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下的告白

金木

她有些緊張，因為察覺告白即將到來。

他會在什么時候告白？是運動會結束的當晚，還是外出寫生結束后的篝火晚會？這些她都設想過場景，想象他會說什么話，自己又該用什么表情回應。想來想去，就繞回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她和他是同班同學，因為她從小就愛古詩詞，所以語文成績在班級里算得上名列前茅，就被老師安排給了語文不怎么好的他，進行一對一同學互助。一來二去，雖落入俗套，但少男少女的雙向暗戀蓋上了一層青春的濾鏡，每當回想起，羞澀就會落在眼睛里。

什么時候喜歡上的呢？她細細想著，發現只能找出那些讓她心動的瞬間，那些積攢的瞬間就構成了喜歡。日子一天天過去，就更了解這個人，喜歡也就一天天遞增，到底是什么時候喜歡上的，想不明白，更說不清楚。

可是這一步遲遲不踏出，難免就讓她有些心不安，期待告白來得快一點，又希望它不要來，索性開始有些小埋怨——為什么要我等這么久？為什么不在今日之前就告白，非要等到今日之后呢？為什么讓我一顆心起起伏伏，遲遲不肯平靜下來？

——他回來了，不想了。

她一看見他走進教室，就把臉縮回胳膊肘里假睡。她能感受到他頻頻看來的目光，但羞澀讓她不肯抬起頭來。

終于到了最后一次外出寫生的時候。

“第一次”和“最后一次”，這兩種說法總帶著無法抵制的誘惑，“第一次”是從未經歷過，“最后一次”是永遠不會再經歷。而通常“第一次”會有很大概率被人們意識到，但“最后一次”大部分會在不知不覺中經歷，多年后回想起，才會驚覺這竟然是“最后一次”。

幸而，一些課程的結束、學生時代的“學期”“期末”的時間概念，都讓“最后一次”有跡可循。

最后一次的寫生結束，學生們舉辦了一場篝火晚會，圍繞在火堆旁手拉著手唱歌，不遠處還有幾個人圍在一起彈吉他，這個彈完了那個就想搶來試試，鬧哄哄的，誰也沒注意到悄悄離開人群的他和她。他們一路上邊跑邊笑，逃離那片喧鬧。

她剛好喜靜，正好可以離開，而他明顯在緊張。在緊張什么，心思細膩的她不會看不出來。

期待，期待到心里的花兒已經悄悄盛開。

他們來到一處河堤，沿著河岸開始走。月亮躲進了云層里，不肯出來見人。她的長發被風吹起，臉上忍不住發燙。

她叫他停下，一起坐在岸邊的石凳上，抬頭看月亮，說：“我們等一等，等到月亮出來，我想看看今天的月亮是什么模樣。”

等月亮從云層鉆出，等他來告白。可這呆子遲遲沒有開口，只是愣愣地看著在看月亮的她，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也仿佛什么話都無法使得這一秒變得更有意義。她在心中無聲吶喊：“開口啊，快開口啊——”

他沒有開口，而是在她的臉頰上落下輕輕一吻，這是她從未設想過的場景。她一直忐忑的心被羞澀取代，雙眼看向他。兩人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彎起來，相視而笑。圓圓的月亮出來了。

（摘自“睡前故事板”微信公眾號，豆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