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海濱
2023 年油價漲跌頻繁。2024 年美國大選又將加大油價走勢的不確定性。
近期國際油價波動加劇。9 月底10 月初,國際原油價格曾大幅下跌。在僅六個交易日里,布倫特油價就從每桶96.55 美元下跌到84.07 美元,跌幅接近13%。事實上,巴以沖突發生至今,國際政治對石油市場的沖擊再次凸顯。2023年剩余不到兩個月,以及到2024 年,油價是否繼續大幅波動?
目前的油價影響因素與前幾年的差別較大。比如,2017 年至2020 年特朗普任美國總統時期,美國壓低國際油價的意愿和能力總體很強,“歐佩克+”基本上處于被動防守狀態,市場看空情緒濃厚。首先,當時美國頁巖油氣開發狂飆猛進。美國頁巖油生產商表現出強大的“野蠻成長”能力,并對“歐佩克+”的石油政策產生強大的抑制力。其次,當時特朗普總統從其勝選考慮出發,抑制油價上漲的意愿較強。當原油漲破每桶60 美元后,特朗普就會感受到威脅,并多次通過發推文等方式要求沙特等歐佩克國家增加石油產量。由于美國政企以及其他因素的影響,2017 至2020 年國際油價呈現箱體波動:上有頂,一般不高于每桶70 美元;下有底,一般不低于每桶40 美元。當時油價的可預測性強。
2021 年初至2023 年前三季度,國際油價的可預測性仍舊較強。但方向與特朗普時期恰好相反。一方面,沙特等“歐佩克+”國家政府出于其政治、經濟利益考慮,減產提價的意愿進一步增強。另一方面,美國頁巖油氣開發商的活力下降,導致美國原油產量增長變緩,對“歐佩克+”的制約力大幅下降。另外,除了俄烏沖突爆發后油價猛漲的特殊時期外,最近三年拜登總統打壓油價的意愿總體不強。結果,2021 年初至今,國際油價昂揚向上,可預測性也強。
然而,從現在至2024 年底,國際油市的不確定性將明顯上升,油價或將上下劇烈波動。主要理由包括:一方面,中東是世界石油核心地區,中東動蕩加劇,可能會對國際油市產生不一定很劇烈但會較持久的影響。另一面,隨著選戰日趨激烈,拜登總統壓低油價的意愿和過去三年相比將明顯增強,這意味著拜登政府將想出各種辦法來打壓油價,雖然它們不一定總能管用,但將對市場情緒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
中東動蕩當前最為明顯的當屬巴以沖突。巴以之間幾乎每年都會爆發多次沖突,但不是每一次沖突都會推漲油價。巴以都不是世界石油的重要生產地和過境地,因此巴以沖突本身不會對國際油價產生重要影響。
當然,只有在其導致別國石油供應大量減少后,才能推漲油價。而導致別國石油供應大量減少,基本是在兩種情境里。第一種情境是為了支持巴勒斯坦,沙特阿拉伯等阿拉伯產油國主動減少石油產量。然而,由于50 年來阿以關系的巨大變化等原因,這種情境的概率幾乎為零。另一種情境就是伊朗石油供應的減少,相形這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更大。鑒于石油業對其經濟的重要性,伊朗不會主動減少其石油供應量,但有可能不得不減少。減少的原因,大概率會是美國和以色列因伊朗參與巴以沖突而打擊伊朗。

●巴以沖突雖不會讓油價大起大落,但短期內余波難平。 供圖/視覺中國
沖突爆發至今,已經超過半個月。雖然黑云壓城城欲摧,但是到現在為止沖突的范圍仍然局限在加沙地帶和黎巴嫩與以色列邊界,而基本上只有在沖突范圍溢出這兩地后,市場才真正需要關注伊朗與美以發生沖突以及伊朗石油供應減少的可能性。
目前一些好戰力量正在竭力推動沖突范圍擴大,但是迄今試圖平息沖突的力量仍占據上風。比如,美國總統拜登、德國總理朔爾茨、英國首相蘇納克、意大利總理梅洛尼等西方大國首腦紛紛飛往以色列,要求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不要升級沖突。結合各方面動向判斷,近期巴以沖突急劇擴大、升級以及大幅推高國際油價的可能性較小。即便如此,此輪巴以沖突已經觸發中東政治棋局的連鎖反應,即便和平的力量始終占盡上風,短期內沖突的余波也會難平。
在世界許多國家里,油價是重要的政治問題。在美國,則尤其如此,而在每一屆總統大選前,油價對美國政治的重要性往往比平時更加明顯,因為它直接關系到大量選票將流向何方。
自2021 年1 月就任美國總統至今,拜登在控制油價方面的成績乏善可陳。
數據顯示,2022 年6 月美國普通汽油全國平均價曾漲至每加侖5.006 美元,創歷史最高。與之相比,目前已經便宜了很多,為每加侖3.576 美元。但是對拜登總統來說,這仍然是一個危險的高價。現在離2024 年美國總統大選日只剩一年時間,而拜登連任的前景暫時不明朗。拜登尤其需要通過各種辦法降低油價來減少選票流失,以增加其連任的勝算。
但事實上,拜登無論是打沙特、委內瑞拉這樣的外國牌還是本國“釋儲”牌,都稱不上是一副“王炸”,打壓油價的效果或將有限。沙特方面,近年來美國、沙特和以色列在醞釀一項“世紀協議”,其基本內容包括:美國向沙特提供先進武器,同意沙特發展民用核能、給予沙特最高級別的安全保證;沙特承認以色列,并增加原油產量以獲得拜登政府和美國國會的好感;以色列從巴勒斯坦占領區撤軍。有報道稱到2024 年,三方將最終簽訂協議。然而,10 月7 日巴以沖突爆發后,巴勒斯坦問題的重要性再次凸顯,沙以關系的改善大概率將推遲,沙特原油增產的可能性也突然下降。為此,拜登打壓油價的沙特牌暫時打不成了。
委內瑞拉方面,美國與委內瑞拉已達成協議,美國解除部分對委石油制裁,而委內瑞拉同意2024 年舉行“受國際監督的競爭性總統選舉”。如果一切順利,委內瑞拉原油將加快回歸國際原油市場,進而將在一定程度上驅低油價。然而,委內瑞拉石油工業目前千瘡百孔。其石油產量和出口量的回升也會是一個長期緩慢的過程。對拜登政府壓低近期油價的努力,會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在本國釋儲方面,拜登政府面臨的阻力會很大。截至2023 年10 月13 日,美國戰略石油儲備數量超過3.51 億桶。據此,美國政府在當前基礎上仍可繼續釋儲1.08 億桶。但是,拜登政府如欲繼續釋儲,會面臨共和黨的反對。2022 年俄烏沖突爆發后,拜登宣布將以空前力度釋儲,共和黨考慮到釋儲有正當理由,并未過多阻攔。但是,如果未來在沒有發生與俄烏沖突同等量級的大事時,拜登政府提出再次大規模釋儲,必定會遭到極力反對。
由此,國際油價在未來一年的波動性和不確定性將明顯增強。而這種新變化很可能將持續較長時間。針對油市新業態,從業者需要提高警惕,積極應對,有效管理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