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眼淚

修紅宇

電影《不能說的秘密》里，周杰倫將桂綸鎂帶到二手唱片店，為她戴上耳機——為什么要對你掉眼淚/你難道不明白為了愛/那情人的眼淚最珍貴……讓動人的歌聲說出他的秘密。

這首由姚敏作曲、陳蝶衣作詞的《情人的眼淚》，原唱為新加坡歌手潘秀瓊。幾十年來，這首歌被無數(shù)歌手翻唱過，皆用情真切，風格卻各不相同：徐小鳳的醇美，鳳飛飛的柔曼，蔡琴的幽婉，林憶蓮的新潮又復古，趙鵬的低沉又真摯……我最喜歡的版本是梅艷芳做客《超級偶像》時，配合童安格伴奏的鼓聲，清冷含蓄的演繹，無盡心事欲語還休。

而打動周杰倫的“眼淚”，卻是來自臺灣地區(qū)的歌星姚蘇蓉。她因唱歌時愛流淚而有“盈淚歌后”的美譽。周杰倫請助理去買回所有的經(jīng)典老歌，最后還是覺得姚蘇蓉的版本最有味道。因為周杰倫的選用，退隱多年的姚蘇蓉因歌聲而再次風靡。

香港文壇泰斗劉以鬯的小說《對倒》中，從上海移居香港的中年男子淳于白，與土生土長的香港少女亞杏，各自游蕩在上世紀70年代的香港街頭，互不相識的他們，在不同空間里同時聽著姚蘇蓉的歌。

坐在香港的餐廳里，淳于白聽著姚蘇蓉的《今天不回家》，他想起在上海舞廳里聽歌的時光，“那些消逝了的歲月，仿佛隔著一塊積著灰塵的玻璃，看得到，抓不著?？吹降姆N種，也是模模糊糊的。他一直在懷念過去的一切。如果他能沖破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他會走回早已消逝的歲月?！倍嗄旰?，一位導演受到劉以鬯小說的啟發(fā)，拍了一部電影，他引用這段話作電影臺詞，刻畫出《花樣年華》的輪廓。這位導演就是王家衛(wèi)。

躺在家中的亞杏，聽到樓下唱片公司在播放姚蘇蓉的《愛你三百六十年》。亞杏喜歡姚蘇蓉，常去看她的演唱會，守住電視機聽她唱歌。聽姚蘇蓉的歌，會讓亞杏心里產(chǎn)生輕松的感覺，亞杏希望做歌星，做“姚蘇蓉第二”。

有一個男孩，在和亞杏相同的年紀，也喜歡上姚蘇蓉。讀中學時，學校流行歌唱大賽，有幾個男同學常唱姚蘇蓉的歌，令他印象深刻。男孩的大哥有姚蘇蓉的唱片，男孩常拿來聽，慢慢地學會唱她的歌，他意識到自己也很有天賦。是姚蘇蓉將男孩帶入音樂的世界。他也想當歌星，但不想當“姚蘇蓉第二”，只想要當自己的第一。

姚蘇蓉隱退前最后一次亮相，是參加第30屆金馬獎頒獎典禮，男孩也去了，領(lǐng)完最佳電影歌曲獎，他去后臺找到姚蘇蓉，輕聲問：“可不可以跟你合影？”這個男孩就是張國榮。

“情人的眼淚”如珍珠，穿起舊事，連起新夢，一代又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