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自治區：用數字化串聯村落的過去與未來

文｜史英靜

西藏自治區，位于素有“世界屋脊”之稱的青藏高原西南部，這里不僅有奇異的地質地貌和獨特的自然風光，還有別具一格的社會人文景觀，僅寺廟最盛時就有2700 多座，還有不少宮殿、園林、城堡、要塞、古墓、古碑等。更重要的是，西藏各地區仍留存著各個時代的文化活化石——傳統村落，它們記錄了一時一地的文化，蘊藏著一時一地的文明，值得被挖掘、呈現，并以數字博物館形式加以保護與利用。

遍布地市的80 個中國傳統村落是獨具民族特色的文化載體

自2012 年至今，西藏共有80 個村落被納入《中國傳統村落名錄》，其中前五批為35 個，第六批數量較多為45 個。具體來說，這80 個傳統村落位于西藏下轄的七市區，分別是山南（34 個）、日喀則（12 個）、昌都（12 個）、林芝（7個）、那曲（6 個）、拉薩（5 個）、阿里（4 個）。

各個地市擁有不同的文化，傳統村落所蘊藏的歷史文化，所能彰顯的價值也有所不同。其中，傳統村落數量最多的是山南、日喀則、昌都。山南市，史稱“雅礱”，地處青藏高原岡底斯山至念青唐古拉山脈以南的雅魯藏布江中下游，面積79090 平方千米，約占西藏自治區總面積的十五分之一。

山南以藏族為主要民族，是西藏古文明的發祥地之一。大約在原始社會時期，雅礱一帶就有藏族先民繁衍生息。歷經千百年，這里有靠近雅隆河上游原吐蕃雅隆部落（即松贊干布所在部落）發源地的藏王墓，雄偉壯觀的桑耶寺，吐蕃王朝時期藏王赤德祖丹于八世紀早期修建的吉如拉康，洛扎縣邊巴鄉杰麥村西南側懸崖上的杰頓珠宗遺址，還有藏族邦典、卡墊織造技藝、山南藏戲、山南門巴戲等非遺。

日喀則，位于青藏高原西南部，與尼泊爾、不丹、印度等國接壤。它南北地勢較高，其間為藏南高原和雅魯藏布江流域。日喀則市的藏文意思是“土質最好的莊園”，境內定日縣有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瑪峰；桑珠孜宗堡和江孜古堡都是曾經的政教中心；有扎什倫布寺、白居寺、薩迦寺等一批著名寺廟；亞東口岸、樟木口岸和吉隆口岸等。日喀則的喜馬南麓六大名溝還被稱為“西藏小江南”：亞東溝，陳塘溝，嘎瑪溝，絨轄溝，樟木溝，吉隆溝，留下了血浴紅河谷，封存夏爾巴人原始檔案，珠峰長出的生態園，密境里的密境，于峭壁之上的要道等故事。

此外，日喀則的民族手工業有著悠久的歷史，有“松巴”靴、江孜的卡墊、金銀器加工、氆氌和民族服裝，謝通門、拉孜的藏刀，仁布的玉器，吉隆的木碗、竹器等制作工藝，還有輕快奔放的“果諧”，粗獷激昂的“斯馬卓”等民俗，珠峰、寺廟還是這里最典型的地域文化特征。

昌都市，古稱“康”或“客木”，別稱康巴、藏東明珠，位于瀾滄江上游，是西藏的東大門。昌都地處三河一江地區（昂曲、扎曲、色曲、瀾滄江）地帶，藏語意為“水匯合口處”。唐代，昌都曾為吐蕃王國的一部分，明清以后統稱此地為康藏地區，原西藏政府稱它為“朵康木”地區。這里自古以來就是“藏東重鎮”，處四川、青海、云南交界的咽喉部位，也是川藏公路和滇藏公路的必經之地，“茶馬古道”的要地，往來商貿頻繁，有“雪域之門”的盛譽。

昌都是康巴文化的發祥地，藏族常以“康巴漢子”自稱，由于居住地域和社會交往的因素，自古以來，昌都康巴人就較早地接受了來自青海、甘肅等地的黃河文化，來自四川、重慶的巴蜀文化、長江文化，以及來自云南白族、彝族、納西族、傈僳族等多民族文化的精華，在語言、服飾、宗教、民俗、民居建筑、民間文化等方面，均有其明顯區別于其它藏區文化的特殊表現。如今，在昌都民間，依然保留著《格薩爾王傳》說唱、民間文學歌謠、神話人物與傳說、男性領舞的芒康弦子舞等。

用數據識別潛力保護地區連片挖掘保護傳統村落

截至2023 年10 月，住房和城鄉建設部、財政部共同認定了全國10 個傳統村落集中連片保護利用示范市、75 個傳統村落集中連片保護利用示范區。在這75 個連片區中，就包括西藏山南市乃東區。

乃東區曾是“窮棒子”紅色文化發源地。1961 年，在共產黨員次仁拉姆同志的帶領下，桑嘎村11 戶自發組成“窮棒子”互助組，成為西藏百萬翻身農奴發展生產的標桿和榜樣。他們團結互幫互助發展生產，建設美麗家園的“窮棒子”精神深植在桑嘎，成為激勵子孫后代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紅色基因。

乃東區傳統建筑獨具藏式風格特點，藏族民居以口字型、凹字型院落為多，院落中間有一天井，利于防風沙，保溫效能好。院落布局上，依地形、勞作、生活的不同而靈活布局。在半農半牧區，多數農戶為上下院。樓下為下院，是儲藏、圈養牲畜等功能空間。上院通過下院天井中的獨木梯聯系，是日常居住飲食起居之處。

乃東區7 個傳統村落擁有共性，也有各自的文化個性。一般來說，該地區大部分村落處于高海拔的高寒地區，自然地形落差較大，山形連綿起伏。傳統村落選址在自然條件較好，地勢平坦、開闊，有可靠的生活、生產資源的地區。還有一些村落依寺廟的規模而發展，若寺廟的香火鼎盛，其周圍的村落也隨之迅速擴大。

單個傳統村落擁有各自的文化特點，這是制作傳統村落數字博物館時最值得深度挖掘的地方。如著名的扎西曲登寺所在地——扎西曲登村，扎西曲登村的扎西曲登寺距今有760 多年歷史，始建于1252 年，是薩迦派大師雄諾羅卓所建造。有關扎西曲登寺的選址廣為流傳的是，寺廟背后的帕布日山形似一頭大象側臥，于是大師雄諾羅卓就選擇在此建寺。而寺廟就佇立在大象鼻孔前，像一個華麗的鼻罩。

雕刻、泥塑異彩紛呈的村落——桑嘎村，桑嘎村的吉如拉康，是吐蕃王朝赤德祖贊時期始建的古寺，全名“扎瑪爾吉如拉康”。拉康，系藏語“佛殿”音譯。吉如拉康規模不大，但其遺留下的建筑、雕刻、泥塑等非常豐富，對研究西藏歷史、宗教、建筑、雕塑提供了重要的實物資料。2001 年6 月25 日，吉如拉康作為唐至清時期的古建筑，被國務院批準列入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根據傳統村落集中連片保護利用示范通知，對于傳統村落集中連片地區的申報要求要點進行梳理，可知，傳統村落集中連片保護利用示范區應該具備：（1）申報縣區應擁有5 個及以上列入國家保護名錄的中國傳統村落；（2）保護利用工作推動、保護利用現狀良好，人居環境改善良好，前期工作卓有成效等。依照通知標準，通過梳理，西藏滿足條件的傳統村落連片發展潛力地區有昌都左貢縣、山南錯那縣。其中，左貢縣有6 個中國傳統村落，錯那縣有5 個中國傳統村落。

扎西崗村數字博物館

左貢，位于西藏自治區東南部，昌都市東南部，地處藏東南高山峽谷地帶，地勢北高南低。其境內的山脈有東達山、多拉山、茶瓦珠山以及與云南交界的梅里雪山，海拔5434 米的最高峰雀拉山峰。怒江、瀾滄江、玉曲河由北向南呈“川”字型縱貫左貢奔流而下，形成三種不同的河谷地貌。這里有傳統東壩民居、帕巴拉神湖、左貢三大寺、中林卡古墓群等自然和文化景觀。

錯那，藏語“湖前面”的意思，位于西藏自治區東南部，喜馬拉雅山脈東南，西鄰不丹、南與印度接壤，是西藏自治區的重要邊境城市之一。這里的門巴族人每一個人都是杰出的民族手工藝者，木工人人會，還能自己做衣裳。門巴族的門巴戲十分具有本族特色，是錯那市的流行劇種，由于它直接采用藏戲的藏文劇本，所以民間稱之為“門巴拉姆”，即門巴藏戲。

利用數字博物館方式 全方位記錄、挖掘西藏傳統村落價值

吞達村數字博物館

吞達村全景漫游

為實現西藏傳統村落價值的挖掘、文化的呈現與保護，由西藏自治區住房和城鄉建設廳組織開展了傳統村落數字博物館制作工作，近2023 年一年內實現了西藏近10 個傳統村落的數字博物館制作。這些村落遍布西藏阿里、拉薩、日喀則康馬、那曲、乃東等地。其實，早在2017 年，西藏拉薩尼木縣吞巴鄉吞達村、林芝市巴宜區魯朗鎮扎西崗村就實現了數字博物館化。

依照“中國傳統村落數字博物館”官方平臺的要求，博物館要求全面采集村落的歷史文化、環境格局、傳統建筑、民俗文化、美食物產以及旅游導覽等內容，并以圖片、視頻、全景、文字形式呈現。每個板塊中又分為若干小板塊，比如，歷史文化板塊中包括西藏村落的遷徙歷史、歷史人物、歷史事件、口述歷史、傳說等，是希望通過多個維度充分挖掘歷史事實。

扎西崗村

早期上線“中國傳統村落數字博物館”的吞達村，位于拉薩市尼木縣吞巴鄉，依吞巴河而建，沿河流溪水走向呈帶狀分布，是著名的“藏文鼻祖之鄉、藏香之源”。據縣志記載，吞彌·桑布扎功成回鄉后，發明木制水車來磨制藏香的原料柏木，柏木泥制成磚晾干后制成藏香，即有名的“尼木藏香”，它與“雪拉藏紙”“普松木刻雕版”合稱為“尼木三絕”。村落擁有1300 多年歷史的傳統藏香制作手工藝是村落自然環境、自然資源與人類活動的完美融合，技藝本身與本地柏樹、天然溪流、制香水車、打磨裝置、河谷地勢息息相關。吞巴人利用吞巴曲河制作藏香，以水力驅動水車及打磨裝置，將柏木磨漿陰干形成的泥磚做為主料，輔以藏紅花、雪蓮花、麝香、藏寇、紅景天、丁香、冰片、檀香木、陳香、甘松等本地名貴藏藥，手工制作而成，而且各家各戶均有家傳獨特配方。

扎西崗村海拔3300 米，傳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古時只有幾戶人居住，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直到有一天，文成公主路過這里，在扎西崗歇腳時，觀天測地，不由驚嘆這里是個吉祥寶地，隨行的官員便給村落取名“吉祥坡”，藏語“扎西崗”。村落坐落于山間峽谷平地，地勢東高西低，依北面山腳、緩坡或空曠地帶而建。傳統建筑以灰、白、土黃、木本色、石材本色等當地建筑顏色為主，用色十分講究淡雅清新。

2023 年開始，西藏陸續建館，日喀則康馬縣朗巴村、達日村；日喀則定日縣崗嘎村；那曲尼瑪縣南村；昌都芒康上鹽井村；林芝波密日卡村；山南錯那縣賢村等等紛紛創建數字博物館。此次建館涉及地區跨度更大，歷史經歷迥異，民族文化更為多樣。

比如，位于日喀則定日縣的崗嘎村，曾是珠峰下的清軍屯兵地，歷史經歷的獨特性來自該地特殊的地理位置，即與尼泊爾國臨近，位于中國邊境線上。清朝乾隆五十五年，是鎮壓叛亂的福康安大軍駐扎地。

崗嘎村的歷史、遺存、文化、信仰、建筑、美食均與地理、歷史淵源有關，這些散落在實體橫向空間，與縱向歷史時間里的文化元素，通過數字博物館的方式，被拉齊到一個博物館空間里，這里可以承載千年歷史、承載無盡空間遺存，而且通過數字化的呈現方式，可以讓人們清晰地分析、知曉崗嘎村從哪里來，為何是現在的樣子等諸多問題，也為崗嘎村未來的保護發展提供重要的支撐。

此外，還比如日喀則康馬朗巴村，有西藏保存完整的貴族莊園——朗通莊園；康馬達日村是中不邊境線上的傳統游牧村……各個都具有獨一無二的特色與價值。

作為一省，一市，一縣境內的村落，它們之間的共性不言而喻，但重要的是如何挖掘它們各自的特殊性，而傳統村落數字博物館就是一個最佳的挖掘手段與方式，不僅是由于它表達的多樣性，更重要的是它通過空間、時間、形式、深度的多維度“交互”，更能讓人們將村落的成因、現狀與未來連貫起來，更容易了解村落的價值點，也更易從中獲得指導村落保護發展工作的思路與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