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職后，工作微信賬號歸誰

寧沁宜

2017年9月18日，劉莉莉入職一家工業器材公司擔任銷售部營業員。就在她入職前的1個月，公司通過員工袁菲的手機號注冊了微信賬號“ZOOYEE-003”，并相繼提供給多名員工使用。從11月22日開始，微信賬號由劉莉莉使用并進行了實名認證。2021年5月，劉莉莉私自將微信賬號“ZOOYEE-003”更名為“tt001xy”，并變更微信昵稱為“劉莉莉”。

公司發現劉莉莉私自變更微信賬號及昵稱后，向其發出《通知書》要求其停止使用微信賬號、解除該賬號的實名認證，并配合公司重新綁定指定的手機號碼。劉莉莉拒絕。不久，公司向劉莉莉發出《解除勞動合同通知書》，認為她嚴重違反公司的規章制度，與其解除勞動合同關系，并要求其返還工作手機電話卡以及工作微信賬號。劉莉莉拒絕返還。

公司認為，微信賬號是為聯系客戶而注冊的，劉莉莉私自將其實名認證至自身名下且拒絕返還，嚴重侵犯了公司對微信賬號享有的使用權，遂將劉莉莉告到廣州互聯網法院。

在法庭上，劉莉莉辯稱，該微信賬號是她入職后由公司交付使用的，她進行了實名認證并綁定銀行卡，且添加了親戚朋友，包含隱私信息；公司主張的客戶信息也是其努力所得，且雙方并未約定該賬號歸公司所有，離職后需要歸還。

袁菲提交的書面意見寫明，她受公司委托，注冊了微信賬號并將手機號交由公司使用管理，公司享有手機號及由此注冊的微信賬號的使用權。

法院認為，微信賬號是袁菲根據公司的安排，基于職務行為注冊的。劉莉莉繼續使用微信賬號的行為，侵害了公司享有的虛擬財產權益，劉莉莉應當承擔停止侵權、返回財產的民事責任。法院判決支持了公司的訴訟請求。劉莉莉不服，提起上訴。2023 年3月，廣州市中級法院維持了原判。

微信賬號屬于虛擬財產，目前法律法規并沒有對虛擬財產的各類權益予以明確規定。本案中，工業器材公司是否對微信賬號享有財產性權益，應當從賬號的產生、注冊目的、功能用途以及使用情況進行綜合判斷。

微信賬號雖然不是工業器材公司使用其名下手機號所注冊的，但根據袁菲所說，她是基于公司的工作安排注冊了微信賬號，后來交給公司使用，她本人從未使用過。可以證實，袁菲注冊微信賬號并無實際支配、使用的意思表示。所以，微信賬號是袁菲根據公司的安排，基于職務行為所注冊的。

從微信賬號的實名認證變更主體身份來看，工業器材公司存在多次交付該微信賬號給員工使用的情形，許東與劉莉莉均為銷售部營業員，劉莉莉也確認微信賬號是公司在其入職后所配備，用于收取業務款項及轉賬，結合許東在其離職時歸還了微信賬號和密碼，可以證實微信賬號是用于工作的，具有一定的商業價值。

雖然《騰訊微信軟件許可及服務協議》約定了微信使用權屬于初始申請注冊人，但本案中，初始申請注冊人袁菲注冊微信賬號是代表公司的職務行為，因該職務行為所產生的權利義務應由公司享有。因此，公司對袁菲申請注冊的工作微信賬號享有使用權益，以及因使用該工作微信賬號進行商業活動所享有的財產利益。

微信賬號是劉莉莉入職后由公司提供的，可視為公司向其提供的必要“辦公工具”。如今她已經和公司解除勞動關系，其繼續使用微信賬號已不具有正當性。另外，劉莉莉所添加的客戶信息屬于工作成果，應當歸屬公司。

微信賬號已經由劉莉莉使用多年，客觀上添加其個人親朋好友的可能性較高，具備了一定的人身屬性，但就本案而言，賬號屬于工作微信賬號，公司交付該賬號給劉莉莉使用，是基于銷售業務添加客戶、收取款項所需，應當優先考慮公司的利益。

劉莉莉在明知微信賬號用于工作的情況下，應當預見該賬號可能隨時被公司支配，卻仍然在該賬號中添加親朋好友，超出了公司交付微信賬號時的使用目的，其行為無法律和合同依據。

微信賬號屬于虛擬財產，應當如何返還呢？一是換綁手機號。 微信賬號換綁手機號可在微信個人界面“設置”中進行有關操作，因此微信賬號換綁至工業器材公司指定的手機號碼具有可行性，劉莉莉應配合公司按照騰訊公司設定的操作程序，完成微信賬號的更換綁定手機號操作；二是解除實名認證。鑒于微信賬號的注冊與財付通的實名認證隸屬于微信軟件的不同業務，仍有必要予以分析。在微信支付已經成為日常生活、工作中通用的支付方式的背景下，要正常使用微信支付功能，需進行財付通實名認證，以確保微信賬號使用人信息的真實性，保障交易安全。事實上，工業器材公司也需使用微信賬號綁定的財付通業務，與交易相對方進行資金往來和結算，因此，微信賬號換綁至公司名下手機賬號的同時，實名認證信息也應隨之變更，劉莉莉應解除微信賬號的實名認證。

微信賬號已實名認證在劉莉莉名下，且使用長達5年，具備了一定的人身屬性。本案肯定了微信賬號作為一種虛擬財產，既有財產權益也有人格權益。雖然劉莉莉對微信賬號進行了實名認證并添加了私人好友，產生了私密聊天記錄，但這些附加在微信賬號上的信息是可變更、可刪除的。也就是說，向工業器材公司返還財產與對劉莉莉的相關人格權益保護，這兩者之間并不沖突。

為避免類似爭議，在員工入職時，公司應在勞動合同或相關合同中約定微信賬號的歸屬問題。員工也應當遵守公司的規章制度使用工作微信，做到公私分離，避免因不當使用帶來的麻煩。

（摘自《中國婦女》）（責任編輯 辛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