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烏鎮

趙映翕

“夜行船上山歌意，說盡還家一片心。”烏鎮的水道如網，小橋如星。這樣的靜謐、厚重，總是讓我無數次夢回，我想把夢境里的一切都寫下來，只因古鎮中的景，和曾伴我行走于此的人。

時間是流淌的，江南的日子也是流淌的。這河的分量如此的沉重啊！承載了烏鎮六千年的歷史。河中沉沉的墨綠像一匹長長的翠綢向前鋪去。我想象著，想象著那墨綠被點成朵朵漣漪，然后便如破碎的夢四處散去。船，在微風中輕輕地搖，爺爺右手幫我搖著扇子，左手幫我撥開額頭的劉海，笑呵呵地說：“你看看頭發都粘著額頭了。”

日照烏鎮，這座小鎮的時鐘像是被撥慢了，我不敢去驚擾這座古鎮，只是輕輕地、閑適地踱著步子，便能感受到它散漫的節奏。爸爸媽媽的午睡雷打不動，所幸，當年的靜謐中有爺爺在身邊，跟我玩躲貓貓的游戲；而現在，我怎么也找不到爺爺的身影，即使身邊熱熱鬧鬧，也讓我多了一份傷感。

夕陽灑在廊棚里，沿河的路是清一色的舊石板，深灰淺灰交織，又泛著陽光的金黃，不停地延伸。藤蔓郁郁蔥蔥，順著屋檐往上爬，就這樣靜靜地守著屬于自己的時光。白天與黑夜都是這樣寂靜，真是難得。廊棚里，讓我憶起遙不可及的往事……六歲那年，來到烏鎮，我拉著爺爺的手，煞有介事地為他介紹路旁的野花，并采了五顏六色的花興高采烈地送給爺爺，興奮地讓媽媽為我們拍照。突然一陣風拂過，輕輕打破了這貪婪的回憶。

月掛烏鎮，漫天繁星眨巴著眼，天空如深色的藍寶石般熠熠發光，月光波動，好似能一把抓住，卻又觸不可及。月光在水面上暈染開來，疏影清淺。河的兩旁，長街短巷，籠罩在昏黃而溫暖的燈光下，于古樸與繁華的氣氛中處之泰然，怡然自得，這兒的人們應是枕水而居吧，多是種愜意！閃爍的波光驟然驚醒了清夜。月光又引領我走向廊棚，與白天不同的是，通亮的石板此時如水晶般有光澤，加上夜的暈染，深不可測得讓人陷進去一般。同樣的廊棚，同樣的小路，郁郁的藤蔓，多姿的野花，不同的是時光，沒了照片上另外一個身影的陪伴，那斑駁的身影從時光深處走來，觸不可及。垂下的一株藤蔓蜿蜒曲折地向前伸去，顯得悠長又悠長。

此時爺爺是否在病床上打盹？他好好吃飯了嗎？他有下床嗎？他做了康復運動嗎？終日與護工伯伯相伴，天色暗下來，他肯定又在想我了，或者想著其他親人……我只感到時間放緩了腳步，我的心也揪著，我必須要盡快再去看望爺爺了。

烏鎮這本詩集被我輕輕地合上。窄窄的青石板路長在了我的心上，兩旁是久遠的往事、千年的遺韻，還有我對親人濃濃的牽掛與思念。

指導老師：劉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