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閨女去旅行

文 張天驕

這個假期，當我宣布要獨自帶兩個閨女去旅行時，全家人都陷入了恐慌，他們把路上能遇到的困難和突發事件都想象了個遍。這倒不是我非要逞能，而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妻子單位最近特別忙，雙休都無法保證，老人的身體狀態難以支撐遠行。他們每天憂心忡忡，就好像我不是去旅行，而是帶著孩子深淵屠龍或者殺奔長坂坡。

孩子也有她們操心的地方，五歲的小閨女問我會不會梳頭。這提醒了我，幾番練習下來，能成功的也只有馬尾辮了。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頭發，又照了照鏡子，輕快地嘆了口氣，表示已經接受了我的手藝。過了一會兒，她不放心地又確認了一句：“爸爸，你真的不是只會這一種吧？”

真正進入假期，放眼望去，發現全國能去的地方并不多。稍稍猶豫兩天，旅游的范圍就又縮小一圈。于是，計劃一改再改，從長江南岸一直退到黃河以北。我就像歷史上那些偏安一隅的小朝廷，最終認清并接受了現實，謀劃已久的長途跋涉改成附近郊縣的遠足，全家人也跟著松了口氣。

為了讓這次出門更像是一次旅行，也更具有儀式感，我決定提前一天出發，在當地住一晚，第二天再爬山。早上一睜眼，小閨女就開始哭鬧，理由是爸爸梳不好她那一腦袋小辮子。好在我早有預案，盡管并不高明。我把閨女帶到前臺，乖乖認慫，請求服務員幫忙。在眾人“憐憫”的目光中，孩子的頭發可算梳好了。

吃早飯時，我血壓又飆升到180，小閨女連續兩次摔倒在地毯上，但堅稱筷子沒著地，大閨女不甘人后，手一歪，把粥扣在了自己身上。我一邊耐著性子收拾殘局，一邊告誡自己這些都是我求仁得仁。我看過徐霞客的生平，那是另外一套路數。他在外游山玩水記日記，兒子早早被逐出了家門，一舉解決了后顧之憂……

在山腳下，我們被人攔住照了幾張相，這是景點的慣例，想要洗印的照片是要付錢的。我沒打算要，但兩個閨女卻激動不已，一路上不時地提醒我。這倒也好，成了我激勵她倆爬到山頂的動力所在。下山后，我履行諾言取了相片。她倆的表情尚可，但那個中年男人卻是緊鎖眉頭，上衣近乎濕透，書包和水杯都牢牢地抓在手里，呈現出妥妥的落魄感。

回來的路上，我問她們今天最高興的事是什么。果然，孩子的關注點永遠和大人不一樣。大閨女覺得是在山頂吃到了冰棍（在家媽媽是不會讓她們吃的），小閨女則對照片愛不釋手。

醉翁亭距離歐陽修任職的滁州城并不遠，但他依然玩得開心，喝得大醉。我的閨女們則是另一種境界，就連山水也不在乎，在乎的是和家中不一樣的感覺。其實，我也很高興，詩和遠方真的很好，大家和小孩一起跳出各種俗務，回歸自然，哪怕只有一天，哪怕一片混亂，也足以讓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