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霍默·哈德利·希卡姆：用證明題倒轉天地

王大水

電影《十月的天空》中，故事主人公桑尼。

彼時，在美國的“煤炭之鄉”——科爾伍德鎮，居民們每天睜開眼最先操心的是發生在腳下的事，這里每一戶人家住的房子，產權都屬于采礦公司，誰要是失去了在煤礦干活的能力，那他一家子就會被趕走。

煤礦小鎮聽不到天空的聲音

當“伴侶號”按照預定軌道飛過西弗吉尼亞州上空時，小鎮上就只有桑尼想要看看它的樣子，桑尼的全名是小霍默·哈德利·希卡姆，這個剛升高中的男孩喜歡讀科幻小說，房間里擺了不少他組裝的航模，他從雜志上知道蘇聯搶先發射了衛星，也了解到有位美國火箭專家正拼命研發美國的人造衛星卻沒得到重視。桑尼決定在自家后院看“伴侶號”，這一消息吸引了他的同窗好友、鄰家女孩，還有整天操持家務的媽媽們。看到白色小球劃過天空，桑尼整晚沒睡。幾天后，蘇聯人又送上了“伴侶二號”。自此桑尼整天想的就是——要用多大的火箭才能把衛星送進太空軌道？

你是否曾呆坐在鐵軌旁，注視著虛空在你身邊彷徨？氣喘吁吁的火車頭吐出一長串回環曲折的長煙，又發出悠長的呻吟和嘎嘎的聲響——在你的身旁躑躅。我曾有過類似的經歷，夢想和虛無并無兩樣。終日夢想得到紅粉知己、財富和令譽浮名，卻唯有歸來的列車與我做伴，一切皆為虛妄的虛空。——安杰洛·德·龐西亞諾摘自《火箭小子》一書

小霍默·哈德利·希卡姆，1943年出生于美國西維吉尼亞州，是一位美國宇航技師和作家。

帶著令他不眠的問題，桑尼召集好友成立了“比格克里克導彈局”，在科爾伍德鎮共試射了31枚“海鴉號”火箭——全部由他們設計制作。最后一枚火箭發射成功后，桑尼的高中生活畫上了句號。導彈局的“火箭小子”們先后讀了大學，桑尼后來成為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的工程師，曾負責培訓宇航員，并指導了哈勃太空望遠鏡的維修任務，還擔任國際空間站有效載荷培訓部主管。1996年，他被選為亞特蘭大奧運會火炬手。

1999年，電影《十月的天空》在美國上映，故事主人公的原型正是桑尼。影片還原了一座“靠煤吃飯”的小鎮，在這里，桑尼從無知無畏的“火箭小子”成長為在全國科技博覽會奪魁的火箭專家。通過他的自傳《火箭小子》，電影主創在煤灰煙塵中敏銳捕捉到了小鎮復雜而矛盾的氛圍，正是在這樣的氛圍里，“火箭小子”傳奇般的經歷才能如此動人，他的夢想、挫敗、自私、掙扎、羞恥和榮譽才傳遞給每一位觀眾。

在地下討生活的人聽不到天空的聲音，這是電影賦予“火箭小子”們的第一個氛圍。鎮上的孩子大都就讀在同一所學校，比格克里克高中與外界聯通的渠道只有一個——橄欖球賽。球員們壯碩野蠻的沖擊告訴我們：想走出這座“煤鄉”去讀大學，只有成為出色的橄欖球球員拿到獎學金。在這樣的氛圍里，瘦削的桑尼和他的同伴永不會成為女孩們視線的焦點。

父親是煤礦主管，哥哥是橄欖球球隊隊長。在家里，桑尼每天要面對的是父兄施加給他的無形壓力。好在還有天空！劃過天際的“伴侶號”、奮力研發衛星的沃納·馮·布勞恩博士，啟蒙了桑尼的心志。

在影片中，守護桑尼夢想的人是物理教師萊莉小姐、礦上的技工貝科夫斯基等人，他們是影片中的視覺亮色，當桑尼遭遇挫敗、放棄制造火箭時，這些人站出來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協助，除了知識和技術，她們還鼓舞了桑尼的士氣賦予他反抗命運的勇氣。

影片中，桑尼的至暗時刻有兩處：他和同伴們制造的火箭刷新了高度記錄，卻被州警察當眾戴上了手銬——因為他們的火箭被指控是引燃山林的元兇；他的父親為了搶救工友而受傷，桑尼頂替父親下到地下礦井工作。傷愈歸來后的父親，對桑尼在井下的表現很滿意，父親稱贊說“你是我兒子！你注定屬于礦井！”這根本不是桑尼期盼的贊賞，他的眼神黯淡下來，似乎在一瞬間長大。

如果桑尼認同了父親給他的“評語”，那他就會成為爸爸的接班人。好在桑尼有萊莉老師和志同道合的朋友。桑尼熬了通宵，參照《導彈設計原理》，演算出了火箭飛行的軌跡。桑尼拿著演算紙宣布“我再也不下礦井了！”他向全校證明，火箭的落點不可能引發山林大火，在警察和校長面前，他洗脫了自己和伙伴們蒙受的冤屈，同時也證明了追逐理想的合法性。之后，他重返校園，繼續研發飛得更高的火箭。如此令人心潮澎湃的證明題，只可能發生在電影里。

事實上，桑尼并沒有頂替父親下礦，也沒有熬夜演算證明題，而是利用書中學來的公式，被戴上手銬的同時就演算出了火箭的落點，捍衛了“火箭小子”們追逐夢想的權利，他的事跡告訴我們：我們應該有選擇未來方向的權力。

堅持理想對抗逆境

保護并支持“火箭小子”們實現理想的是鎮子里的女性。她們沒有出現在電影《十月的天空》中，卻在《火箭小子》一書里被忠實記錄了下來。早在桑尼目睹“伴侶號”劃過天際時，早在他萌生出想要造火箭的念頭時，他的母親就是他堅定的支持者。在桑尼打退堂鼓的時候，還是母親在背后推動他。母親告訴他：地下的煤總有挖空的一天，父親的塵肺病遲早會到來，鎮子必將衰敗。母親以決然的口吻警示桑尼：“你不會成為你爸爸那樣的人，永遠不會。”此后，當桑尼為了試驗炸毀了母親精心呵護的花園籬笆、燒掉了家里的熱水器，為了買到高純度燃料保存劑而醉酒時，媽媽都能看到“災難”和“過錯”背后的理想。桑尼高中畢業后，并不像《十月的天空》中那樣——因為火箭得了全國博覽會的金獎而拿到大學獎學金，而是依靠媽媽投資股票攢下的錢上了大學。其他幾位“火箭小子”也要迂回多年才能走進各自的大學。

在萊莉小姐成為“火箭小子”們的物理教師之前，桑尼和伙伴們的課外書都由小鎮的“六大人”監督指導，她們是主婦、也是小學教員，她們依據孩子們的借閱卡記錄去指導孩子們下一步該閱讀的課外書——富有科學精神和人文價值的書。桑尼他們初期每次磕磕絆絆的膽怯試射，“六大人”都會默默旁觀，她們是“火箭小子”們的底氣。母親和其他小鎮女性的存在，是桑尼堅持理想對抗逆境的能量源泉。

電影《十月的天空》劇照。

比電影更為動人的是，在科爾伍德鎮被罷工潮沖擊的時刻，一直協助桑尼制造箭體的技工們因為工會的禁令不能進入車間，“火箭小子”們會因此而缺席全國科技博覽會。這時，技工們站出來，他們怒斥小鎮的統治者：“我們的房子你要賣掉，連空氣你都想收費，但我們的孩子你休想阻攔！”技工們理直氣壯地幫助“火箭小子”們奪得了金獎。

隨著“海鴉三十一號”——“火箭小子”們的最后一支火箭升空，科爾伍德鎮的每一位居民都被它的美震撼到了。盡管這里的人們依靠地下的煤礦活著，但他們同樣為了仰望天空的“火箭小子”們燃燒著自己。最后一支火箭，由鎮上最受尊敬的人——桑尼的父親按下點火按鈕，電影里的小霍默對父親說“雖然我和你走的路不同，但我一直努力要成為像你一樣的英雄”，這當然也是好萊塢煽情的套路，除了眼淚什么都騙不到。真實的情況是，當火箭發射沖天，父親仰望凝視，桑尼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說：“爸爸，發射成功了。”

（責編：常凱）