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戳戳樂

Eavan

“ 很多堅硬的材料， 如玻璃，它看起來很鋒利，卻非常易碎。羊毛氈看起來很柔軟，戳好之后，還挺結實的。”一個喜歡戳羊毛的女孩如是說。

當小紅書上關于“羊毛氈”的話題瀏覽量高達2.7億次，當B站上戳羊毛氈的視頻被百萬次播放， 滿屏彈幕都是“ 治愈”，你就知道——羊毛氈正在從小眾手工愛好，變成許多年輕人治愈自己的新方式。

觸摸柔軟而溫暖的羊毛，用戳針扎過羊毛，聽著“沙沙”的聲響，暫時從生活中逃離，變得平靜而專注。眠羊今年3月開始自學戳羊毛，經過兩個下午和4個晚上，眠羊戳好了一個半切草莓——草莓很小，但十分結實，掛在背包上甩來甩去都不會散開。后來她還戳過西瓜和菠蘿包，當作手機掛件。雖然成果很小，也花了很長時間，手酸腰痛，但整個過程精神上是放松的。

將一團亂的羊毛用戳針不斷地扎揉，羊毛內部的鱗片不斷被倒刺、戳刺，逐漸氈化，最終就成了堅固的羊毛氈成品。不同于文字與影像，羊毛氈實體化了你內心無法言說的想法與情緒。

駱餡餅原本在北京一家畫室擔任兒童美術教師，她白天自由創作，偶爾戳戳羊毛。隨著駱餡餅發布在社交媒體上的羊毛氈作品引起越來越多的關注，她被邀請去往其他城市開辦展覽和工作坊。2022年夏天，駱餡餅做了一個2.5米高的《發呆的小女孩》羊毛氈雕塑，她想象它是“沉默疏離、柔軟脆弱的另一個自己”，累了可以依靠，一起發呆，一起做一場白日夢。

17歲時，駱餡餅的夢想是做一名自由藝術家。如今，這個“白日夢”終于有機會實現了。駱餡餅帶著“發呆女孩”走過深圳、合肥、成都和廣州多地，舉辦了8場展覽，羊毛氈視頻播放量突破千萬次，許多人都被這個“發呆女孩”吸引，軟乎乎的感覺似乎做了一次心靈放松按摩。

“天然的羊毛摸起來軟軟的，不扎手，很溫暖”，如同撫摸一個可愛的萌寵，讓人禁不住“感覺很開心”。治愈的材料遇上柔軟的畫，就能裝下所有的傷痛。

比如， 《躲在衣柜的小孩》來自駱餡餅小時候的真實經歷，她經常躲在衣柜里來逃避世界的吵鬧，這就是她逃離現實生活的秘密基地。

在這個作品中，重巒疊嶂的夢幻山谷，像刺，又像媽媽的子宮。山谷頂端的房子，停留的藍鳥，小女孩蜷縮著，看起來脆弱柔軟，但又平靜自洽。

“生活里很多無法與人說的情緒，都像一根根小刺，扎在皮膚里，不涉及要害，卻無法拔除，它可能是孤獨，是疾病，是家庭，是記憶……我們總要找到一種方式，和這些擺脫不掉的小刺，自洽地共處，或蜷縮在一個角落，脆弱卻也安心。”駱餡餅說。

一次展出中， 一個小朋友看見這個作品，和她的媽媽說：“媽媽，好痛啊。”瞬間讓駱餡餅淚流滿面。

戳羊毛的過程其實有很多重復，甚至繁重的工作。比如，在做《兔子的安睡》這個作品時，因為兔子的腳在地面，需要不斷調整角度去戳，彎腰和坐著都很難操作，駱餡餅不得不躺在地上戳。

但創作者也能在漫長又重復的工作中獲得某種平靜。觀眾在大型的羊毛氈作品面前，感受到的情緒震撼也是被包裹住的，平靜而柔軟地著陸。

這是一種認同，就像海豚發出不同頻率的赫茲，渴望在汪洋大海中找到同伴。被羊毛氈打動的人，也都有著非常柔軟的部分：“原來我并非孤獨的，人類的感情是相通的。”

在各地展覽、交流羊毛氈以后，駱餡餅更理解了它對于普通人的意義：“我們這一代年輕人都有莫名的哀傷與虛無感，但羊毛氈會帶來一種感覺——它一直在這里平緩地陪伴你。”

張鑫雨//摘自驚蟄青年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