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傳奇為什么不“土”了

依時

前不久，鳳凰傳奇在“2023內蒙古赤峰國潮音樂節”的演唱視頻，成了不同平臺的流量擔當。那晚，他們演唱了8首歌，每一首歌都是全場大合唱。“血脈覺醒”的年輕人在手機上一遍遍地刷著短視頻，去不了現場也不影響感受氣氛。

曾幾何時，嘲笑鳳凰傳奇才是所謂的“品位正確”。即使他們早已紅遍大江南北，擁有全民傳唱的多首金曲，但依然會跟“土”畫上等號。那時候，年輕人多少都有些思想包袱，即使喜歡，也不太敢承認。而現在，如果你說自己喜歡鳳凰傳奇，不僅能得到多方認同，還有許多志同道合的伙伴們和你一樣盼著能去他們的演出現場嗨一次。

今年是鳳凰傳奇出道的第20年，他們是如何從最初“土”的代名詞，變成現在能掀起“鳳凰傳奇熱”的國民組合的呢？究其原因，不僅有作品的傳唱度高、歌手的實力經住了時間考驗等硬性指標，也有年輕一代對于國潮文化產生的強烈認同感。以及，在這個容易讓人陷入焦慮、內耗的環境下，鳳凰傳奇極具釋放性且接地氣的表演方式與藝人本身的高情商，為年輕人提供了一個放松的出口。

無法超越的國民度

毫不夸張地說，鳳凰傳奇的群眾基礎，在當今華語樂壇幾乎無人能超越。一方面，他們鮮明的音樂風格以及朗朗上口的旋律和歌詞，能讓大眾迅速傳唱；另一方面，鳳凰傳奇的成名之路，本就伴隨著更為廣泛的下沉市場的發展，他們的流行是一種自下而上的“農村包圍城市”的過程，比其他流行歌手更容易突破圈層。

公司年會、朋友聚會、家庭聚餐，鳳凰傳奇的歌是能適應不同場景的最大公約數，無論現場是什么狀況，只要《最炫民族風》的前奏一響起，全都等著接上那一句“留下來”。如果你和久未謀面的長輩在家庭聚會時稍顯生疏，唱一曲周杰倫并不會拉近關系，但唱一曲鳳凰傳奇絕對能打破僵局，讓場子熱起來。

相比那些專業院校出身、貼著藝術性標簽的歌手，鳳凰傳奇還天然地具有更容易被共鳴的草根性。玲花，全名楊魏玲花，出生于內蒙古大草原，喜歡唱歌。25年前，家里賣了最后幾只羊才給她湊上了前往深圳的路費，讓她去南方尋找機會。曾毅，曾在湖南益陽做過焊接工和維修工，憑著對音樂的熱愛開始跑場子唱歌，聽說南方演出工資高，辭掉工作前往深圳。

兩個熱愛音樂的年輕人相遇之后組成了“酷火組合”，并在2004年的青歌賽上一路過關斬將挺進決賽。雖然最終與獎項失之交臂，但也算嶄露頭角。之后，他們改名為“鳳凰傳奇”，于2005年出現在首屆《星光大道》上，被更多觀眾認識。2008年，鳳凰傳奇唱著《月亮之上》登上春晚舞臺，獲得了更為主流的認可。2010年，金立音樂手機和歌曲《荷塘月色》深度綁定，推出“荷塘系列”，通過電視廣告和互聯網的病毒式傳播，鳳凰傳奇又一首廣為傳唱的歌曲誕生了。當時甚至出現了一道語文選擇題：《荷塘月色》的作者是誰？A.朱自清B.鳳凰傳奇。

與此同時，在移動互聯網和彩鈴業務發展最快的年代，鳳凰傳奇是市場上當之無愧的王者。據統計，鳳凰傳奇的歌曲，在中國移動等平臺上的彩鈴下載量達到1億多次，這些都是付費用戶。而在專業人士預測“唱片將死”的年代，鳳凰傳奇的唱片依然賣了600萬張。

打動Z世代

不可否認的是，那時候鳳凰傳奇雖然已經家喻戶曉，但他們其實是被主流音樂圈排除在外的。與鳳凰傳奇相關的形容詞是“農業重金屬”“廣場舞歌手”，以及跟山寨手機配套的各種段子，總結起來就是“土”。

年輕人對鳳凰傳奇的態度是“不屑”，那是韓流風靡的年代，喜歡鳳凰傳奇是很難被承認的事情。玲花曾在不同的場合講起過一個令人尷尬的故事——一位白領的耳機線在地鐵里無意中掉落，手機大聲地響起了鳳凰傳奇的歌聲，空氣凝固了，他看起來十分羞愧。

然而，很多事情正在悄悄地發生變化。隨著廣場舞的流行，《最炫民族風》超越《月亮之上》成為更火的存在。它不僅是國家體育總局指定的廣場健身操配樂，還在NBA賽場上揚眉吐氣。2012年4月，休斯頓火箭隊比賽的中場休息表演，啦啦隊從美少女換成了社區阿姨，“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讓場上的華裔觀眾沸騰了，現場視頻發到網上引起瘋狂傳播。

鳳凰傳奇的這次“出海”，雖然未能馬上讓他們“上得了臺面”，但足以在年輕人心中產生新的影響：歌是土了點，可帶來的快樂是真的。

外界的評判也讓鳳凰傳奇迷茫過，但他們并沒有想方設法地去討好主流的認可，而是選擇將自己的特點堅持到底。他們在面對質疑時，表現出來的高情商，也逐漸被觀眾看到。

第一次大眾層面的反轉，發生在2014年。當時，有媒體曝出玲花在頒獎禮后臺直接罵某組合“唱歌跟狗屎一樣”，雖然沒有證據，但網友相信“無風不起浪”，鳳凰傳奇一下子處于風口浪尖。玲花很快用一篇語言輕松幽默的千字小作文將爭議化解，挽回了局面。這讓網友知道玲花不是那個“土味姑娘”，她比人們想象得更聰明。

曾毅也曾痛苦過。因為他的歌詞不多，很多人覺得他在組合當中沒什么作用，還要分走一半的錢。有一段時間，他甚至不配擁有姓名。唱《月亮之上》時他是“哦耶哥”；《自由飛翔》里他叫“呦呦哥”；《最炫民族風》之后，他是“留下來哥”。對此，曾毅從未在公開場合抱怨和回應過，直到2017年的《吐槽大會》，他自嘲：“歌土跟我有什么關系？我才幾個詞！”在觀眾的哈哈大笑中，所有的問題都解開了。

二人敢于且擅長玩梗的個性，一下子打動了社交網絡上的年輕受眾。

超強的業務能力

當鳳凰傳奇完成了從“被嫌棄”到“被喜愛”的過程之后，再次審視他們這20年的過往，會發現他們的走紅不是偶然，更不是靠幾個爆梗就能維持下去的。他們的長紅，靠的其實是超強的實力。

即使任誰都能在KTV里怒吼幾句《最炫民族風》和《自由飛翔》，但當你真想從頭到尾完整地唱完一曲時，才發現這些歌是有一定難度的。人們之所以覺得這是“口水歌”，其實是因為節奏，樂評人金兆鈞認為，強烈的節拍契合心跳的節奏，讓鳳凰傳奇的歌極易上口。

近幾年，音樂綜藝的出現也為鳳凰傳奇提供了新的舞臺，讓觀眾有機會更全面地看到他們的實力。

2021年，鳳凰傳奇在《為歌而贊》中翻唱《海底》，賦予了這首原本有些憂郁的歌曲溫暖的氣質。玲花的嗓音清澈有穿透力，曾毅的聲音更像是娓娓道來，如同一劑解藥。這首歌的現場版本上傳至B站后迅速發酵，鳳凰傳奇徹底在年輕人聚集的二次元陣地破圈了。

而曾毅也通過一首《山河圖》展現了自己的實力。此曲一出，曾毅從此有了“地上說唱皇帝”的稱號，連央視都評論道：“曾毅說唱自帶的敘述能力在這首歌中發揮得淋漓盡致。一句一聲仿佛丹青畫筆，一曲唱罷，祖國的錦繡山河、萬壑千巖躍然于眼前，展開山水長卷。”

人們終于發現，鳳凰傳奇是可以駕馭不同曲風的，他們不僅具有演唱能力，還具有演繹能力，但他們不營銷所謂的唱功，這種低調的作風和對音樂數十年如一日的熱情，在當今內娛竟然顯得十分難得和可貴。以至于有人這樣總結：“鳳凰傳奇前30年火靠玲花，后30年靠曾毅，現在全靠年輕人血脈覺醒。”

反正，時代在變，審美在變，鳳凰傳奇早就已經不“土”了。

（摘自“博客天下”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