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手卷書法作品的書寫

□吳振鋒

《汴京南樓詩卷》明·王鐸 30cm×102cm

手卷是一種特殊的書法表現形式。一般來說，手卷作品的形狀是橫幅的，不是豎幅的（展廳文化中出現的一幅手卷因其展出不便而拼接的豎式形式，可以視為手卷的變式，不在本文所議的范圍之內）。因之，手卷高度一般在30-60厘米之間，長度則至少在2米以上。完整的手卷包括引首、正文、拖尾等部分。引首用來題寫手卷的名稱，其內容有作品題目、作者姓名、題寫時間、題寫者姓名等。拖尾是裱于手卷后面的空白幅面，留給鑒賞者題字。用于參展的手卷作品，連引首帶拖尾一般由作者一人完成。拖尾的內容由他人的品鑒變為正文的介紹、作者的介紹、書寫的緣由、書寫的感想等。

手卷書寫所采用的書體是相當自由的。一般引首與正文不用同一種書體，引首采用更為莊重靜穆的書體。比如正文用行草書，引首則可以考慮用篆隸和楷書，這樣既可以調節視覺效果，又能顯得文雅清切。

手卷的審美表達也是十分豐富的，我認為最突出的特點是要表達書卷氣。因為手卷或長卷是從簡牘發展演變而來的，在竹媒時代，簡牘是當時書寫的日常。文人書寫會不自覺地將自己的審美意識貫穿其中，其最大的特點就是自然、一任天機。到了紙媒時代，手卷又成為文人間相互鑒賞把玩的媒介。所以，文人間的把玩不是使恨較能，而是相互欣賞，相互浸潤，相互滋養。從一定意義上說，手卷的傳統即文人的傳統。故而，可以是長篇大章如大河湯湯，又可是美文短篇如溪水潺潺。在審美趣向上則豐富多彩，可以是雄渾的，沉著的，高古的，典雅的，勁健的，綺麗的，含蓄的，豪放的，縝密的，疏野的，清奇的，飄逸的，曠遠的，高邁的，等等，總之是儒雅沖和、精致靈性的。手卷不宜粗魯毛躁，其藝術形式本身就是拒絕惡俗、摒棄造作的，所以我認為如果做不到精美，至少要做到精致。

文字是有靈性的，世間萬物都有磁場。手卷書寫內容的選擇，要與作者的性靈以及所選擇的書體在精神取向上相一致。與其說你巧遇的是一篇文章，不如說你偶遇的是一個與你相似的靈魂。其次，在藝術表現上應盡可能突出書寫的精神表達。孟會祥先生曾說，就我個人的觀點看，裝飾性、工藝性在藝術境界上，是無法與“妙契自然”相提并論的。人為因素越多，裝飾感越強，其能表現的人的本質力量就越微弱，或者說其生命感就越寡淡。

蘇東坡說:“世之所貴，貴乎其難。”實踐力的“難度”是一切藝術的守護神，一種藝術的高度總是與其難度成正比，沒有“難度”的藝術，不足貴也。手卷書寫其實是最具難度的創作之一，因此，作者的技術能力、表現手法以及審美能力都制約著作品所呈現的審美高度。話說回來，所謂文藝性就是“有看頭”，不要求解決什么實際問題，有時卻能給人一種盼望。這就是手卷書法表現的根本要求，也是中國書法審美的魅力所在。

《岳飛詩〈滿江紅〉》于右任 31cm×240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