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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花園里熱鬧的編輯部

2023-11-29 23:24:10葉周
花城 2023年5期
關鍵詞:重慶

葉周

幾年前我去重慶,特地前往“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遺址,“文協”的舊址在張家花園路65號的棫園,原來用竹泥巴墻建起的三層建筑已經不存在了,只剩下一堵圍墻和圍墻邊繁茂伸展的黃葛樹。這個名為張家花園的地區入口很隱蔽,許多重慶人在這個城市住了幾十年也未必知道。小巷子很幽靜,這里沒有車道,走在高低起伏的步道上,一邊是為防水土流失筑起的堡坎,一邊是老式樓房,腳下是石梯,天空中還不經意間橫陳著綠色的植物。聽不見鬧市的車聲、人聲,仿佛是一個時間停滯的世界。那個下午我在間歇的小雨中走在起伏高低的石階上,路面被雨水浸濕了,我的腳步在石路上留下了一行行足印。我在濕滑的路上徘徊,試圖從空間中尋找前輩留下的信息。

重慶文化部門為了保持遺址的原味,特地按照原來的樣子做出了一堵墻。兩扇斑駁的黑色大門,門邊的圍墻上鐫刻著一幅幅壁畫,依稀可見抗戰年代文藝工作者的身影。特別珍貴的是一塊牌子上鐫刻著許多文壇前輩的名字:“1938年武漢失陷前夕,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遷來重慶,設會址于此。中國抗戰大后方進步文藝界的著名人士郭沫若、老舍、茅盾、馮乃超、胡風、臧克家、葉以群、何其芳、艾蕪、柳青、邵荃麟、聶紺弩、馮雪峰等多在此集會,舉辦各種活動。”我早已聽說過這段往事,等到有一天來到這個地方,一步一步地踏上山城的土地,我才真實地感受到歷史中散發的傳奇力量。

當年父親葉以群協助老舍先生主持“文協”日常事務的歲月里,這棟臨街的樓房,如同一幢集體宿舍。兩扇黑漆門板里面,是一個天井,一邊是國民黨元老廖仲愷的女兒廖夢醒住的小樓;另一邊一棟三層樓房,左手靠著樓梯的一間住著父親葉以群,他負責“文協”日常事務,負責編輯茅盾主編的《文藝陣地》。另一邊是“文協”會刊《抗戰文藝》編輯部。二樓住著影劇界的劇作家和導演宋之的、史東山、章泯、葛一虹;三樓先是住著導演陳鯉庭、演員舒繡文帶著三四歲的小女兒,當時,史東山導演和舒繡文都在附近的中央制片廠拍電影。中央制片廠1937年底從武漢遷渝,重慶成為中國電影精英避難地、大后方的電影生產基地,有中國好萊塢之稱。后來這里住的又有導演鄭君里等。臨時到這里投宿的文化人就更多了。艾青在去延安之前曾經住在這里,艾青走了以后,徐遲住了進去,還在抽屜里看見艾青留下三四十幅畫得極美的圖畫。如今這些前輩都已離世,可是憶想當年的歷史情景,其中有許多故事依然鼓舞人心,令人熱血沸騰。

父親葉以群1938年在武漢參加了“文協”的籌備工作。武漢淪陷前又去了桂林,然后輾轉來到重慶。“文協”的駐地起初是在臨江門,后來在一次日軍大轟炸中被炸毀了,再搬到張家花園。說起父親在張家花園的那間屋子,我在好幾位前輩的回憶文章中讀到許多珍貴的記錄,原來不僅父親在里面住了很多年,茅盾、老舍也常去那兒和父親討論工作,有時討論得熱烈了就在他的屋里住一晚。沙汀、徐遲是父親很好的朋友,他們先后在這間屋子里共處一室,互相幫助,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記憶。沙汀還有好幾篇頗有影響的小說都是在父親的鼾聲陪伴下寫成的;在徐遲的記憶中“這小小的一間房,成了內地最重要的文藝雜志的總編室。印刷所和書店的人,不斷進進出出:送稿、送校、送書”。 父親寫評論,也寫小說、報告文學,但主要精力還是放在編輯刊物和主持出版社上。作家們有些稿子審查老爺通不過,就靠他去打交道。在前輩們的回憶中,他就是一個文學活動的組織者,縱橫捭闔,從容應對社會的方方面面。與我記憶中嚴肅寡言的父親不一樣,我看見前輩們記憶中的另一個渾身充滿了活力的年輕人。

沙汀小說問世的積極推手

我讀了吳福輝撰寫的《沙汀傳》,書中描述,沙汀曾有一段日子擠在葉以群的小屋里寫作,那個時期寫出了幾個著名的短篇。于是我找來了家中收藏的《沙汀選集》。那是1959年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版本,當年的印數近三萬冊。其中收錄的小說《在其香居茶館里》和《堪察加小景》(收入選集時改名為《一個秋天的晚上》)就是在父親住的小屋里完成的。讀著這些幾十年前的小說,想象著沙汀先生寫作時的情景,我似乎瞬間找到了一種與那個時代的連接和親切感。

1939年年底父親結束了作家戰地訪問團的前線訪問活動后回到重慶,搬進張家花園“文協”的駐地,他的小屋完全變成了一間辦公室,他的大量日常工作也在里面完成。父親的屋子里第一位來的過路客是作家沙汀。1940年,沙汀離開延安來到重慶,時常來父親的小屋搭鋪。他們早在1932年上海“左聯”時期就見過面,那一次作為“左聯”組織部長的葉以群去找剛剛靠近“左聯”的艾蕪,在那兒見到了沙汀。沙汀這次到了重慶,周恩來向他介紹了葉以群。起初,沙汀常去參加南方局文化組組長徐冰主持的文化工作討論,回來后把精神傳達給葉以群,由他去貫徹。父親在重慶文化界有深廣的人脈,表面看似并不活躍,但是與人打交道總能得到別人的信任,許多別人解決不了的難題他都能解決。所以沙汀對他頗多依賴,兩人關系很好。沙汀常年住在鄉下,每次到重慶市區都來葉以群的屋里搭伙。沙汀年長于父親七歲,當年父親才三十歲出頭,沙汀約三十七歲。當時父親沒有家小,獨自生活自由自在。沙汀上有老下有小,家里人口不少,生活負擔很重。在以后的數年中,他的著作完成后,許多也是葉以群為他安排出版,還想著法出書前先在刊物發表一下,可以多一些收入。沙汀生活無著時就找葉以群,葉以群可以為他預支稿費。(吳福輝《沙汀傳》)

沙汀和其他的作家不同,他始終堅持扎根在自己熟悉的生活土壤里。到了重慶以后他時常回到自己的家鄉四川雎水農村生活。有一次他剛從大山里鉆出來,朋友們幾乎認不得他了。他的裝束也確實奇特。長袍,一頂剪去帽檐就像氈窩子一樣的黑呢禮帽,還戴了金戒指,活活一個土保長、土紳士模樣,一個從自己的小說中走出來的人物。他融進自己的描寫對象中去,扮演得相當成功。有一天作家曹靖華跑來找葉以群,正巧屋里只有沙汀一人在,曹靖華匆匆瞥了一眼轉身便走,居然沒有認出他來。在走廊見到從外面回來的葉以群,偷偷問道:你屋里坐著的這位好像是個保長!葉以群聽了笑得直不起腰來了。也許正是因為沙汀始終扎根在生活中,他創作時筆下的人物栩栩如生。

沙汀和葉以群兩人雖是好朋友,從樣貌上卻差別很大。葉以群個子不高,胖墩墩的。沙汀偏瘦,蒼老一些。沙汀的穿戴總是比較土的,身著灰布長衫。而年輕他七歲的葉以群擅長聯絡工作,言語不多,但交際很廣。葉以群生活十分有規律,屋子雖不大,但都安排得很整潔,外出都穿著一套淺色的西裝,也許和他在日本留學時養成的習慣有關。其實他也就一套西裝,晚上睡覺時就把褲子折得整整齊齊,放在枕頭下壓一壓褲線。

從父親的生命軌跡可以看出,他應該是在武漢加入“文協”時通過馮乃超被介紹給周恩來的。“文協”成立時他被選為理事,并擔任了文協會刊《抗戰文藝》的編委。郭沫若先生在《洪波曲》中曾寫道:“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在三月二十七日成立。不分黨派,不分新舊,把所有拿筆桿的人都團結了起來。作為協會的機關雜志有《抗戰文藝》(月刊),由羅蓀、蓬子、適夷、以群、乃超諸人主編。此外有茅盾主編的《文藝陣地》(半月刊),舒群主編的《戰地》(半月刊),文壇在表面上還不算寂寞。”

1941年初,“皖南事變”發生,南方文委安排重慶的進步作家撤離,周恩來安排茅盾和葉以群去香港;原想安排沙汀回延安,沙汀表示還是回到故鄉進行創作。因為他當初離開延安時,就是覺得自己無法把握邊區的生活。周恩來聽了十分理解,表示同意。從此沙汀開始了他的“雎水十年”。沙汀的老家雎水離重慶四百多公里,真可以說是窮鄉僻壤。沙汀剛到安縣不久,就有軍統特務散布流言,說沙汀是八路軍派回來的。正是“皖南事變”之后,國共兩黨的關系已降至冰點。被這些流言壓迫著,他不得不一到家鄉就轉入“地下”。省縣的公文交馳往還,逮捕沙汀的命令一再傳下,沙汀只能隱姓埋名,沉入生活底層,靠著巴山蜀水的佑護,躲避敵人的追捕。

也正因為這十年深扎在生活的土壤中,豐富的生活積累孕育了他創作成果最為豐碩的十年。即便這時期的生活窮困不堪,顛沛流離,他仍未停止過寫作,長長短短的小說接二連三地創作出來。《藝術干事》《小城風波》《淘金記》《堪察加小景》等等,都是那個時期的創作。這十年,又是沙汀的物質生活最困窘不堪的十年。通貨膨脹,物價飛漲,家庭負擔日重。誠如《沙汀傳》中所記述的:“沉重的家庭負擔加重了他的精神困境。他不斷地給巴金、以群、艾蕪去信,傾訴‘缺錢用,傾訴全家‘今年生計的解決希望都擱在一本或幾本書上。于是‘催促盡快出書,查詢版稅,成了這些信件的主旋律,寫作成了‘抒憤懣和‘謀稻粱的兩面夾攻。‘有什么辦法呢?沙汀在信中喟嘆,‘要活命啦!”最近我從中國現代文學館查到十一封由沙汀家屬捐獻的重慶時期葉以群給沙汀的信,談的都是關于沙汀作品出版的事。

等到葉以群從香港又回到重慶,沙汀不時就會到重慶城里小住,一來就擠進葉以群的小屋,見到老朋友,他打開的話匣子就再也停不下來,滔滔不絕地談自己這幾年在鄉間的見聞。葉以群話不多,通常會饒

1988年秋季我從上海去北京出差,專程去張穎家中拜訪。(張穎,抗戰時期在重慶擔任南方局文委書記周恩來的秘書,新中國成立后曾擔任外交部新聞司副司長、中國戲劇家協會《劇本》月刊主編。)她住在北京市區的一個四合院里,獨門獨院。我在北京訪問過一些前輩作家,通常都住在高層的公寓中,唯有張穎的家是在四合院里。我記得她家的四合院修繕得很好,寬敞舒適。她的先生是章文晉先生,當時擔任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會長,在此之前擔任過外交部副部長、中國駐美國大使。抗戰時期他們都在周恩來身邊工作,在重慶認識并成為夫妻。那天我見到了他們夫婦,在繁忙的社交事務間隙,我得以和張穎坐下交談。張穎那時六十多歲,瘦瘦的身形,很精神。閑談中張穎回憶起她和葉以群的第一次見面,那些往事后來她在文章《在南方局文委工作的日子:獻身藝術甘愿吃苦》中寫得極為周翔。

“記得我到文委工作后不到半年,恩來同志有一天和我談話:問我在重慶文藝界有沒有認識的朋友,我說一個也不認識,只是我從延安出來的時候,我的老師陳荒煤交給我一封信,讓我轉交給葉以群,并說以群是他的好朋友,如果有必要他會給我幫助。我告訴恩來同志,這封信一直還保存在我手中,因為在紅巖嘴時,我是不能外出的,所以還一直沒有見面并轉交那封信。恩來同志頓時笑了,說你也太老實了,應該向(童)小鵬匯報呀,怎么能把一封信壓了一年呢。隨即他把葉以群的電話告訴我,讓我聯系上了就親自把信送去,并告訴我說,你既然調到文委來工作,就應該盡可能認識文化界的朋友。葉以群是個非常熱情的人,我和他通上電話,他知道我從延安出來,又帶了荒煤的信,他很高興,隨即約我到重慶城里的廣州大三元酒家飲茶,我答應了,問清地址,在約定時間找到了‘大三元。”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了,在張穎的敘述中卻如同昨日,一定是葉以群給她的印象很深刻,她的敘述才會那么形神兼備,栩栩如生。從此張穎負責和葉以群具體聯絡,傳達周恩來對“文協”工作的指示。

我似乎看見了父親在重慶文化界的生活概貌,那時他才二十九歲,穿著西裝前去與十七歲的張穎見面。重慶當時的生活其實是蠻艱苦的,在霧都山城里,從他辦公和居住的張家花園“文協”的駐地,走過幾個斜坡到曾家巖其實不太遠,也就十幾二十分鐘吧。不過那時道路泥濘,上下坡的石階都是粗坯的石板路,有時在路上摔幾個跤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在曾家巖辦公室,周恩來告訴葉以群:沈先生(茅盾)是他專程從延安請回來的,恢復編輯出版《文藝陣地》。那本雜志原先在上海出版,但是國民黨借口它未經圖書雜志審查會審查,在內地不讓發行了。現在把這本雜志拿到重慶來再次復刊,已經拿到了出版發行證。平日沈先生自己的寫作任務很忙,還有很多社會上的應酬需要他去參加。所以主要的編輯任務就要你來負責。這樣你也就是我為沈先生安排的一個助手,沈先生是社會上有影響的作家和社會活動家,我們團結各方面的力量一致抗日,十分需要這樣的代表人物。

葉以群聽到周恩來的話,不禁心頭涌起一股暖意和激動。他感受到了作為黨的領導的熱情的信賴。葉以群當即表示:請恩來同志放心,一定努力做好工作。

張穎的回憶印證了葉以群和茅盾的工作關系。周恩來抗戰時期邀請茅盾從延安來到重慶,希望他來主持恢復《文藝陣地》。他向茅盾介紹了葉以群。“恩來同志說:可以讓以群在全國文協幫助老舍先生做許多工作,今后有關文藝活動及其他方面的事情,可以通過以群多多聯系、互通消息。”(張穎:《周恩來與茅盾在重慶的交往》)在張穎的回憶中,當時南方局文委和以后文化組對外聯絡工作,許多由葉以群擔當,葉以群成了曾家巖50號的常客,周恩來經常會見他,“以群還常常把周恩來的意見轉達給茅盾和老舍,并征求他們的看法,以溝通思想,配合工作。實際上以群在南方局和‘全國文協之間起到了溝通的作用。通過他的工作,聯系文藝界持有各種不同見解的朋友,使之在大的方面達到一致”(張穎:《回憶南方局文委——文化組》)。

就是從那時開始,葉以群經常陪伴在茅盾身邊,從辦刊物到日常生活的安排,無微不至。抗戰時期幾度掩護茅盾一家遷居,轉移去香港,去上海,這些在茅盾先生的著作中都曾有過大段的記載。葉以群作為茅盾的助手,從茅盾剛到重慶時開始,一直到茅盾到北京擔任了新中國成立后第一任文化部部長。

茅盾夫婦到達重慶后,不久搬到棗子嵐埡良莊,與民主人士沈鈞儒和王炳南夫婦做鄰居。剛到重慶時茅盾向負責出版《文藝陣地》的鄒韜奮提出請樓適夷從上海來重慶,繼續擔任《文藝陣地》的編輯,后來因為樓適夷家里人口比較多,沒有辦法前來。

茅盾和葉以群在上海“左聯”時期就已認識,夏衍曾回憶道:1933年底或1934年初,“左聯”為《子夜》出版舉行了一次慶祝會,地點是在北四川路的一個日本小學里,鄭伯奇辦的日語會所借用的一間教室里。當天的活動是葉以群主持的,那天參加的人很多,茅盾、夏衍、沙汀、艾蕪等都出席了。

來到重慶葉以群才是真正第一次和茅盾在一起工作。《文藝陣地》是茅盾在香港主編的一份雜志,這次在重慶復刊時,茅盾提議組成了七人編委會。葉以群是實際負責人,茅盾是他的“后臺”。第二天葉以群又去茅盾的住處拜訪。以群進屋時看見他正在桌前寫字,他手執一支小楷筆,在潔白的信箋簽上從左到右豎著留下一行行字跡娟秀的字體。葉以群以為茅盾在寫信,不便上前。茅盾聽到身后的腳步聲知道他來了,就停下筆說:一起過來看看。

原來茅盾正在筆錄一首古樂府,便邀葉以群一起觀賞。茅盾頗有興致地一句句讀出來:“坐咸醉兮沾歡,引樽促席臨軒。進爵獻壽翻翻,千秋要君一言,愿愛不移若山。……攜弱手兮金環,上游飛閣云間。穆若鴛鳳雙鸞,還幸蘭房自安,娛心極樂難原。”讀到生動處,不住地贊嘆,寫得生動,寫得生動。

“沈先生雅興!”葉以群也跟著哈哈地笑,他被先生優雅的精神狀態感染了。

在客廳里坐下后,茅盾就聊起自己的近況。剛安頓好住處,正打算把這兩年來的見聞寫出來,可是應酬太多,根本靜不下心來。 他表示:重慶的生活節奏遠比延安急速,單單各種社交活動——官方的、半官方的、非官方的,以及私人的集會和會晤,便應接不暇,我常常忙個不停,一天下來,精疲力竭。不過,這些活動多數還是重要的,或者有政治意義,我不得不去的。說著他指了指桌上墨跡未干的信箋說,筆錄古樂府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尚是年輕人的葉以群看到壯年時的茅盾,在家穿的是寬松的中式服裝,這還是他認識茅盾以來第一次看到。原先在上海時相比起許多文人穿著長衫,茅盾出現在外面的各種場合,可都是穿著筆挺的西裝。

葉以群聽先生聊了一會天,就言歸正傳把話題轉到刊物的復刊和編輯工作上。茅盾表示已經見過周恩來,了解了復刊的事情,自己一定會做好這方面的工作。于是他和葉以群聊起了編委會的人員,編委會的組成都是和周恩來商量決定的。

第二天茅盾即刻召集了在渝編委開了會,擬定了近期復刊的內容。他們的復刊內容還是延續了當初發刊詞中所表述的:“我們現階段的文藝運動,一方面需要在各地多多建立戰斗的單位,另一方面也需要一個比較集中的研充理論,討論問題,切磋,觀摩而同時也是戰斗的刊物。《文藝陣地》便是企圖來適應這需要的。這陣地上,立一面大旗,大書‘擁護抗戰到底,鞏固抗戰的統一戰線!這陣地上,將有各種各類的‘文藝兵在獻出他們的心血;這陣地上將有各式各樣的兵器,——只要是為了抗戰,兵器的新式或舊式是不應該成為問題的。我們且以為祖傳的舊兵器亟應加以拂拭或修改,使能發揮新的威力。”該刊融創作、評論、翻譯于一爐,設有論文、短評·隨感、書報述評、小說、詩歌、散文·雜感、速寫·報告等欄目。

從此以后,葉以群成了茅盾家的常客。日子久了,茅盾就明白葉以群是周恩來派來的聯絡員,專門照顧他這個“黨外人士”。凡是共產黨內有什么重要活動或會議,需要茅盾參加的,常由葉以群來通知。而黨的指示和周恩來的講話,也由他向茅盾傳達。

經過多方努力,《文藝陣地》順利通過國民黨報刊審查委員會的審查復刊,其中茅盾做了許多疏通和周旋。復刊后具體工作由葉以群負責。很快成立了由茅盾、葉以群、沙汀、宋之的、章泯、曹靖華、歐陽山七人組成的編委會。《文藝陣地》于1941年1月10日復刊,這是全國性的文藝雜志,刊登國統區和延安等地作家反映抗戰的文藝作品,具有廣泛的影響力。

復刊后的第一期《文藝陣地》內容豐富,有沙汀的小說《老煙的故事》、艾青的長詩《瑪蒂夫人家》、張天翼的論文《論〈阿Q正傳〉》,還有為紀念列寧逝世15周年而翻譯的兩篇文章。茅盾為復刊號寫了一篇散文《風景談》,這是他到重慶后寫的第二篇“見聞錄”。葉以群正是看著茅盾先生在這張書桌上,寫下了他的散文名篇《白楊禮贊》。《白楊禮贊》在復刊后的《文藝陣地》第六卷第三期發表,旋即引起強烈反響,也為茅盾贏得了“散文大家”的美譽。

我掐指算了一下,在重慶的歲月里,當時茅盾先生將近五十,父親才過三十,他們是兩代人啊。從周恩來與茅盾的聯系,到編輯刊物,父親事無巨細都要參與。

“皖南事變”后,茅盾和葉以群撤退去香港。大約一年后香港淪陷,被日軍占領。在南方局的領導下,進行了歷史上有名的香港文化名人大營救活動。茅盾和葉以群都順利地離開了香港,撤退到桂林。后來他們又都回到了重慶。

茅盾住在長江邊唐家沱的一棟二層小樓里,距重慶市中心約三十華里,每天有兩班輪船進城,當天可以返回。但茅盾在唐家沱住下后,國民黨特務組織為了監視茅盾,特地在茅盾住處不遠的地方搭了個草棚,并擺起了煙攤。因此茅盾自嘲說:“特務機關對我的重視,使我因禍得福:白天,流氓、乞丐從不上門;夜間梁上君子也不敢光顧。”老是在家里讀書寫作也有寂寞的時候,有時他就往張家花園跑。茅盾進城如果當天回不去,就到張家花園葉以群的房間里臨時搭鋪擠一擠,遇到沙汀也在時,三人往往談到深夜。沙汀記得,茅盾是極健談的。他們有共同的話題——延安。茅盾和沙汀都來自延安,對于那里的供給制的生活環境頗有留戀。茅盾夫婦來了重慶,可是孩子們還在延安,兩地分離,自然更多眷戀。葉以群一直在白色恐怖的環境中生活,離開上海,去武漢,來重慶,自然對延安既好奇又向往。另外還有陳荒煤、劉白羽等一些朋友在那里。有一次大家終于談倦躺下了,沙汀照例不能很快入睡,他覺出晚秋季節夜半的涼意,抬頭見茅盾的被子沒有蓋好,便起床躡手躡腳走過去打算替他掖被角,不料茅盾一下驚坐起來,把沙汀嚇了一跳。原來,兩人都是時常失眠的。只有葉以群睡眠很好,他能工作,懂得休息,補養身體,吃點奶粉,每晚十一點一到,一定睡覺。

著名作家徐遲先生在他的回憶錄《江南小鎮》中寫道:“茅盾主編的大型刊物《文藝陣地》,只有一位葉以群當執行編輯兼事務員,千斤重擔他一個人就挑起來了。”在張家花園中,“最重要的是葉以群這個房客了。他在這里編輯了茅盾的《文藝陣地》。再后來,他編了《文哨》。兩刊物,他都是執行編輯。有兩張書桌,放滿了稿件。還有兩個書架,塞滿了稿件。一塊擱板之上,也擺滿和疊滿了稿件。你怎樣計算,這許多稿件中,凝聚著多少作家的心血?有何等的智慧呵!這小小的一間房,成了內地最重要的文藝雜志的總編室。印刷所和書店的人,不斷進進出出:送稿、送校、送書”。

“有時,茅盾先生從唐家沱來了,有時,老舍先生從北碚趕來聚會,他們熱烈地談論文藝的路線、刊物的方向,等等。一忽兒來了一位作家,一忽兒來了另一位,都是來找葉以群的。他比所有最忙的人更忙得多。所有從解放區來的文稿全都集中在他這里,經他的手,分到各報、刊、書店發表或出版。”

可是即便如此,作家們仍然繼續自己的寫作,“文協”還是經常舉辦各種座談會、集會、討論會,每一次活動都是為了擴大進步文化的影響。抗戰勝利前夕,恰逢茅盾五十歲生日,遵照周恩來的指示,葉以群開始籌辦慶賀五十大壽的活動。在此前,中共先后為郭沫若、老舍做過壽,慶祝他們創作的光輝歷程。其實做壽正是重慶時期周恩來領導文化界采取的更符合文人風格的做法。以給著名作家慶祝生日的名義,把大家聚在一起,發揮對社會的影響。

當葉以群把做生日的想法告訴茅盾。茅盾起先誠懇地謝絕說:自己過去從不過生日,也不想為此驚動大家。葉以群就透露這是周恩來的意思。后來,南方局文委主任徐冰和廖沫沙去看望茅盾。徐冰告訴茅盾:是周恩來同志的意見,祝壽是為了通過這一活動擴大民主力量的影響,宣揚正氣,打擊反民主的勢力。茅盾這才同意了。于是1945年6月與祝壽同時舉行的是慶祝茅盾創作生活二十五年紀念。據說這是茅盾有生以來第一次“做生日”。

獲得了茅盾同意后,《新華日報》為此登出一則消息:“本年6月是名作家茅盾先生的五十初度,文藝界由郭沫若、葉圣陶、老舍發起,正積極籌備慶祝他的五十誕辰和創作生活二十五年紀念。”6月24日下午2時在白象街西南實業大廈舉行慶祝茶會,五六百位新老朋友把大廳擠得滿滿的,樓上樓下、廳內廳外都是人。剛從新疆監獄中死里逃生的趙丹、徐韜、王為一、朱今明也趕來參加了。老朋友邵力子,知名人士沈鈞儒、柳亞子、馬寅初、章伯鈞、鄧初民、劉清揚、胡子嬰等參加了,張道藩也來了。美國新聞處竇愛士、蘇聯大使館費德林也來了,會場里還掛了不少賀詞賀幛。沈鈞儒主持會議,柳亞子、馬寅初、馮雪峰等作了熱情洋溢的講話,郭沫若的夫人于立群代表“文協”作祝詞,盛贊茅盾的文德:“嚴肅的態度,細密的文字,無盡的篇帙,不屈的操守,您的這些工作特點與處世精神,使您成為我們的燈塔,我們的表率,我們的模范。敬祝您的健康與努力。”馮玉祥在賀幛中寫道:“黑桃、白桃和紅桃,各桃皆可作壽桃,文化戰士當大衍,祝君壽過期頤高。”趙丹、金山、張瑞芳朗讀了茅盾作品《子夜》的片段。會上,重慶正大紡織染廠陳之一委托人送來十萬元支票,指定作為茅盾文藝獎金。

茅盾十分感謝朋友們的光臨和祝賀,他在答謝時說道:“……五十年來,我看到了多少中國優秀的兒女犧牲了,我自己也是從血泊中走過來的,而現在,新一代的青年又擔負了比我們這一代更重的擔子,他們經歷著許多不是他們那樣年齡所需要經歷的事,看到這一切又想到這一切,我覺得我更有責任繼續活下去,繼續寫下去,抗戰的勝利已在望了,然而一個民主的中國還有待我們去爭取,道路還很艱難。我準備再活二十年,為神圣的解放事業做一點貢獻,我一定要看見民主的中國的實現,否則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父親對于茅盾的生活起居是十分熟悉的,根據自己多年來與茅盾交往的體會,談了對茅盾的印象:“不認識雁冰先生的人,想象著他的生活,總以為他整日坐在窗明幾凈的書房里,凝神寫作。茶水、飯食都由人服侍上手……事實上,他的生活卻是最樸素的,他們不慣用人,日常家務都由他夫人處理,而他也就常常自動地幫起忙來,端菜、打水、抹桌、點燈……他都做得非常有趣味。他常常笑著說:‘那些鄰舍總覺得我們這家人非常奇怪,老爺也不像個老爺……那些人們是不會懂得:他根本不要當老爺的。他愛勞動,愛簡樸生活,這差不多已成了他的天性。”

父親在茅盾身邊的時候,還陪伴他經歷了一次人生中的巨大打擊。有一天父親去曾家巖,周恩來交給他一封信,是身在延安的中共中央宣傳部出版處處長張仲實托人帶來的。信中報告了一個噩耗,茅盾年僅二十四歲,正在俄文學校學習的女兒沈霞做人工流產手術,因細菌感染不治死亡。當時茅盾正在創作五幕話劇《清明前后》,劇團等著排演。葉以群把自己了解的茅盾的生活創作近況告訴周恩來,請示現在通知他是否合適。周恩來囑咐說,先緩一緩吧,等他忙完這一陣再告訴他。

于是這成了父親的心病,每次見到茅盾時,他都會在心里打鼓,這樣的噩耗什么時候告訴茅盾先生才合適呢?他最希望的是不要由自己擔任這個角色。可是沒有想到,有一天,茅盾來到葉以群在張家花園的屋里,兩人正在談論報上的一篇雜文,并等夫人孔德沚來接他回唐家沱。這時剛從延安調到《新華日報》工作的木刻藝術家劉峴夫婦帶著五歲的女兒走了進來。茅盾向劉峴打聽延安的情況,劉峴侃侃而談,閑談中他說認識沈先生的孩子,說著說著,忽然劉峴喟嘆道:“只是沈霞同志犧牲得太可惜了!”

劉峴的話讓茅盾和葉以群都十分震驚,茅盾被這個消息震懾住了,葉以群卻意識到再也瞞不住了。他的抽屜里還藏著張仲實的信,是拿出來還是不拿出來?茅盾呼吸急促地問:“你說什么?!”

劉峴看見茅盾震驚的樣子,自知失語,不知所措,喃喃道:“沈先生,你還不知道?”

茅盾催促道:“你快說,究竟出了什么事?”

劉峴十分尷尬,想開口又不敢開口,眼睛覷著葉以群求援。

這時,葉以群才迫不得已告訴茅盾:“一個月之前沈霞死于人工流產!恩來同志叮囑我們暫時不要告訴您,怕你們過分傷心,弄壞了身體。您正好又在趕寫《清明前后》……”以群從抽屜里拿出張仲實的來信,顫抖著手交給茅盾,一手扶著茅盾先生的胳膊,連聲囑咐:“您要節哀保重啊!”茅盾接過來自延安的報喪信,急速地掃視了一下,淚水不由自主地潸然而下,他不相信這是真的。女兒來的前一封信還說:“爸、媽,我很高興,敵人投降了,我們勝利了,等得十分心焦的見面日子等到了,我們一定不久就可以見面。”他沒有想到那成了女兒和他們最后的訣別。

延安的《解放日報》稍早前就登了沈霞犧牲的消息:“本報訊:老革命作家茅盾先生之愛女沈霞同志,不幸于本月20日病歿于和平醫院。編譯局全體同志21日曾舉行追悼。”只是當時茅盾沒有看到。

正在他們交談時,門外傳來夫人孔德沚的聲音,茅盾急忙擦干眼淚,把信藏起來,并關照以群和劉峴:“現在不能讓德沚知道,否則她會受不了的。”于是葉以群和茅盾都只能把話題岔開去。這個消息一直瞞著,一直到兩個月后兒子沈霜來到重慶時才告訴夫人。對于女兒的突然逝世,茅盾一直很糾結。他責備自己給女兒的名字起得不好:霞,霞,沉霞,沉霞,霞的名字起得不好,朝霞、晚霞,雖然美麗,可都是短暫的,不長久的!“此番我有月余之久胸中如塞冰塊,現在只要靜下來時也郁郁難以自解。亞男(就是沈霞)如果死于戰斗,我倒不會這樣難過的……她是一顆‘未出膛的子彈,這是人的浪費!”在茅盾唯一的女兒病逝幾年后,他的女婿蕭逸也在解放戰爭總攻太原,站在新攻占的水泥碉堡上用話筒向佯裝投降的敵人喊話時,不幸被敵人射來的子彈擊中犧牲了。

從1940年至1948年底,遵照周恩來的指示,父親始終陪伴在茅盾身邊,“皖南事變”后離開重慶去香港;香港淪陷后撤離,再回到重慶;“國共和談”破裂后,離開重慶去上海,新中國成立前又去香港暫避,八年中最艱險的時刻他都在茅盾的身邊。臧克家描繪重慶時期兩者的關系道:“當時大家開玩笑說:以群是茅盾的參謀長。”徐遲說:“以群一直是茅盾主編的刊物的編輯,他是茅盾的代表,多少年都是的。”

與徐遲攜手舉辦羅曼·羅蘭追悼會

徐遲是著名的報告文學作家,1978年1月《人民文學》發表了報告文學《哥德巴赫猜想》,造成巨大轟動,開創了報告文學一代新風。徐遲以他知性的筆帶領讀者走進了數學家神秘而又復雜的世界,在呼喚改革和科學救國的時代,為讀者們展現了陳景潤在數學王國中不斷闖關的獨特人生世界。當時這篇作品真可以說是洛陽紙貴,人們爭相閱讀。那時我還是上海的一個工人,特地去買了一本雜志閱讀,被徐遲的文字深深打動。那時我完全不曾知道徐遲和父親以群曾有過一段難忘的友誼,一直到他寫出回憶錄《江南小鎮》,里面有許多地方記錄了他和父親相濡以沫的相處。在徐遲的文字中了解到,有一段日子他與父親同住一室,關系非常好。他們倆還在重慶籌辦了一場規模宏大的法國作家羅曼·羅蘭追悼會,那次活動造成了很大的社會影響。

香港淪陷后徐遲回到重慶,曾有一段日子搬到歌樂山蒙子樹去住了,那里清凈,他想靜下心來一面做他擅長的翻譯,一面進行創作,他一直有一個進行專業創作的夢想。可是一段日子后沒有收入,生活出現了問題,他只能又搬回重慶,他坦承自己要做專業作家的美麗夢幻徹底破碎了。“回到城里了,我又住在葉以群的房里,我們那時已建立了很好的友誼,是好到極點的。他差不多是我的主要經濟來源,我的經理人了。我的絕大多數稿件都通過他發出去,然后又從他那里拿到稿酬,來維持我微薄的需求的。他也是很依賴著我的,凡有應景的文章,無人寫時,他總來找我來寫,我是有求必應的。”我可以想象他們互相扶持的日子,父親一直專注于編輯刊物,身邊需要團結一批好作家、寫作快手,善于寫時論的徐遲當仁不讓是一個好手了。

徐遲是個不事生計的人,有時生活十分拮據。寫了稿子給馮亦代,也不問發表,就預支稿費。而同住一室的葉以群更是他窮困時的仰賴。窮困這個字放在作家身上似乎有些不相稱,不過在戰爭年代,顛沛流離的文化人中許多人真的是飽一頓饑一頓。他們既執著于自己的信仰、理念;可是同時文章又需要發表,拿到稿費才能維持生活。在信念和謀生兩者之間,他們在徘徊。對于徐遲的生活困境,不僅葉以群很關心,喬木(喬冠華)也一直在想辦法,找一些書請他翻譯,但是終不能解近渴。后來聽說郭沫若要創辦一本雜志《中原》,需要找一名編輯,喬木和夏衍就推薦了徐遲。徐遲就這樣擔任了郭沫若主編的《中原》的責任編輯。其實那時許多刊物都是精兵強將,以極少的人干許多事。《中原》編輯部就只有徐遲和屈楚。茅盾主編《文藝陣地》審稿和編務就是葉以群一人。老舍主編的《抗戰文藝》責編就是梅林一人。巴金主編《文叢》責編就是靳以一人。

當時徐遲暫住在父親的屋里,寫些應景文章,讀英文名著。他的記憶中葉以群一直很忙很忙,雖然看起來彼此的主要聯系都在文學上,不過一些政治文件也是通過葉以群才了解到的。譬如毛澤東發表了《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后,他也是從葉以群那里第一次看到。他還時常去曾家巖找喬木。喬木和龔澎結婚后在曾家巖三樓上有了一個房間,徐遲常去那里找他聊天。其實當時曾家巖周圍被國民黨特務包圍已不是秘密,隔壁就是警察局。同一幢房子中的一二樓也有特務租住著,他去時也有些提心吊膽,但還是去,因為在那里可以得到“光明的啟示和精神的安慰”。后來徐遲又先后在墨西哥駐華大使館擔任中文秘書和英國駐華大使館新聞處翻譯。

1944年12月30日,法國著名作家羅曼·羅蘭逝世了。葉以群去找徐遲,說要籌辦一個規模較大的追悼會,悼念羅曼·羅蘭。葉以群之所以找徐遲,因為他知道徐遲認識一位墨西哥駐華大使館的代辦瓦葉。徐遲是在喬木的住處認識的,當時瓦葉需要一個中文秘書,喬木便介紹了徐遲。這回葉以群和徐遲兩個年輕人終于做了一件大事,其實葉以群真實的目的是通過這次追悼會為抗日造勢。

雖然徐遲已離開墨西哥大使館去了英國大使館新聞處工作,但是原先的友情還是保留了下來。他就去找了瓦葉閣下,瓦葉是個時髦的人,他說自己在瑞士曾經見過羅曼·羅蘭。徐遲靈機一動,就告訴葉以群,這可以算一個羅曼·羅蘭的生前好友,請他到會上講話。葉以群說:“好!羅曼·羅蘭是這樣偉大的作家,追悼會規模開得越大越好。”于是徐遲又找到瓦葉,由他出面邀請英美法蘇四國文化參贊或新聞處長一起進餐討論如何開好這個會。瓦葉以羅曼·羅蘭的生前好友出面。這樣一個國際性的大型追悼會的格局就形成了。

緊接著葉以群和徐遲又去找郭沫若,請他參加籌備會。郭老也答應了。于是他們起草了會議議程,請宋慶齡主持大會;立法院院長于右任致開幕辭;法國文化參贊葉里塞夫報告作家生平;生前好友瓦葉致悼詞;郭沫若演講;中央交響樂團演奏貝多芬《英雄交響曲》。

開會那天極其隆重,主席臺上坐著宋慶齡、于右任、郭沫若和各國文化參贊。何應欽居然也聞訊跑來了。報幕人是著名戲劇家洪深先生。舞臺天幕上掛著羅曼·羅蘭的巨幅畫像,舞臺下是八十人的全副管弦交響大樂隊。整個會場擠滿了中外人士,真可謂盛況空前。

會議的高潮是郭沫若演講,郭沫若的演講鋒芒畢露,“他從這個法國作家講起,講到去年國內戰場上的湘桂大撤退。他說到中國軍隊如何潰不成軍,狼狽逃竄,這些敗仗都應該由掌管中國海陸空軍的那個人負責。而大家沒有想到,郭沫若譴責的那個人就是坐在他身后的何應欽。演講到中間,郭沫若說一句,下面就是一陣掌聲,再說一句,又是一陣掌聲”。徐遲記得“到了最高潮,郭老簡直就揪心捶胸,瀝血嘶聲,義憤填膺地大聲斥責這個就坐在他背后的,掛了一身軍功勛章的中國遠東軍總司令何應欽。聽眾很快發現郭老罵的就是他”。

長得白白胖胖的何應欽老神在在不為所動,大家鼓掌他也拍手。雖然仗是湯恩伯打的,對手是侵華日軍總司令岡村寧次。他也在國府開的檢討會上說了一些重話:“我軍作戰無必死之心,風氣壞極。平時吃空額可以,戰時應努力犧牲。”可是還是難辭其咎。

言歸正傳,羅曼·羅蘭追悼會圓滿落幕,不過有些洋人覺得上了當。但是活動已經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國共和談最終以破裂告終,陪都的氣氛又進一步地惡化,隨著日本戰敗后全國各省市的光復,進步的文化人面臨新的轉移。他們要像種子一樣撒向北京、上海等重要的大城市,去占領全國輿論的高地。1946年茅盾、葉以群、徐遲等都去了上海,他們把在重慶經辦的雜志、出版社帶到那里去了。葉以群終于告別了他幾次進出重慶居住的張家花園小屋,那間小屋里他和作家好友沙汀和徐遲曾經徹夜傾心交談;那間小屋里他曾經向茅盾、老舍傳達南方局文委的精神,一起商討“文協”的發展;那間小屋更是無數作家作品的中轉站,被譽為“內地最重要的文藝雜志的總編室”。在那里編輯完成的《文藝陣地》攜帶著作家們堅定抗日救亡的聲音走向廣大的讀者。大浪淘沙,《文藝陣地》已成為公認的抗戰時期,生存壽命最長、影響最廣、創作與理論兼備、最受讀者歡迎的全國性重要的文藝刊物之一。

等到父親1965年秋天重訪重慶時,他在當時擔任重慶市副市長的陳荒煤陪同下尋訪故地,尋覓二十年前他自己艱苦奮斗的足跡。他們上了枇杷山,去了朝天門,爬坡進巷找到了張家花園的舊址,特別是回到了曾家巖周公館。陳荒煤日后在文章中寫道,1976年仲夏徐遲去重慶,告訴他以群已經不在人世了,那個晚上他難以入眠。他想起和以群最后一次在重慶相聚時,“以群站在周恩來同志的辦公桌面前,用一只手輕輕地撫摸著桌面。我忽然看見那只手有些顫抖,我看見他眼睛里似乎閃著淚光。我不禁驚奇地抬起頭來注視著以群……此時此地和以群在一起,我感到十分親近”。

責任編輯 王夢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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