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貓語貓尋

上學的時候,我常常給各種雜志社投稿,那時候有些雜志會把作者的地址和信息都刊登出來,方便讀者寫信聯系,于是我成了學校收發室的常客,每天都能收到很多的信,最多一次,一天收了72封。寄來的信我都會過目,有些是分享自己的讀后感的,但大多是想要交筆友的。
現在說起筆友,估計會讓很多人覺得不可思議,這應該屬于20世紀80年代初那一代人的記憶了。筆友這個身份對于我來說實在太美好了,我會在每天的來信里,挑出一些來回信。我一般是不會期待回音的,所以所有的回音就都成了驚喜。
這些回信一直被我收藏著,放在家里的儲物柜里。每次回家的時候,有時間我都會把我那一箱存著的信拿出來看看。這一大箱信中還夾雜著幾封情書,都被媽媽看過了,媽媽還嘲笑我背著她談戀愛,但其實我著實冤枉,有幾封情書我都不記得寫的人長什么樣子了。上學的時候雖然我表面算得上開朗活潑,好像和誰都合得來似的,其實內心認定上學的時候絕對不談戀愛,并且已經做好畢業就離家遠走的準備。
那時候我的生活,也確實有趣得很。同學每次看到我收信時也會非常積極地來問問,有沒有可以介紹的筆友,還會把自己想要的筆友的條件告訴我,比如字要寫得好看,文筆不能太差,最好是有點才藝,要男生或者女生,要是學生或者是已經工作了的……總之各種要求都有,當時我一度覺得自己可以在班里開個筆友介紹部門,專門給同學介紹筆友。但這樣的部門應該存在不了多久,因為很快班里便很少再有人寫信——QQ開始普及起來了,一封封沉甸甸的信,變成了線上可以隨時回復的QQ消息。
我仔細回想過自己寫的最后一封手寫信是什么內容,著實想不起來了。但我記得我曾勸解過因為父母離異自己不知歸處正處于迷茫中的高中生;我還記得我和一個遠在海南的筆友約好一周寫一封信給對方,不管有沒有收到回信。因為海南太遠了,信一寄就要走近一個月的時間,天南海北的,我們還真的按照約定,一周一封,不管有沒有收到對方的信,都會寄一封信過去。后來他考上了廣西的一所大學,信就慢慢地寫得少了。
我畢業后,也不再有固定的地址收信,他和一眾筆友也均在我的世界里銷聲匿跡了。我想,也許我的最后一封信是寫給他的吧。
那個時候什么都慢,想要和一個人說說話,要等一周半月,在收到他的回信時,可能已經忘了自己之前寫信時的心情,但期待來信時心情是美好的,不像現在在意的人晚回了一會兒微信消息都讓人覺得心焦,寫信的心情也是美好的,一邊看著對方的來信,一邊想著對方展信時的微笑,就已經足夠幸福了。
小時候最想做的職業中,有郵遞員,因為我覺得這是一份傳遞幸福的職業,你會看到期盼著信件的人,并把他們的期盼遞到他們的手中,那份期盼比玫瑰要珍貴得多。
寫信的日子是慢的,是充滿期盼的,是非常纖細的,我們會記下聽到的聲音,聞到的花香,看到的美景,也會記下內心的細微變化和自己小小的成長,因為我們知道在某一個遠方,有個人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