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飛機”炸開臨汾城

■ 劉志青

解放軍某部在學習榴彈炮的性能，研究配合作戰的問題

1948年春，晉冀魯豫軍區奉命攻打臨汾城。此時，晉冀魯豫軍區主力僅有第8縱隊和剛成立的第13縱隊，其他均為地方部隊。加上能夠參戰的西北野戰軍獨3旅、獨7旅，攻城兵團不僅兵力少，而且缺乏火炮。后來，抽出3個旅北上阻擊偷襲石家莊的國民黨軍，攻城兵團兵力更少。但是，攻城兵團借鑒攻打運城的經驗，挖掘坑道接近城垣，用“土飛機”炸開了臨汾城。臨汾攻堅戰的時間之長僅次于長春圍困戰，攻城兵團的傷亡之大超過國民黨守軍3倍，為解放戰爭時期攻城戰之最。

晉南重鎮臨汾

山西省臨汾縣（今臨汾市堯都區），因地處汾水之濱而得名。它位于山西省西南部，歷來為軍事重鎮。臨汾縣城是晉南最大的城市，城池依自然地形建在一個大土丘上，內高外低，城高壕深，狀如臥牛，故有“臥牛城”之稱。

自從同蒲鐵路（大同—運城風陵渡）通車后，臨汾成為同蒲鐵路南段的交通樞紐。抗戰時期，日軍在臨汾駐扎重兵，修筑了堅固的工事。日本投降后，國民黨軍第1戰區司令長官胡宗南派部隊占領臨汾，并在原日偽軍工事基礎上加修加固，以整30師長駐此地。全面內戰爆發后，臨汾成了國民黨軍進攻解放區的前進基地。1947年冬，當運城受到圍攻時，蔣介石將臨汾城改歸太原綏靖公署據守。運城失守后，臨汾成為國民黨軍盤踞在晉南地區的最后一個據點。此時，臨汾守備部隊序列為：太原綏靖公署第6集團軍第61軍第66師，西安綏靖公署整30師第30旅（欠1個團）、第27旅炮兵營，以及6個保安團、2個補訓團，共計2.5萬人。守軍武器裝備比較精良，配有各種火炮590余門。

臨汾守軍總指揮梁培璜，畢業于保定陸軍軍官學校，作戰經驗豐富，在晉軍中逐級晉升為高級將領。從抗戰時期起，他先后擔任過第19軍參謀長、第19軍副軍長及軍長、第6集團軍副總司令、第61軍軍長等職，被稱為閻錫山的“十三太保”之一。此時，他以第6集團軍副總司令兼晉南地區武裝總指揮身份防守臨汾，足見閻錫山對他的信任。

臨汾城筑有4道防線：第1道防線是外圍警戒陣地，以城東、城南、城北各2.5公里，城西7.5公里內的較大村鎮為據點構成。第2道防線是護城陣地，由環城周的27組碉堡構成。每組3個碉堡，以水泥、片石構筑的主碉居中，距城50米至80米，有的還有暗道通向城內。第3道防線是外壕和城墻陣地。外壕在舊護城壕基礎上挖成，深20米，寬30米，緊靠青磚砌成的城墻。城墻高15米，上寬10米，底寬15米至30米。在城墻頂部四角和4個城門樓上，修有火炮、各種槍和噴火器使用的據點工事。將城墻腰部挖空，修筑輕機槍、步槍和噴火器發射掩體。在城墻根周圍修筑地堡，由墻內出入，射孔朝向城墻外。第四道防線是城內縱深陣地和地道工事。城墻內有一條深3米、寬6米的內壕，壕內每隔15米修筑一個地堡。城內主要街道和高大建筑物上，共修筑11個巷戰據點。在城東偏南的東關，高度略低于主城，也構筑完備的防御工事，與主城形成一個整體。自古以來，臨汾城從未失守過。梁培璜揚揚得意地說：“八路軍作戰，向來是以多勝少，我們把臨汾城周工事筑成法國的‘馬其諾’，來個以少勝多。”

攻打臨汾的部署

在運城戰役期間，晉冀魯豫軍區第一副司令員徐向前、第一副政委薄一波、第二副司令員滕代遠就在醞釀攻打臨汾的方案。1947年12月29日，運城戰役結束第二天，他們致電中共中央軍委說：西北野戰軍第2縱隊、晉冀魯豫軍區第8縱隊擬集結休整20天至1個月。今后作戰第一方案：第2縱隊、第8縱隊、西北野戰軍第3縱隊獨3旅及地方部隊5個團攻取臨汾。第二方案：如第2縱隊必須西返陜北，則第8縱隊開往豫北，集中太行軍區、冀南軍區4個獨立旅及獨立師，共8個旅（師）兵力，攻取安陽縣（今屬安陽市）、新鄉縣（今屬新鄉市）、焦作市等據點。當天，中共中央軍委電復他們說：“攻克臨汾對各方面（特別是對支持西北戰爭）極為有利。2縱可以再留晉南作戰一時期。但對臨汾城防及陜州宜川兩處敵人增援之可能性，我們尚無把握，望調查并考慮電告。”

晉冀魯豫軍區第一副司令員徐向前 （右一）在臨汾前線

1948年2月上旬，晉冀魯豫軍區在陽城縣召開太岳區黨政軍聯席會議。根據中共中央軍委指示，會議研究攻打臨汾問題，對戰役準備工作作了布置。會議決定成立臨汾戰役前方指揮所，由徐向前任司令員，統一指揮參戰部隊。擬參戰的部隊：晉冀魯豫軍區第8縱隊、第13縱隊，晉冀魯豫軍區所屬太岳軍區8個步兵團組成的太岳集團，西北野戰軍第1縱隊獨7旅、第3縱隊獨3旅，總兵力5.3萬余人，榴彈炮6門、野炮15門、山炮10門、戰防炮8門、迫擊炮128門。除第8縱隊第23旅、第13縱隊第37旅是參加過抗日戰爭的老部隊，其他都是剛由地方部隊轉為野戰軍的新部隊。

2月17日，徐向前致電中共中央軍委說：“攻占運城、解縣后，下一步擬攻殲臨汾之敵。作戰開始前，將對部隊普遍進行攻堅戰術訓練，包括土工作業、連續爆破、破壞外壕、坑道作業，攻擊碉堡群、地堡，打開城墻突破口、豎梯登城，鞏固突破口向兩翼發展、縱深戰斗及步、炮、工協同動作等內容。預計在地化凍時訓練完畢，開始作戰。”

2月18日，中共中央軍委復電徐向前，并告陜甘寧晉綏聯防軍區所屬晉綏軍區政治委員李井泉、副司令員周士第，西北野戰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彭德懷、副司令員張宗遜和趙壽山，晉冀魯豫軍區第二副司令員滕代遠、第一副政委薄一波：“（一）完全贊成先作攻堅戰術訓練，待解凍后再打臨汾，只要攻克臨汾就是對彭張的大幫助。（二）但臨汾之敵有兩種可能，一是固守不動，二是棄城北去。因此你所率準備攻城的各部隊的整訓位置，應放在便于打逃敵而又很隱蔽的地點，并要預先作出準備打逃敵的計劃，以便不失時機殲滅可能逃跑之敵。（三）李周應令呂梁部隊確實受領向前所給協同作戰的任務。”

在攻城戰斗中，我軍運用坑道爆破，保證了突破的成功。圖為土工作業小組日夜秘密趕挖攻城通道

2月21日至23日，前方指揮所在翼城縣召開營以上干部會議。王新亭作運城戰役總結報告，徐向前作臨汾戰役動員報告。徐向前說：“本軍區春季攻勢第一個戰役計劃，主要的對象就是臨汾。第二個戰役計劃，隨戰局的發展推移以后再講，今天就是集中全力完成第一個戰役計劃。這個戰役，不僅影響本區，還將有力配合西北和黃河以南的野戰軍作戰，并且打下臨汾后，晉南就完全沒有敵人的殘留據點了，我們晉冀魯豫區就可和晉綏和西北，在很寬廣的地區連成一片了。所以意義是非常大的。”他還說：“敵人經過我們解放軍打下石家莊，打下運城與有現代化堅固設防的城市后，一般的已喪失了守城信心。敵人內部不團結不統一，臨汾城的敵人，有胡宗南部隊，有閻錫山部隊，還有土頑部隊，他們內部矛盾重重，互相摩擦、抵消。我們打他們時，可能使他們一時團結起來對付我們，但是他們內部的矛盾仍然是存在的。我們雖然不能靠利用敵人的矛盾吃飯，但是這個情況要估計進去。其次，敵人是孤立的，四周被我們解放區軍民緊緊包圍著。敵人要想來援，是比較困難的，只有北邊是唯一可以來援的方向。如果敵人來援，正是我們歡迎的，我們就打援，在野外消滅他。臨汾城內的敵人，總計不過二萬五千來人，而且也受過我們的打擊。臨汾的工事，同運城差不多，可是臨汾城的四周，比運城大得多，這也是便于我們突破的。以上就是敵人的情況。我們自己呢？內部是統一的，士氣是旺盛的，我們有全邊區三千萬人民的支援，我們的兵力比敵強，因此從敵我力量對比來看，我們打下臨汾有把握。”按照作戰計劃，臨汾戰役將于3月10日發起。

奪取外圍據點

翼城會議后，部隊開始行動。第8縱隊從南向北，第13縱隊從東向西，太岳兵團從北向南逼近臨汾城。1948年3月5日，第13縱隊西渡汾河，在襄陵縣、汾城縣（今均屬襄汾縣）殲敵第66師一部。6日，胡宗南派飛機到臨汾接運第30旅去西安。為抑留并就地殲滅該旅，徐向前決定提前發起臨汾戰役。7日，第8縱隊第24旅以火力封鎖臨汾城南飛機場，擊毀飛機2架，其余8架倉皇飛逃。經過3天戰斗，攻城兵團殲滅國民黨軍1200余人，對臨汾城構成合圍。

梁培璜為引誘攻城部隊于堅城之下，令外圍各據點守軍邊打邊撤，逐次向城周圍各據點集中，并調整兵力部署：以第66師守東關及外壕外沿各據點，以雜牌部隊填補空隙及次要據點。蔣介石為給閻錫山、梁培璜鼓勁，在“國民大會”上宣稱決心保衛臨汾，并派國防部次長林蔚聯系美軍飛機助戰。閻錫山心急如焚，手中卻無兵可增援，只好3次電令梁培璜：“人盡物盡，城存成功，城亡成仁。”閻錫山派第61軍副軍長婁福生乘飛機到臨汾，傳達他的指令，要求依現有力量死守，不要希望援兵解圍。梁培璜決心頑抗到底。

經過交火，接近城垣，攻城兵團對臨汾城的防守情況也更清楚了。徐向前根據實地觀察和從俘虜中獲得的情報分析，認為城南難登，登城后也不易發展；而城北地勢較高，利于登城和便于兵力、火力展開。因此，他決定改變原定從南、北、東三面攻城的方案，將城南改為助攻，集中主力攻城東、城北。第一次調整兵力部署如下：以第8縱隊第22旅并指揮太岳軍區2個團，在城南助攻；以第8縱隊第23旅、第24旅，從北門以西地區攻擊興隆殿等據點；以第13縱隊從城東攻擊東關及電燈公司；以太岳軍區4個團，從北門以東地區攻擊第4號碉堡、第5號碉堡。各部隊隨即挖掘交通壕，向守軍據點逼近。

3月23日，攻城部隊全線發起攻擊。至26日，第13縱隊第38旅3次攻擊東關均未成功。第8縱隊第24旅攻擊興隆殿據點，太岳軍區部隊進攻第4號碉堡、第5號碉堡，也都受挫。30日晚，配合第38旅行動的第39旅經過坑道作業爆破，全部占領電燈公司，這是取得的唯一勝利。在一星期的進攻中，攻城部隊殲滅守軍3000余人，奪取一些據點，自己也付出了傷亡三四千人的代價。

31日，前方指揮所召開團以上干部會議，檢討外圍作戰的經驗教訓。徐向前在《關于攻臨外圍作戰檢討及今后作戰等問題》的報告中說：“在戰役指導上，開始對敵人工事特點估計不夠，企圖在短的時間以小的傷亡解決戰斗。戰斗部署改變幾次。8縱由南面轉到北面，又轉到東關。太岳兩個團（46團、49團）由北面轉到南面，又轉回北面。開始企圖打關，同時準備攻城，兵力火力有些分散。部隊轉移時民力器材浪費很大。這應由我負責。”“要嚴肅黨紀、軍紀。過去是非不明、輕重不分、賞罰不明。能完成的任務非完成不可，否則要受處分。上級有命令，可以告訴你辦法，亦可以不告訴你辦法，因情況的變遷，不可能告訴你辦法，你應根據實際情況想辦法完成任務。好的要獎勵，有功則賀，有過則罰。22旅66團政治主任、旅作教股長逃跑了，要逮捕歸案。有功人員要獎勵并要及時，分個人與團體兩種。23旅打運城有功，給以光榮的運城旅稱號。這次打臨汾也是一樣，有功者給以臨汾旅稱號。黨紀與軍紀都要分別是非輕重。13縱兩次攻擊東關不成，檢討時沒有從主觀上去找原因，推諉自己過錯，擴大了客觀困難，這是不對的。炸藥多消耗一點可以生產，人死了不能復活，應盡量避免不必要的流血犧牲。我們要用‘土行孫’的辦法攻打臨汾，非打下不可。部隊可輪流換班休息，搞好伙食，上級不要光強調執行命令，應征求下級意見；下級有意見可以提，采納與否，上級有權決定。要堅決執行命令，錯了由上級負責。”

排除攻城干擾

1948年4月1日，前線指揮所第二次調整兵力部署：第8縱隊第23旅、第13縱隊第37旅擔任奪取東關的主力部隊，全部炮兵集中進行掩護。由于火炮有限，前線指揮所決定借鑒運城戰役經驗，以坑道爆破作為攻城的主要手段。于是，第23旅依托電燈公司向城里挖掘坑道，第37旅在小東門南向城里挖掘坑道。

至9日，第23旅已先后完成4條坑道，第37旅也完成2條坑道。10日，突擊團及第二梯隊進入陣地，各種火炮也先后做好了射擊準備。16時，徐向前在炮兵開始火力準備的隆隆聲中，來到離東關不遠的一處房屋制高點觀察和指揮。18時，坑道一齊點火爆破。第23旅的3條坑道炸開兩個缺口，一條寬57米，另一條寬25米。2個突擊營乘塵煙騰起之際發起沖擊，不到1分鐘就登上城頭，迅速向縱深發展。第37旅因經驗不足，一條坑道爆破處距離城墻尚有8米，另一條坑道的點火裝置因故障而沒有起爆。徐向前當機立斷，命令第37旅突擊隊循第23旅的突破口跟進。兩個旅突入后，殲滅各要點守軍，迫使第66師師長徐其昌率殘部逃入城內。11日凌晨，第23旅、第37旅占領東關。

經過東關激戰，國民黨守軍第30旅傷亡400余人，第66師僅剩下700余人。為填補守軍兵力之不足，梁培璜強迫市民上前線。他命令軍民加修據點、地堡、橫墻，平毀城墻200米內的房屋，在東城墻、南城墻、北城墻下挖掘防御坑道。為了對付攻城部隊的坑道作業，守軍在城里遍設聽音哨，強迫市民把大缸扣在地上，測聽地下聲音，并以此循聲挖掘實施反坑道作業。一經發現坑道作業，立即進行爆破、放毒，給攻城行動制造了很多障礙。攻城部隊指戰員則想出各種辦法消音、防毒，與守軍對挖、對聽、對炸，進行了緊張、持續的地下斗爭。

19日，徐向前下達《臨汾戰役攻城作戰基本命令》，決定集中第8縱隊、第13縱隊全部，太岳集團主力自東南兩面同時攻城，徹底殲滅城內守軍，另以一部對城北、城西進行牽制攻擊。戰斗任務區分如下：甲、以8縱全部配屬野炮8門、榴彈炮4門、戰防炮2門、15厘米迫擊炮兩門、12厘米迫擊炮10門，由東城門以北第一突擊部（含）之以南攻城，登城后，以一部迅速攻占東城門樓；主力應即向縱深發展，攻占梁培璜指揮部，并圍殲鼓樓之敵，切斷敵向西逃竄道路。如該縱隊登城不成，應即經太岳或13縱突破口入城，其戰斗分界線不變（8、13縱及太岳集團之戰斗分界線另詳臨汾攻擊部署要圖）。乙、以13縱隊全部配屬野炮4門、12厘米迫擊炮6門，由城南門樓至城東南角中間東段攻城。登城后，以有力一部攻占南城門樓及城南地角陣地，并與東城門樓以南的8縱部隊取得聯系，主力應迅速向縱深發展，割裂敵之防御配置，奪取西城門樓，切斷敵逃竄道路，并殲滅鐵佛寺之敵。如該縱登城不成，應即經8縱之突破口入城，其戰斗分界線不變。丙、以太岳集團一部，由東城門以北第一突出部（不含）之以北攻城。登城后以有力一部，迅速奪取東北角陣地及北門樓，主力應即向縱深發展，割裂玄武廟及第一營房之敵據點分別圍殲之。如登城不成，該部應即經8縱23旅突破口入城，并接受8縱23旅旅長黃定基同志之指揮；該集團之另一部應對興隆殿、日本墳及6號碉、7號碉之敵舉行牽制攻擊，并于適當時機，相機攻殲之。丁、以呂梁集團10分區主力，位于臨汾之河西岸積極活動，牽制城西之敵，并確實控制河岸，殲滅可能向西突圍之敵；另以獨3旅部隊于總攻開始前一日，秘密進至土門東南地區集結，如臨汾敵人向西或西北突圍時，應徹底殲滅之，不使潰敵竄入西山。

前線指揮所要求部隊10日內完成總攻的一切準備工作，總攻時間及坑道爆破時間另行通知。然而，這時出現的一個插曲，卻幾乎使臨汾戰役半途而廢。原來，國民黨軍乘晉察冀野戰軍進行平綏鐵路東段戰役、晉冀魯豫軍區部隊進行臨汾戰役之機，決心偷襲石家莊。4月30日，中共中央軍委致電徐向前：“我必須保衛石家莊，除從應縣急調6縱3個旅南下位于陽泉外，難于再抽兵力，臨汾攻克是否有把握？并是否能于短期內攻克？是否可以抽調2至3個旅北上，位于太谷附近威脅閻錫山軍？如閻攻擊陽泉則向陽泉會合6縱殲滅之。盼復。你部無論臨汾攻克與否，第二步全力對閻作戰，各個殲滅閻軍，保衛石家莊。”

面對消耗極大的臨汾攻堅戰，習慣于游擊戰、運動戰的指戰員受到挑戰。臨汾戰役已經進行數十天，勝敗未卜，彈藥已經難以為繼。現在，國民黨軍要進攻石家莊，中共中央軍委明確指示全力保衛，是否有必要繼續打下去。“莫如放棄臨汾，回師東向，集中力量保衛石家莊。”指戰員中的議論，甚至思想情緒，使戰役指揮員面臨艱難的抉擇。久經沙場的徐向前，此時十分冷靜，深知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

30日晚，徐向前復電中共中央軍委說，敵以炸藥、毒氣破壞攻城部隊土工作業，故進展甚緩，肅清城東與城南外壕前面及坑道內之守軍尚須3至5天。只要坑道成功，攻下臨汾不成問題，預計尚需時約15天。為此，他建議先將趙城縣（今屬洪洞縣）的獨3旅、獨7旅北調太谷縣（今晉中市太谷區），由呂梁軍區司令員彭紹輝、政治委員羅貴波統一指揮，鉗制閻錫山部。若閻錫山部東進，即移平定縣陽泉鎮（今屬陽泉市），協同晉察冀野戰軍第6縱隊殲擊之。待攻城兵團攻克臨汾、北出晉中時，該二旅再西返協同作戰。

5月1日晨，中共中央軍委復電徐向前說，閻錫山部已集結一部兵力，有于日內向平定縣娘子關方向攻擊模樣。我軍在陽泉附近的部隊僅有2個小團，無阻擊能力。第6縱隊從應縣至陽泉，須12天才能到達。因此，要他即派兩三個旅兼程開至太谷縣附近，向太谷縣一帶閻錫山部進行有力攻擊，牽制閻錫山部，同時主力繼續攻擊臨汾。情況如此緊急，徐向前當即報告中共中央軍委：除獨3旅、獨7旅外，再從太岳軍區抽出1個旅，統歸彭紹輝、羅貴波指揮。

2日，中共中央軍委致電徐向前，同意其部署。3日，中共中央軍委再次致電徐向前說：“你處攻打臨汾行動仍按原計劃進行，不宜性急，為能更有把握攻下臨汾，如必要可照預定日期再延長若干時日。”至此，北上增援的部署確定下來，臨汾戰役計劃繼續執行。

以坑道爆破突破城垣

中共中央軍委支持繼續攻打臨汾，徐向前決心加速戰役進程。1948年5月2日，他發布《總攻臨汾城的政治動員令》，指出解放臨汾已進入最后階段，爭取最后勝利的時刻到了。《政治動員令》 要求全體指戰員：“熱烈響應黨中央的號召，以百倍緊張的精神，緊急動員起來，掃除一切倦怠、松懈、煩膩、遲疑的現象，堅決、勇猛、積極、頑強，堅持最后5分鐘的精神，爭取解放臨汾的最后勝利。”

經過政治動員，部隊戰斗情緒高漲。徐向前比較詳細地向中共中央工委和晉冀魯豫軍區匯報了臨汾戰役的進展情況。7日，他在《克臨東關以來作戰情況綜合報告》中說：“現戰斗之關鍵在奪取外壕，戰斗正在地上地下同時進行。雙方爭奪已半月，60天作戰，我傷亡約9000至1萬人（內有4000人歸隊），但部隊情緒仍極高漲，普遍反映說，我們是打強了，不是打弱了，信心更打高了。新部隊說，經過這樣鍛煉，也成主力了。”

11日，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朱德收到徐向前的報告后，致信薄一波、滕代遠說：“我很顧慮你們怕傷亡，又打不開，不如不打，這樣決心，那就前功盡棄，敵人守城更有信心，我們攻堅的信心又會失掉，部隊也學不會攻堅。如此損失更大，又毫無代價。請你們考慮，如向前有決心，應支持他一切，如炮彈炸藥手榴彈之類，源源供給向前，撐他的腰。我在軍委動身時已告劍英，打臨汾決不可自動放棄，更不可由后方下命令叫他放棄。”“我意臨汾在敵人無增援的條件下，一定可以打開；又在敵人增援不多而我又能打援隊，而援隊被消滅或打退之后，也一定可打下臨汾城。不過是時間早遲而已，決不是城中守兵能長期維持打不下去的。”

12日，滕代遠、薄一波致電朱德說：“攻臨汾所需彈藥物資，全力供應，時間不受限制。”“只要拿下臨汾，徐兵團對于攻堅攻城的難關就算過了。臨汾城以歷史上從沒被攻克的迷信也可打破了。”徐向前后來回憶說，朱德的果決、信任、支持、鼓勵，對于堅定指揮員的決心，取得臨汾戰役最后勝利起了重要作用。

盡管國民黨軍極力轟炸、掃射，攻城部隊土工作業一刻也沒停止。16日，兩條各長110米的破城坑道通過外壕底部，終于挖到了城墻底下。一條坑道裝上黑色炸藥6200公斤，另一條坑道裝上黃色炸藥3000公斤，足以炸開城墻。徐向前對總攻部署作了最后的調整：第13縱第37旅由大東門以南炸開缺口登城，第38旅位于城南助攻，第39旅位于城西南地區堵潰；第8縱隊第23旅在右、第24旅在左，于大東門以北并肩登城，第22旅位于城西北堵潰；其余部隊控制城北，擔任助攻。為保證攻城確有把握，他指示攻城各部隊，突擊隊至少要準備2個。同時，他親自檢查了突擊隊準備情況。當日晚，第8縱隊戰士在坑道內隱約聽到附近有守軍對挖的聲音。情況緊急，眼看僅有的最后兩條坑道有被破壞的危險，徐向前當機立斷，決定將總攻時間提前一天。

17日19時30分，總攻開始。坑道爆破成功，將城墻炸開兩個大缺口，一個寬37米，一個寬39米。第24旅第71團沿城墻向南發展，很快控制了東城門樓。第23旅第68團沿城墻向北發展，迅速占領東北角，繼向北城門發展。隨后，第13縱隊第37旅從第8縱隊突破口入城，直插縱深，進行分割包圍。除內壕中的守軍進行有組織的抵抗外，其他守軍紛紛繳械投降。0時，城內戰斗基本結束。

梁培璜、婁福生等人率殘部并裹脅部分群眾出西門，涉汾河倉皇逃竄，遭到預伏部隊的堵擊。18日晨，梁培璜在臨汾縣馬務村（今屬堯都區）北麥地里被擒。婁福生遁入西山，晝伏夜行，最后化裝成商人逃回太原。第30旅副旅長謝錫昌少將、第66師師長徐其昌少將，逃出城后被搜索部隊擒獲。

臨汾戰役歷時72天，晉冀魯豫軍區等部以傷亡1.5萬余人的代價，殲滅國民黨軍1個師部、1個旅部、6個步兵團、1個炮兵營及地方團隊共2.3萬余人。其中，斃傷國民黨軍5000余人，俘虜1.8萬余人。臨汾戰役勝利后，太岳解放區、呂梁解放區連成一片，有力地配合了中原和西北地區的解放戰爭，為徹底殲滅閻錫山集團創造了有利條件。在臨汾戰役中，第8縱隊、第13縱隊脫穎而出，特別是第8縱隊第23旅繼運城戰役后，再次成為攻城英雄部隊，被中共中央軍委授予“臨汾旅”光榮稱號。■

突擊隊通過爆破口沖上臨汾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