光炯炯，向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都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