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云歸尋常處

文/關永維

花開只是一瞬，綻放的卻是一季的浪漫。

那是在我剛剛大學畢業不久的春日，每天上班都要經過一條小路。總能遇見他，我們相視而過，我向左走，他向右走，留下的只是擦肩而過的轉身，驚鴻一瞥的回味。

最初，我注意到他，是那雙大眼睛，深沉而含蓄，內斂卻堅毅，總是閃著智慧與知識的光芒。那種含蓄的眼神，給人以純凈、恬然的感覺。每個清晨，這種眼神都會寧靜地從我身上滑過，似晨曦中凝碧的露，清爽中捎帶著問候。眉眼盈盈處，心靈感知間，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卻好像表達了千言萬語。

漸漸地，我莫名地開始回味，品嘗著陌生的、暖暖的、不知所以的千般滋味。那雙眸中閃爍的世界，流轉的是友善與率真，顧盼的是真誠與善良，直覺使我確信這一點。于是，我能做的便是回饋給他相同的無言的問候。

每天，我們都擦肩而過，回眸流連，心照不宣。我猜想著他的年齡、工作、名字，他的一切……還有，是否他也在這樣想我。

我們這樣靜靜地相遇了無數次，仿佛成了陌生的老朋友。熟悉的眼神中，傳遞的默契，是時間與語言都無力阻隔的，跨越時空的語言無聲卻震撼，無形卻時時相伴。直覺告訴我：他一定優秀且出色，并充滿善意。

偶然的一天，他在一個不經意的轉身間，撒落了一張名片，我正準備去拾，它卻已經飄散在風雨里，像一只蹁躚的蝴蝶在舞，我去追，它在飛，飄渺的雨霧，朦朦朧朧，轉瞬間，名片早已不知去向……

日子如水般流過，一如既往。我們沒有故事發生。在春天的最后一個周末，我收藏好所有的故事，做了最美的新娘，奔赴了自己的玫瑰之約。

結婚后，當我穿著紅色套裙、提著紅色手包出現在上班的路上時，我們依然相遇，只是這次迥異的眼神區別于以往的任何一次，讓我至今記憶猶新：他流露的先是驚詫，繼而是失落，當那份失落重重地跌下來，瞬間就“忽作玻璃碎地聲”了。那一刻，我確信了自己從前的感覺與判斷，我印證了自己心有靈犀般的第六感。

后來，我改變了上班的路線，另起一行，重新開始。有時，放棄，往往能夠成全更為寬闊的擁有。心無旁騖，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漫隨天外云卷云舒，幸福的日子如水般流過。因為遺憾，反而成就了另一種美。

后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也終于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每當有感嘆，總想起，春天的陽光，春日的邂逅。他會如何回憶我，帶著微笑或者沉默，帶著追悔或者感傷。因為回憶，反而成就了另一種美。

再后來，我終于能體會到，月淺燈深，夢里云歸何處尋？當時只道是尋常。

每一個春天都如期而至，每一份美好都如約而來。春天里的那份記憶，多年以后，依然像花兒般爛漫的綻放。夢中常有蹁躚的蝴蝶，輕舞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