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G 時代慢新聞生產中的公眾合力

趙 穎

（河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0）

1.發展現狀與研究綜述

慢新聞是在“快傳播”時代及社交媒體的普及應用之下逆流而上的新聞傳播方式，2007 年首次進入公眾視野，蘇珊·格林伯格在《慢新聞》中指出慢新聞是“一類遵循新聞規律和堅守新聞道德，花費更多的時間去挖掘事實，關注人們所忽略的細節和故事，并用最高標準來傳播的新聞。”隨著慢新聞思潮的影響，2014 年這一概念被《牛津新聞詞典》所收錄。

新媒體與新技術的高效率應用呈現出“加速的社會”發展態勢，德國社會學家羅薩的“加速的現代性”理論指出“技術加速”“社會加速變遷”“生活節奏加速”相交織的加速社會正在形成。加速運轉的媒介系統與過剩的信息系統推動了新聞生產的麥當勞化發展趨勢，特別是近年來人工智能技術在數據采集、信息挖掘與新聞寫作編輯方面的快速提高，使新聞專業機構與專業人士的獨占性優勢受到挑戰，從側面來看，慢新聞是為了糾正效率主導下主流新聞危機與失范問題，對抗新自由主義經濟下全球層面的社會麥當勞化趨勢而形成的“慢速”運動。慢新聞并不是新生事物，不只是新聞生產時間性問題，而是具有與慢食運動一脈相承的價值理性取向——道德、公平、非競爭性以及為讀者帶來的精神收獲。與此同時，為了消弭快新聞的負面效果，“慢”也成了新聞傳播新的經濟增長點。從2010 年推出的慢傳播雜志《延遲滿足》到2020 年抗疫期間由央視主導的火神山、雷神山建構慢直播與云賞櫻等活動，慢傳播已然引起了學界業界的討論與關注。

隨著技術革命迎來了5G 信息傳播時代，大數據、人工智能、傳感器等高新技術的應用，使新聞傳播行業必須直面困境且順勢而動。5G 傳播本身就擁有“高速率、高容量、低時延、低能耗”的優勢，使新聞生產及新聞傳播格局都面臨著全新的挑戰。[1]毫無疑問，這將會是橫亙在新聞行業如何利用技術獲得在瞬息萬變的時代洪流中生存契機的必要課題，也是必須考慮的生存難題。

經過文獻梳理與內容分析，筆者發現，目前業界關于慢新聞寫作的相關研究中，雖在各個領域的探討都相對較為完善，但是缺乏關于其未來發展趨勢的具體探討，也并沒有將其放在一個具體的背景之下去解決某一個具體的問題，此外，慢新聞與社交媒體之間真正的關系未能建構聯系。大多數學者都能夠將慢新聞置于社交媒體時代的發展中探討快新聞對慢新聞的助推作用，以及公眾對快新聞的選擇擠壓慢新聞生產空間，有部分學者注意到了慢新聞與公眾之間的關系，甚至也提出了慢新聞也可以屬于大眾的觀點，但極少有研究者將慢新聞與公眾之間建立聯系。

因此，本文將慢新聞寫作的背景界定于5G 傳播時代，根據5G 時代的信息傳播特點，分析慢新聞在這一時代中的發展模式與新聞生產趨勢。在這一背景與框架之下，試圖搭建公眾與慢新聞生產之間的關系，回答公眾在慢新聞生產中的作用與價值問題。

2.假想與版圖：5G 傳播時代慢新聞生產的發展趨勢

進入5G 傳播時代，新聞傳播行業將借助5G 傳播網絡本身的優勢以及多元技術架構的傳播網絡迎來信息傳播發展的全新格局，整個新聞傳播行業將在這一時代背景之下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新聞形式作為其中的要素之一，必然實現自我進化、自我發展。慢新聞作為一種迎合了小眾市場且具有較大發展潛質的新聞報道方式之一，將在這一時代中呈現出全新的發展面貌。

2.1 5G 高速傳播網絡，生產者多元合力

Web2.0 時代的4G 網絡極大地提高了信息的傳播速率，傳播權力去中心化，網絡信息傳播呈現出草根化、平民化、多元化等特點，技術賦權普通信息生產者，借助移動終端和社交媒體等渠道參與到新聞生產的過程中，慢傳播在如此“快傳播”的時代背景中更能體現新聞專業主義的優勢與特點。

5G 是技術發展與時代進步的產物，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數字基礎設施的完善，將帶來傳播生態的根本性變革。5G 傳播的“兩高兩低”的本質特點可以預見未來傳播主體將會更加多元，下沉市場亦會更加深入。慢新聞生產需要專業新聞素養，對時效性的要求相對不高，深度、邏輯與理性的要求使這一新聞生產類型多被看作專業新聞人士的“專屬”。但實際上，進入5G 時代之后，在信息洪流的裹挾，以及教育水平的提升等背景中，越來越多的群體需要慢新聞來滿足其對新聞事件背后真相的探索。多元主體賦權聯動為新聞真相助力，加速其顯露于公眾之間。

2.2 技術助力真相呈現，豐富傳播內容

目前的新聞生產中，新聞記者可以實現跨越時空的“親臨現場”，但社交媒體渠道中的碎片化信息和新聞報道可信度不能保證。5G 傳播時代多種技術被引入新聞生產中，如：傳感器的佩戴，無論人體還是物體所傳輸的信息將會真實反映主體的情緒與心理變動。萬物互聯，任何物體所在時空場域中記錄的信息都可以成為最真實的“在場”證明，豐富的大數據和其海納百川的容量極大地豐富了新聞生產者的信息來源渠道，對大數據更為智能、精準的分析也會為新聞生產者提供更多樣的信息與線索。在這樣的背景下，慢新聞的內容生產會極大地提高其新聞真實性和深度。

此外，慢新聞具有深度新聞的特征，在新技術的加持之下會呈現出更為豐富的形式，如與VR 技術結合，可以幫助新聞閱讀者在沉浸式的現場體驗中體會新聞事件的來龍去脈，以更為客觀的視角進行自我理解和新聞解讀，極大提高慢新聞的閱讀體驗，并在5G覆蓋的常態化、尋常化的生態網絡中吸納更多的慢新聞閱讀群體，提高慢新聞的傳播影響力。

2.3 長視頻搭建知識圖譜，技術架構高效傳播網絡

5G 時代的生產場域在其本身高速率、高容量的技術特征及新技術的加持之下傳播路徑更便捷高效。學者喻國明認為5G 比4G 的傳播速度更快，運營商在競爭壓力之下會逐漸放寬收費標準，這將會迎來長視頻取代短視頻的發展格局。[2]當流量與網速不再成為視頻播放的阻礙因素，長視頻將在信息場域中大張旗鼓成為主流表達范式。新聞生產在解決短視頻與長視頻之間的關系時可借用“知識圖譜”的設計思路，以短視頻作為索引，將新聞事件最為凝練的部分呈現在圖譜之中，吸引用戶了解梗概與要點，之后鏈接長視頻對相關事件更為詳盡地展示與解釋。慢新聞在這一傳播網絡中將不再僅僅以深度新聞的文字方式呈現，以視頻的方式呈現更能迎合市場需要。以這種視頻為主的知識圖譜或思維導圖的方式呈現出來，再配合傳感器、VR 等技術幫助讀者以更沉浸的方式親臨現場，創新敘事方式，提高新聞體驗。

2.4 傳感器延伸心理，精準觸達利基群體

5G 時代最大的特點是在技術層面的全面升維，傳感器、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先進技術層出不窮地應用到新聞生產實踐中，不僅極大地拓展了新聞生產力來源的技術版圖，還為新聞傳播的渠道搭建了更為廣闊的網絡空間。首先，傳感器在5G 的加持之下，時刻反映著用戶的心理層面的變化，根據用戶觀看新聞時產生具體的生理反應來推測并可視化其情緒特點，成為重要的用戶標簽和個性化分析數據，大數據的記錄形成更為翔實且豐富的個人檔案，人工智能助力慢新聞的生產與寫作，在升維后的算法計算之下將新聞更為精準地推送到相應的人群中，實現新聞的高精準、高速率觸達落地。

3.生產之力：公眾在慢新聞生產中的作用

正是在5G 的技術架構之下，慢新聞才能獲得比今天更為廣闊的發展空間，本文的討論重點是公眾在這一新聞生產過程中的作用，在技術越來越先進以及教育水平越來越高的時代背景下，豐富的呈現方式將會激發更多具有能力的非專業人士加入慢新聞這一新聞報道方式的生產之中，且以更為豐富的形式呈現出來。

3.1 成名誘惑：為慢新聞提供多元知識生產者

網絡連接了世界，傳播的麥克風人人擁有，在4G時代搭建起來的社交媒體網絡使每個人都擁有成名的機會，自媒體、網絡紅人分別在各自的領域施展才華，獲得了屬于自我的發展機遇。5G 時代有更為快速、深入的發展空間，使短視頻成為主流表達方式，這將更為深入地擴展每個受眾的傳播權利。再加上后疫情時代的影響，減少外出的人們主要借助網絡獲取外部信息以及尋找休閑娛樂的方式，激發更多的人在互聯網上追逐流量實現自我價值。這一狀況可能出現在各個領域，慢新聞亦是如此，在成名誘惑的驅動之下，也會有更多的專業群體加入慢新聞的創作之中。一方面，在碎片化信息的沖擊之下，會激發更多具有相關需求的群體增加對慢新聞等深度新聞報道載體的支持，雄厚的人口基數會帶動更多知識分子或普通百姓愿意成為這一垂直領域的內容生產者，在5G 時代，也許將看到一部分專門為慢新聞而生的知識生產者出現在互聯網上，成為與專業媒體信息或碎片化信息相互補充的存在，也會因此獲得更多小眾群體市場的關注。另一方面，專業媒體將獲得更為多元的生產者內容供給，民間與專業群體的相互幫助和互通有無將會使慢新聞生產領域呈現出更為繁榮的生態場景，實現專業與非專業的交相融合。

3.2 多彩內容：主動性發揮與創新性內容生產

5G 時代信息傳播渠道將會更加豐富多元，其傳播途徑與形式也將會呈現出五花八門的態勢，特別是高新技術與新聞產業的結合將會更加豐富慢新聞的表現形態，在此基礎之上，慢新聞生產將會有更為便利的技術條件，在實踐操作中表現為慢新聞不再僅僅呈現為文字的形式，還會與其他傳播技術相結合為讀者提供更為多元、豐富、有效的閱讀體驗。在5G 時代長視頻與慢新聞相結合會為用戶提供更契合其閱讀習慣的表現形式，長視頻以更故事化的敘事表達方式迎合大多數人的閱讀習慣，在觀看故事的沉浸式體驗感中了解事件，這將比文字表述更加具有趣味性和可直觀性。VR 技術的應用與慢新聞相結合可增強故事敘事的強度，沉浸式的在場體驗中可以為用戶提供絕佳的第一現場感，增強新聞真實性，使讀者的身體得以延伸至虛擬空間，鏈接傳感器與細節或人物進行“真實”的接觸將會令讀者生成更為完善的自我理解，且這一技術條件可以最大程度上還原新聞事件的全然面貌，這也是慢新聞想要達到的效果和傳播內涵。

在豐富的傳播矩陣中，自媒體或個體在進行慢新聞的創作過程中，將這些技術條件充分利用起來，發揮自身的主觀能動性進行內容或形式上更為富有創造力的創作，不僅能滿足自身的發展需求，還可以為慢新聞的傳播與影響力擴散提供助力。

3.3 高效傳播：人際傳播網絡渠道與病毒式擴散

曼紐爾·卡斯特將信息時代的社會結構形態概括為“網絡社會”：“作為一種歷史趨勢，信息時代支配性性功能與過程日益以網絡組織起來，網絡構建了社會的新社會形態，而網絡化邏輯的擴散實質地改變了生產、經驗、權利和文化過程中的操作與結果，隨著社會組織的網絡形式已經存在于其他時空中，新信息技術范式卻為其滲透擴張遍及整個社會結構提供了物質基礎。”[3]社交媒體渠道現如今已經形成了較為完善的傳播矩陣，公眾現實的社交網絡和虛擬社交網絡雖然還存在著一定的差異性，但兩者之間呈現出相互交織的形態，此外，在5G 時代，以往依靠血緣、業緣與地緣的連接方式在新的網絡環境中被解構與重構，雖然這些關系在人們之間的連接與群體的形成之中起到重要作用，但新的連接方式——趣緣，將愈發成為人們之間社會連接的主要方式。[4]根據趣緣特質，人們的朋友圈通常代表了自己相對趣味一致的圈層，因此，在朋友圈轉發或點對點私人聊天傳播的內容，可以一定程度上實現精準觸達。4G 時代的社交媒體為人際傳播渠道的搭建提供了完善的平臺，人們在社交媒體平臺之上形成了以個人趣味為主要取向的個人圈層，5G 時代社交媒體平臺的擴散以及傳感器的廣泛使用將會促進人際傳播渠道更為完善，且在傳感器記錄觀看者的心理變化形成的大數據的基礎之上，可以實現信息分發的精準觸達。

從宏觀的角度而言，公眾的社交網絡將會發揮出更為強大的作用，在5G 的高速率、高容量條件下結合公眾的趣緣傳播網絡將會極大提高病毒式傳播的速率，一旦熱點新聞事件地慢新聞制作完畢，并在眾目睽睽之下對真相的渴求和熱忱的關注之中，慢新聞的推送將會在短時間內達到高潮且最大的傳播范圍。

3.4 全新體驗：生產者與傳播者身份轉換快感

慢新聞中所包含的專業主義，其要求的更為真實準確、深度報道、故事敘事表達撰寫手法等是新聞專業人士的專項產物，但在5G 時代，傳播權利更加下放的時代，我們應該審時度勢重新思考慢新聞與專業記者之間的關系。可以肯定的是，公眾能在新聞生產的過程中發揮出積極作用并表現出強大的影響力，特別是交替在生產者和傳播者之間的界限感會更加模糊。

公眾作為生產者借助5G 時代不同的技術與慢新聞交相融合，在新聞生產的過程中實現自我價值與參與的快感。作為傳播者可以實現成名的想象，在關注與討論熱度中不斷進行自我創新形成優質內容、鍛造優質生產者的身份。在生產者和傳播者的雙重積極作用之下不斷實現自我需求與價值的滿足，這不僅有助于更多的群體參與到慢新聞的生產過程中來，還有助于助推慢新聞成為與“快傳播”信息相反的新興主流新聞報道方式，不僅滿足公眾對新聞信息的需求，還可以實現對深度細節的掌握和了解。

4.維持之力：5G 時代公眾之力對慢新聞生產價值的探討

5G 時代新聞傳播格局將會在技術加持之下產生顛覆，架構這一格局的新聞報道方式也會順勢而動，公眾在新聞生產中的作用不容小覷，進入5G 時代，借助不同的生產工具將會吸引更多的有才之人加入慢新聞的生產過程中來，公眾之力，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點滴匯聚成河，這既是新聞生產中的一股強大力量，也會產生相應的價值探討。

首先，是對新聞專業主義的堅守。互聯網的出現以及移動終端的應用形成全民參與新聞生產的局面，雖然從形式上來看，新聞來源更加豐富，也激發了公眾對新聞生產的支持以及文化創新的活力，但這些信息在快速傳播并對專業新聞工作者提供信息補給的同時，還存在著不能保證新聞真實性和新聞深度的特點，人們在魚龍混雜的信息中眼花繚亂，這對新聞專業主義來說是一種沖擊與背離。慢新聞正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之下成為部分人群的選擇并成為一種獨特的新聞生產方式，其根本宗旨以及實踐原則中貫徹著新聞專業主義對新聞行業和新聞工作者的要求。5G 傳播時代，不同高新技術應用到新聞生產領域，不僅可以提高新聞真實性，還可以為公眾參與到新聞生產中規避上述問題提供技術支持與實際依據。因此，在這樣的條件與背景之下，更多優質又真實的慢新聞出現在信息流通市場，有利于新聞專業主義的堅守與傳揚。

其次，拓展新聞傳播領域新聞生產路徑。目前，社交媒體時代的新聞生產路徑已經被拓展開來，許多新聞事件并不是由專業新聞媒體第一時間發現，而是環繞于事件發生周圍的旁觀者或當事人，人們隨時利用受眾的移動設備，將自己的所聞、所見、所感發布于社交平臺之上，并在輿論勢力的助推之下成為社會關注的熱點信息。雖然目前來看還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可以看到，新聞生產在這一時代已經不是專業新聞生產團隊的專屬，它實實在在地成了全民皆可參與的一項知識活動。5G 時代，生產手段更為多樣，呈現形式也更為豐富，公眾有了更多的途徑保證慢新聞生產的真實性和傳播效果，這勢必會獲得更佳的傳播效果，更多形式豐富且保證內容品質的慢新聞出現，并在此基礎之上使更多的公民參與進來，將會極大拓展慢新聞生產的路徑。

最后，助推慢新聞成為主流新聞載體之一，推動公眾輿論向健康方向發展。5G 時代，信息傳播速率更快，信息容量更高，在高新技術的支撐之下多重新聞形式的出現將會層出不窮，一方面，會促使信息更加真實多元，另一方面也存在信息圈層更加碎片化，慢新聞作為為公眾提供更為深度、精準的信息載體之一，將會在這一環境之下拓展利基市場，愈來愈多的公眾參與進來，成為參與者與傳播者的共生個體，與短平快的信息分享市場的紅利。此外，慢新聞的主流化也會很大程度上克服虛假新聞造成的連鎖負面影響，促使真實性信息的傳播，在后真相時代反轉新聞竄動人心的環境下，5G 時代關于慢新聞的發展將改變這一現狀，人們的言論有所依據，且在很大程度上維持著真實性，那么必然會推動輿論朝著更為健康的方向發展。

結語

總而言之，公眾作為社會的主要構成，以及作為新聞服務的主要對象，無論是今天還是未來，將繼續發揮著其重要作用。5G 時代新聞傳播格局的巨大演變為公眾更多地參與到新聞生產的路徑中提供了更為豐富且有所可依的條件，不僅使公眾在這一過程中發揮更多的作用，還帶來了一系列正面影響。關于未來的暢想與發展，以及富有“理性”公眾參與新聞生產的積極性，讓關于慢新聞的在5G 時代的發展宏圖或許充滿了感性的期盼與瞭望，同時也應當關注可能帶來的負面連鎖反應與發展陷阱，順勢而為、與時俱進，才能在變動中實現最初的新聞堅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