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飾語

過了瘋狂收集形容詞的年紀后，轉(zhuǎn)身再看別人喜歡在形容詞上搞排場，總會莞爾。

因為形容詞多數(shù)時候就是在句子里充當修飾語的作用，它們不及物，不能直搗黃龍。

從形容詞開始，慢慢就疏離了一些修飾語，以為自己從此可以獨行，素面朝天地寫些不邀寵的文字。可是，忽一日，又感慨起修飾語自有它存在的理由與妙處。

暑夏，大街上賣西瓜的車子綠島一般羅列，層疊如山的西瓜中間，放一個擴音喇叭：“大西瓜好甜好甜哦！”一路吆喝。走過街角，又是一個西瓜攤，賣瓜的中年女人膚色白凈，她的大喇叭喊出的句子，有些令人心動：“青藤活葉的大西瓜，好甜好甜哦！”我就停了步子。“青藤活葉”，真好，漢語就是這么美妙。她用了“青藤活葉”來修飾她的大西瓜，令她的大西瓜在聽覺和情感上一下就突出來了，就不同于別人的大西瓜了。青藤活葉，想象她的西瓜躺在車子里，都是醒著的，藤蔓青蔥纏繞瓜身，一片片瓜葉活潑潑搖曳，似有露珠在上面滾動。這樣的瓜是拖家?guī)Э诘貋砹耍瑹狒[有喜氣；而別人的瓜，光禿禿來到市井，無藤無葉，是孤獨的，是木訥的，是一覺睡死過去醒不來的。

原來，我們的生活中，還是需要修飾語啊！一個名詞找到了可憑依的那個形容詞，時光便有了小小的繁華生動。

（摘自《哲思》2023年第6期，Stacy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