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

謝大立

“小弟！怎么是你？”

李民并沒有同意他進屋，他卻趁李民愣怔的瞬間，一閃身到了屋里，邊往沙發上坐邊說：“去了廠里，他們說大哥你在家休病假，就來了。”

“誰跟你說我在家休病假？”

“多大點事，用得著把自己關在家里，誰也不見？我要敲門前報了家門，是不是也被大哥你拒之門外了？”

“是的，我以為是你大嫂買菜回來了。我到這會仍然不想見任何人，也沒有心情見任何人。”

“包括我？”

“是的，你還是馬上就走吧。”

“除非你跟我一起！”說著，他站起來，又說，“去我的公司里轉轉，中午在我的農家樂里吃個飯，省得你在這個只有你的狹小空間里，在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陷阱里越陷越深……”

他望著他，不認識似的，眼神里似乎有個聲音在說，這還是當初那個唯我馬首是瞻的小弟嗎？

其實，他并不是李民的什么小弟，李民也不是他的真大哥。他們是在一個朋友舉辦的酒會上認識的，認識后他就黏上了李民，一口一個“大哥”地叫著，并央求把他調到李民廠里。看在朋友面上，李民幫了他。調來后，他卻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遲到早退是家常便飯。因為是通過李民調進來的，開除的處分免除了，讓他下了崗。他卻笑著對李民說：“大哥你放心，小弟我不混岀個人樣來，決不回來見你！”

之后他去了服務公司當經理，整天忙得腳打后腦勺，對他的情況也就沒再過問。看來混得還真是不錯，不光有了公司，還有農家樂……

就在李民猶豫要不要跟他走時，夫人說話了：“小弟說的有理，一個人把自己關在狹窄的空間里，成天就是我呀我的，從那個我字里鉆不出來，折磨的是自己。岀去走走吧，也許就從那個我字里走出來了……”

夫人早回來了？若不是早回來了，怎么會聽到小弟才進門時說的話？早回來了為什么不露面？難道小弟是夫人特地找來開導他的？李民怪夫人節外生枝本想發火，想到出事后，他說不見任何人，夫人就幫他把所有的來訪者拒之門外，他心情不好發火，她總是一味忍讓……李民吁口氣，取下外衣，從屋里走岀去。

剛坐進小弟的車里，小弟的手機響了，小弟接了電話說，讓他想想。到了農家樂，小弟一邊吩咐店里的人泡茶，一邊打電話，問改裝一臺車有多少利潤。電話里說4000，他說接下來，隨后關了手機。

茶上來了，金駿眉，香氣撲鼻。小弟邊給他倒茶邊說：“我下崗后挖的第一桶金就是改一臺車，掙了8000元，現在雖然利潤沒那么多了，可一下子來了4臺，大哥有沒有興趣賺這個錢？”

李民的眼睛一下子睜得老大，不一會兒又慢慢地恢復了原樣，凄苦地一笑說：“改4臺車就可以賺16000，我那事也就是8000塊錢的事。可小金庫的錢都分給了職工，我沒拿一分，我若能一下子賺到這16000 ……”

小弟打斷他的話說：“大哥同意接了？”李民搖搖頭嘆口氣說：“同意有什么用，要讓那些人知道了……”小弟說：“大哥不用顧慮這些，我現在也是公司老板，你們廠新來的廠長和我有過業務往來，這事我來疏通。”

李民的眼睛又一次睜大了，小弟繼續說：“這筆生意先以我公司的名義做，之后注冊一個改裝車公司，大哥任老總，要不了兩年，憑著大哥的智慧，一定比小弟還做得大……”

李民第一次在小弟的面前表現出謙虛來：“只是廠里那一關……”小弟立即掏出手機來撥，免提通了，對方：“楊總有什么指示？”小弟說：“想跟您借個人。”“借誰？”小弟說：“李民。”對方說：“你這是為我解難，老實說，班子成員也有人認為李民那事不是多大事，幾千塊錢，賣廢紙廢品攢下的，況且錢都分給了職工。你派人過來辦調動手續吧！風頭過了他想回來就回，想留你那也行……”

關了手機，小弟說：“大哥放心了吧？那我們就抓緊改裝車的事，客戶都是越早提車越好，有精通業務的人協助你，很快就熟悉了……”

小弟又打電話，李民開始繪制自己的藍圖，心說，虧了聽他們的出來走走。尤其是廠長對小弟說的那席話，使他明白了，自己在這之前關在屋子里想的事，確實是在鉆牛角尖。想著想著，連他自己都覺得，過去的那個自己，實在是有點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