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云（上）

長安荻

波兒推開窗，在清晨的風里嗅到秋天的味道，一片雪白的羽毛隨風飄進她懷里。

波兒認出這是一根天鵝的尾羽。秋天是天鵝的換毛期，這個時候撿到羽毛并不稀奇。可是，羽毛尖上有一滴米粒大的血，這讓波兒懸起了心。

波兒在門外草地上，又發現了十幾根沾血的白羽。沿著羽毛掉落的地方一路走去，波兒在灌（ɡuàn）木叢中找到一只精神不振的天鵝。

波兒輕聲問：“天鵝先生，您受傷了嗎？請讓我替您梳理美麗的羽毛，好嗎？”

波兒客氣極了！她深知這高傲的大鳥，從不接受他人的憐憫（mǐn）；唯有發自內心的尊重，才能博得他的垂青。

聽到波兒的聲音，天鵝揚起頭，矜（jīn）持地說：“小丫頭，那有勞你了。”

波兒使出渾身力氣，抱著天鵝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幫天鵝擦去身上的污跡，溫柔地包扎好天鵝腿上的傷口。

天鵝感激地看著波兒，卻只是淡淡地說：“小丫頭，干得不錯！”

波兒細心地照顧了天鵝五天。待天鵝的傷口不再流血，他就說什么都不肯再留下了——他必須追上族群，趕去南方越冬。

臨走前，天鵝說：“小丫頭，我會報答你的。”

小溪上最后一片寒冰融盡的那天，天鵝敲響了波兒的窗戶。

波兒連忙打開窗：“天鵝先生，好久不見，歡迎來做客！”

天鵝沒有說話，他朱紅色的喙里叼著一顆雞蛋大的寶石。

天鵝把寶石吐到波兒手心上：“小丫頭，你救了我，這是給你的酬勞。”

波兒好奇地舉起寶石對著陽光，寶石反射出絢爛的光芒。

天鵝說：“這是世界上最明亮的寶石。在漆黑的夜晚，它發出的光可以照亮一整個村莊。”

聽到這話，波兒把寶石放下，說：“謝謝您，但我不需要這份禮物。我的房子已經足夠亮。聽說西方有個永夜村，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把寶石帶到那里，讓它當村里的月亮吧！”

“麻煩的小丫頭！”天鵝搖搖頭，但并沒有不開心。他銜著寶石飛走了。

過了一個月，天鵝再次出現在波兒的窗前。這次，他帶來了一竹筒清冽的泉水。

天鵝說：“我已經把寶石送給了永夜村，我又給你找到了一份更好的禮物。”

天鵝把竹筒推到波兒面前：“這是不老泉的泉水，喝下它的生物都可以長生不老。”

波兒搖頭道：“此時此刻，我健康、幸福、知足。請您把它送給更需要的人吧！”

天鵝晃著腦袋，似乎很生氣：“喂，小丫頭，我可不是你的信使！如果你真的不需要它，就把它隨便潑到什么地方吧！”

波兒輕輕搖晃著天鵝的翅膀：“天鵝先生，求您把它帶給沙漠中的梭梭樹，讓那堅強的植物永葆（bǎo）生機！”

天鵝跺跺腳：“我從沒見過這么奇怪的小丫頭！”

波兒笑道：“天鵝先生，如果您不覺得冒犯，我們做朋友吧！朋友之間相互幫忙，是不需要報答的。您愿意到您的朋友家中做客嗎？”

天鵝優雅地穿過窗子，飛進波兒的房間。他指著天花板問：“那是什么東西？”

波兒房間的天花板上，刷著天藍色的油漆，如同蔚藍的天空。那一方天藍色的油漆上，貼著一小片柔軟雪白的羽毛，如同藍天上的云朵。

波兒拍掌笑道：“那是您送給我的禮物呀！”

天鵝飛到天花板下一看：那簇（cù）潔白的羽毛，被仔細地粘在天花板上，拼成了云朵的模樣——這是他去年秋天落在波兒家的羽毛。

天鵝的心暖暖的。

他低下頭叫道：“這可不算什么禮物！你等著，我去給你找一件最好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