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碧』長裙設計師楚艷：把『千里江山圖』穿在身上

◎文／安紅

楚艷（左）和身著『水天碧』長裙的演員

2023 年9 月23 日，第19 屆亞運會在杭州奧體中心體育場盛大開幕。在開幕式上，由楚艷領銜的“國風雅韻”篇的服裝設計驚艷全場。尤其是那條“水天碧”長裙，在舞蹈演員李倩的優美舞姿下，猶如穿行在山水之間的精靈，使整個現場充滿了如詩如畫的韻味。

她曾讓“飛天”從壁畫中“走”出來

1975 年，楚艷出生在古城西安。古城厚重的歷史文化，讓自小喜歡繪畫的楚艷沉浸其中。大雁塔、小雁塔、青龍寺、歷史博物館，都是楚艷日常打卡的地方，她背著畫板一泡就是大半天。

12 歲生日那天，楚艷拿著媽媽給的零花錢去書店買書。當她看到書架上的一本名叫《中國世界時裝之苑》的雜志時，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這本雜志是20 世紀80 年代第一本銅版紙彩色印刷的時裝雜志。當她打開雜志時，那些漂亮的禮服、美麗的模特，讓她小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也是從那一刻起，楚艷確定了自己的理想和職業——成為一名服裝設計師，專門設計漂亮的衣服。

高考時，楚艷考上了北京服裝學院，后來讀研，留校任教。無論什么身份，她一直清楚地記得老師的話：一定不要忘了老祖宗的東西，一定不要忘了從中國傳統服飾文化中去汲取靈感，去傳承，去創新，把中國幾千年的服飾文明展現出來。

2014 年，她受邀參加APEC領導人的服裝設計工作，當各國領導人攜配偶身著特色中式服裝出現的時候，一下子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有一天，楚艷翻到日本著名服裝設計大師山本耀司的一句話，他說：“我做設計，首先考慮使用日本元素。”楚艷由此想到敦煌莫高窟中的飛天，她們飄逸的服裝美輪美奐，為什么不把這些極具中國特色的古裝復原出來，使其成為民族的特色元素呢？

為此，楚艷曾多次帶團隊前往敦煌考察，并記錄洞窟內壁畫上飛天的服飾。色彩、紋樣、造型不盡相同，復原時面料的質感及染色也有著極其嚴謹又復雜的工序。最難的是，除了墻上斑駁的壁畫，沒有任何實物可以做參考。在這樣的情況下，楚艷和她的團隊遍查了歷史文獻，從敦煌石窟8000 多個壁畫人像中，選取了最具有典型特征的為參考，在復原的基礎上加以創新。經過了無數次的修改和調整，從服飾紋樣到發髻頭飾、眉眼唇妝等細節，他們力求做到百分百的還原。

終于，在2018 年9 月26 日，名為“絕色敦煌之夜”的服裝秀在敦煌大劇院為各國來賓展示。當一個個服裝模特緩緩走來時，觀眾忍不住屏氣凝神，巨大的震撼與不真實感，讓人們有種穿越時空的夢幻感。

將“千里江山圖”穿在身上

從2021 年接到亞運會組委會的邀請，到開幕式演出，楚艷帶領團隊，經過兩年的打磨、無數次的策劃及修改，終于將“千里江山圖”化作“水天碧”長裙綻放在了杭州亞運會的開幕式上。

“江南千里水天碧，晴波萬頃白如洗”，青綠、古雅、靈秀，是楚艷對宋韻美學的主要描繪。在亞運會開幕式上表演的“水墨入詩畫”中，“水天碧”長裙以漸變的暈染形成溫潤如玉的質感，青、綠、黃交輝的色彩，表現了江南清新明亮、澄澈如玉的水天一色之美。

整個裙體長5 米多，重超50公斤，長長的拖尾順勢逶迤而下，線條流暢，恰似潮水的波浪和層巒疊嶂的起伏。上衣采取交領右初衽的結構，收腰、束身、開領，在展現中式內斂韻味的同時，最大程度地傳遞出女性體態的優雅柔美。在裙體中還點綴有3D 復合工藝制作的亭臺樓閣、樹木紋樣，將杭州的山水草木、亭臺樓閣巧蘊其中，形成層疊立體的宋韻山水形象。

最初，楚艷設計的長裙，整套都是青綠色的，連導演組都感嘆說太干凈、太漂亮了。但是在第一次彩排后，楚艷卻覺得長裙跟古老昏黃的長卷地面放在一起，少了一點點融合的味道。后來她決定在層層疊疊的青綠間嵌入一些土黃色的紗條，這樣出來的效果，更增加了色彩的層次感。

正是楚艷對作品精益求精的要求，才成就了“水天碧”長裙的完美呈現。為了讓裙擺的正面裙帶和上衣銜接的部分能過渡得更加自然，即使在開幕式演出前幾天，她還把上衣完整替換，直到演出最后一刻，還在做局部的調整與完善。

青年舞蹈家李倩對于“水天碧”長裙的駕馭也是功不可沒。李倩從來沒有穿過這么重、這么長的裙子。經過無數次反復練習，她才掌握了“駕馭”這條裙子的方法。在開幕式上，李倩化身為一點綠，為觀眾帶來了一場美輪美奐的表演。

展示中國文化的美學氣質和形神韻味

繼2018 年平昌冬奧會“北京8 分鐘”表演服裝設計和2022 年冬奧會頒獎禮儀服裝設計之后，這是楚艷第三次領銜國際體育盛事的服裝設計工作。除此之外，她還在2019 年央視《國家寶藏》節目中，藝術再現了唐代服飾的色彩之美。

作為本次亞運會開幕式的開場，“國風雅韻”篇主要表現宋代的風雅生活、詩意山水，以及薪火相傳、萬家燈火的繁華景象。“國風雅韻”篇主要分為三個部分：水墨入詩畫、煙雨染江南、燈火耀古今。

在“水墨入詩畫”的章節，李倩身穿“水天碧”長裙，猶如江南山水和宋韻文化的精靈，在千里江山水墨畫卷中游走起舞，成為“國風雅韻”的點睛之筆；而身著水墨袍服的英姿勃發的少年，伴著節奏踏墨而舞的景象，展現了人在畫中走、畫在景中游的絕美意象。

在“煙雨染江南”的章節，船形舞臺上身著宋代風格服飾的人物演繹了文人雅士的生活，表現了“琴棋書畫詩酒花香茶”的中國式浪漫和風雅。

而在“燈火耀古今”的章節里，身著宋式風格袍服的商人坐在船上緩緩而入，展示了宋代民間生活與貿易往來的場景。楚艷意在表達：通過絲綢之路的意象，展現自古以來江浙乃至中國文化的繁榮與包容。

為本次亞運會，楚艷在兩年之間，多次去各地調研采風。她拜訪中國絲綢博物館、浙江省博物館、杭州國家版本館、杭州南宋官窯博物館等，去感受每一個文物所呈現的宋代文化的雅致與韻味。她還重新研讀了“中國歷代繪畫大系”中的《宋畫全集》，去體味宋代的色彩和風雅。

多年以來，楚艷一直深耕于中國服飾的文化傳承、創新與搶救。此次在杭州亞運會上，她通過這些服裝，向世界展示了中國文化的美學氣質和形神韻味，彰顯了新時代中國人民的文化自信和大國文化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