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手游過青春海

梁姒祎

一

“啪嗒”一聲，一個紙團突然降落在林與的桌面上。她撿起紙團后，往紙團飛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坐在教室后排的明思雙手放在嘴邊，做成喇叭狀，小聲說道：“打開看看。”

林與聞言，轉頭打開紙團，只見一行清秀的字跡映入眼簾：“如果下周你陪我去廣播站面試，我就陪你去文學社面試。”

“成交！”林與抓起筆，匆匆寫下兩個字后，把紙條揉成一團，往明思的座位扔了過去。沒想到，她的力道小了一點，紙團沒有準確地落在明思的座位上，反而掉在了明思前桌陳圓的腳下。

陳圓看見紙團后，把它撿了起來，一抬頭就看到林與做了個奇怪的手勢。可陳圓卻誤會了。她打開紙團，看到上面的內容后，才知道鬧了個大烏龍。

于是，陳圓在放學的路上攔下林與，鼓起勇氣向林與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看你們的談話內容的。”

陳圓是新來的轉校生，她雖然已經在新班級待了半個月了，可還是跟大家不太熟。

“ 沒事啦，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林與原諒了陳圓的無心之失，只不過她還是央求陳圓幫忙保密，畢竟她和明思能不能順利進入文學社和廣播站還是個未知數。

陳圓連忙點頭： “ 你放心好了。”

末了， 她忍不住好奇地追問道：“我們現在已經升高二了，你和明思怎么才想起來要去文學社和廣播站面試呢？”

此事說來話長。

二

剛上高一時，文學社招新，林與信心滿滿地報了名，卻在最后一個環節被刷了下來。那天，她心情很不好，便跑到教學樓樓頂吹風。當時， 明思也在樓頂。他手里捧著一本徐志摩詩集，有板有眼地朗誦著《再別康橋》。

明思的聲音清晰響亮，朗誦時聲情并茂。一詩完畢，林與沒忍住，鼓起了掌。而明思聽到背后突然傳來的掌聲，嚇得手里的書都掉了。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后來，林與才知道，明思從小喜歡聽廣播，因此他十分向往能成為廣播站的一員。可明思到廣播站面試的時候太緊張，導致朗誦環節忘詞，最終被淘汰。

“有幾個高三的學長學姐退出了文學社和廣播站，我和明思打算去碰碰運氣。”這件事原本是林與和明思的秘密，可現在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又多了一個陳圓。

緊接著，林與輕輕嘆了一口氣，說出內心的擔憂：“我們如今要和高一的學弟學妹們競爭，如果輸了的話，就太丟臉了。”

“不不不，一點兒也不丟臉！”陳圓連忙擺手，認真地說，“真正丟臉的，是那些連站上舞臺的勇氣都沒有的人！”

林與原來還耷拉著的臉一下子就舒展開來，她真誠地向陳圓伸出手：“陳圓，謝謝你，我們交個朋友吧！”

來到新學校的陳圓就像只膽小的烏龜，謹慎地伸開四肢在陌生的環境里笨拙地爬著，一旦觸摸到陌生的事物就縮進厚重的殼里。可這一次，林與卻主動伸出手來握住笨拙的她。

三

教學樓樓頂上有一大塊空地，上面放著同學們種的盆栽。明思正站在這些盆栽面前，高聲朗誦著：“從巍峨峻拔的高原走來，我是冰山上的一朵雪蓮……”

明思把眼前擺著的盆栽想象成坐在舞臺下的觀眾，想以此克服自己內心的恐懼。可越是這樣想，就越是緊張，本來背得滾瓜爛熟的詩，現在一句也想不起來。

正當明思懊惱之際，林與拉著陳圓一口氣跑到樓頂。看到明思眉頭緊皺的樣子，林與心里也有些著急：“你別擔心，下周才開始選拔，你這段時間好好準備，一定沒問題的！”

陳圓靈機一動，說道：“明思是因為緊張才忘詞的，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幫助明思克服心理障礙。”陳圓深吸一口氣，心里悄悄做了一個決定：“我以前學舞蹈的時候，每次上臺表演前，老師都會讓同學們手拉手，圍成一個圈，一起喊口號，這樣一來，我們上臺表演時就不會那么緊張。不如我們試試這個方法吧！”

陳圓說完，走過去拉起林與和明思的手，跟他們站成一條直線：“你們跟著我，來，吸氣，呼氣。”

林與和明思學著她的樣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把胸腔里的空氣呼了出來，幾個來回后，明思緊繃著的身體居然真的慢慢放松了下來。直到最后，他對著“盆栽老師”完完整整地朗誦了整首詩，中途一個字也沒有忘記。

四

廣播站面試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面試的地點是在一間空出來的大教室里，在主持人的示意下，明思深吸一口氣，走到麥克風前。雖然他心里還是有點小緊張，可當他看到站在窗外的林與和陳圓時，這點緊張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五十六朵鮮花競相開放，裝點祖國萬里大花園。讓先輩的英靈自豪地驚嘆：啊！這就是我的中華！這就是中華的少年！”明思清晰響亮的聲音在教室里久久回蕩，隨著明思最后一句詩落下，教室內外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選拔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聽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明思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做夢一般，直到林與和陳圓從教室外沖進來，在他的耳邊大聲喊道：“明思，祝賀你！”

放學后，三人齊聚在校門口的湯粉店里，當選廣播員的明思請客。三份熱氣騰騰的豬雜湯粉很快就端了上來。

與此同時，明思在書包里掏出一個禮拜前從老師那里要來的報名登記表，遞到了林與面前：“先前你一直沒下定決心，我就自作主張幫你跟老師要了一張文學社的報名登記表。”

此刻，林與已經激動壞了：“謝謝你，明思。”她把表緊緊抱在胸前，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堅定，“雖然再一次落選可能會很丟臉，但陳圓說得對，真正丟臉的，是那些沒有勇氣站在舞臺上的人！我會加油的！”聽完林與的“豪言壯語”，陳圓和明思相視一笑。

五

明思正式到廣播站報到那天，林與拉著陳圓跑到操場的榕樹下聽明思主持節目。

突然林與拍了一下大腿：“有了！”

“什么有了？”陳圓一臉疑惑地望著她。

林與從書包里掏出紙和筆，跟陳圓說了她的想法：“想進文學社的同學都要交一篇近期寫的文章去評比，我一直沒想好寫什么內容，但剛剛聽明思主持的節目后，我打算寫一寫同學們聽廣播時的真實反應。”

林與連夜把文章寫好，隔天拿給陳圓和明思看了一遍，又認認真真地修改了好幾次，最后才謄抄到稿紙上，和報名登記表一起交給老師。

文學社入選名單是在周五那天公布的。只聽到明思的聲音從廣播站的喇叭里穩穩傳來：“我校文學社今天又迎來了五位新社員。他們分別是來自高一（7）班的黎書……”

等明思念到最后一位同學的名字時，他的聲音明顯停頓了一下。最后，他還是接著說道：“讓我們恭喜以上五位入選的同學！”

此時，林與已經“哇”的一聲哭了。陳圓緊緊地抱著林與，并掏出紙巾，幫她擦干眼淚：“雖然沒能加入文學社，但你已經很棒了！”

此時，廣播站的喇叭里再次傳來明思的聲音：“我的好朋友在這次文學社招新中落選了，但我想跟她說，青春總要經歷一次風雨的洗禮。請相信那些曾經遭遇的挫折，它會使我們更加堅韌、頑強，讓我們茁壯成長！”

聽到廣播的同學紛紛跑到廣播站的留言群里為林與加油打氣，老師們也在群里給同學們留下許多寶貴的人生建議，大家受益良多。

六

一個月后，學校舉辦50周年校慶晚會，老師提議選8個女生去排練一個舞蹈。

明思最先舉手：“陳圓學過舞蹈，選她吧。”林與也舉手投了陳圓一票：“文娛委員，選陳圓，她會跳舞！”

在大家討論得正激烈時，突然有一個同學跳出來說：“我以前跟陳圓在一個學校，從來沒聽她說過會跳舞啊？”

教室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文娛委員拿著登記表，走到陳圓身邊，問道：“陳圓，你真的學過舞蹈嗎？”

陳圓雙手搓著衣角，臉色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然后她捂著臉，傷心地跑了出去。

明思和林與一起從教室追出去。操場的榕樹下，陳圓抱著膝蓋，把頭深深埋在臂彎里，就像一只烏龜將四肢縮回重重的殼里。

“陳圓，到底怎么回事？”林與問道。

陳圓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說道：“我以前在電視上看過一檔舞蹈節目，知道舞蹈演員上臺前都會手拉手圍成一個圈喊口號，用來緩解內心的緊張。上次看到明思面對觀眾容易緊張忘詞，我就想到了這個方法，可我又怕你們不相信我，所以……”

說到這里，陳圓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會怪我嗎？”

“我們怎么會怪你呢？”林與和明思異口同聲地說道，“陳圓，你可是我們的好朋友呀。”

回到教室后，明思主動站上講臺，把陳圓為了幫助他克服心理障礙才撒謊的事情講給大家聽。同學們都被陳圓感動，紛紛鼓起了掌。

后來，林與把他們的故事寫成一篇名叫《友情》的文章。在文章的末尾，林與寫道：“青春就像一片汪洋大海，我們是被海浪包圍的船員，還好身邊有攜手并進的朋友，我們才能順利到達彼岸。”

從容//摘自《少男少女·校園》2023年第3期，本刊有刪節，河川/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