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曉星
我的母親是個執拗的人,只要是她打定主意的事兒,誰說也改變不了,我有時還真拿她沒辦法。
因我身體弱,在我女兒上小學后,為了照顧我和我的女兒,母親便隨我們住到了小鎮上,但雙休日她又急著趕回老家。
因為她除了惦記著老家的奶奶和爸爸,還記掛著家里的那幾畝農田:長勢如何呢?有蟲害嗎?要不要收割了啊?……最初,看著她心掛兩頭的樣子,我便常催著她回去,說我們這里沒事兒,大不了孩子在學校里吃飯得了。
母親自然是聽不進去的,還擺出一堆理由:孩子太小,獨自過馬路不放心;學校食堂的菜哪有家里的熱湯熱菜好;你們上班都忙,哪里有時間天天接送孩子……我勸說了幾次以無效告終后,便不再與她爭論了。因為,除了爭不過她,自私的我其實也很享受被母親照顧的感覺。就這樣,母親每周五的傍晚回老家,星期一早晨再回到小鎮上,如此往返了十二年,從我女兒讀一年級直至考取大學,幾乎從未間斷過。
我們住的地方是小鎮上的老小區。女兒上大學后,有一次母親來小住,樓上的鄰居大媽來敲門,問我:“你媽媽是不是來了?”
我驚訝地反問:“你怎么知道的?”
大媽說:“我看到這幾天樓梯都有人掃過了啊!”
我不禁恍然。的確,在母親住在小鎮的十二年里,我們這棟樓的樓梯幾乎都是母親打掃的。為此,最初我還埋怨過母親。我說:“用不著天天打掃的,再說又不是我們一家人住。”
很少生氣的母親聽我說這話,馬上拉下臉:“不是我們一家人住也要天天掃,再說做這點兒事不吃虧,就當我鍛煉鍛煉身體吧!”看著突然嚴肅起來的母親,我不禁汗顏。
從六十歲到七十二歲,從滿頭烏發到泛出銀絲,這十二年的光陰,母親大多在小鎮上度過,歲月在母親臉上刻下深深的痕跡,而這公用樓梯上也留下了無數次母親認真清掃的身影。
母親初中文化,在他們那個年代,算是個識字的有點文化的人,也因此年輕時便在村里(那時叫生產大隊)當上了村干。據奶奶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因為忙碌,都來不及回來給我喂奶。奶奶便抱著我去討奶吃,我也因此有好幾個奶媽。我讀小學時,爺爺生了場大病,臥床不起。后來,農村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父親的工廠常年忙碌,家里的重活兒、累活兒幾乎都落到母親肩上。我至今都記得母親用孱弱的雙肩挑糞的情景。就這樣,工作、家庭兩不誤的母親,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艱辛。
女兒上大學后,母親也回老家了,但每天打電話時母親總會說同樣的幾句話:“注意身體啊,要不要再讓你爸送點菜肴來?”我說:“我都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著呢!菜肴呢,我這里吃不下呢!”但,常常,父親就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毫無疑問,又帶來一堆好吃的。
母親還振振有詞地說:“果兒(我女兒的小名)不在家,你不就是家中最小的那個?”
這就是我的母親,一個有著幾十年黨齡,做了三十幾年村干,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了大半輩子,現已逾古稀之年仍然執拗的農村婦女。有她在,我便成了那永遠也長不大的女兒。
(選自2023 年6 月26 日《江海晚報》,本刊有刪改)
本文以“執拗的母親”為題,聚焦母親的日常生活,寫母親搬到小鎮照顧“我和我的女兒”十二年、堅持打掃公共樓梯、工作家庭兩不誤等事情,表現了母親關愛子女、不辭辛勞、無私奉獻等可貴精神。閱讀此文,同學們可以將之與《回憶我的母親》進行比較,體會兩文的異同。比如,兩文都運用以小見大的寫法,借助生活小事來彰顯人物品格。兩文在結構上也頗為相似,開頭總寫,結尾議論抒情,表達對母親的感激之情。在寫作順序上,《回憶我的母親》和本文整體上都采用順敘,但本文還采用了插敘,以奶奶的介紹,回憶了母親年輕時的艱辛。
“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本文與《回憶我的母親》語言質樸,感情真摯,請你簡要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